紙婚 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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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跟他說實話,”于祗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我說我左右不了你?!?/br> 您對自己的影響力真是一點清晰的認知都沒有。 “好了,睡吧?!?/br> 江聽白無聲嘆了口氣。 于祗也沒打算再說話,再談下去就不禮貌了。 畢竟他們婚前就有過約定,除了一起生活外,非必要不干涉彼此的私事。 最后于祗寫的演講稿沒派上用場,因為第二天上午,江聽白的大jsg駕就光臨了他們律所。 原本權立正氣勢洶洶地在罵人,接了個電話后,他臉上立馬就換了另一副表情。 叫上了還杵在所里的高級合伙人,一起下樓去迎接,于祗當時沒有在,她正在法院開庭,這一段還是下午她聽高律轉述的。 在高律神采飛揚的描述里,是這么形容江聽白的,年紀雖輕而頗具威勢,意淵涵而態閑正,舉手投足都是公子哥兒里少見的四平八穩。 于祗聽完沒發表任何意見,江聽白在所有不了解他的人眼里幾乎都是這個形象,根深蒂固也由不得她反駁。 但他突然來律所,告訴權立準備法律顧問合同就蠻令人詫異的,又不搞競聘了么? “不是我說你啊于祗,”高律吐了口茶沫子又繼續說,“你也太能藏事兒了?!?/br> 于祗聽不明白,“我藏什么了呀?” 高律斜了她一眼說,“明明夫妻感情好得很不是嗎?非要在我們面前推三阻四的?!?/br> 于祗敲鍵盤的手頓了下,“江聽白跟你們這么說的?” 江聽白倒是沒有明著說。 只不過權立親親熱熱送他出去的時候,全律所的人站成兩排候著,他和江聽白握了握手說,“再次感謝江總對我們的信任?!?/br> “這不是奈何不了太太半分嗎?”江聽白用一種極其熟慣親昵的口吻對權立說,“男人有幾個禁得住枕邊風的?” 權立當即用爽朗的笑聲來表示了高度贊同。 不過才一個上午的功夫,這番交談就傳遍了律所。 高律臨走前還別有深意的,笑著敲了敲于祗的桌子說,“小囡囡有兩下子啊?!?/br> 于祗:“……” 高律離開了好半天,于祗都回不過神來。她拿起茶杯走到落地窗邊去接熱水。 江聽白這是什么意思?明目張膽的給她開后門嗎?還是他也聽到了什么風聲,怕好先生的人設倒臺。 這不可能。 他一個眼睛朝天上看的人,還會在乎名聲這種東西嗎? 而且江聽白曾經公開表示,凡是太過注重別人看法的人,不是心底自卑就是另有企圖。 那個時候于祗就想,大概整個于家乃至她這個人,在江聽白的眼里,都是一個處心積慮的存在。 于從聲要求她無論何時何地保持高貴的儀態,衣櫥里永遠是堆紗成霧的白色長裙子,去參加任何聚會都不能多說一句話,可以獨自坐著彈鋼琴或翻外語書,但不許和其他的小姑娘一起瘋跑瘋跳,見了長輩一定要大大方方地問好。 于祗就像個精致的提線木偶一樣,有一套體面又完整的程序在控制她。 等到她長大,自我意識慢慢覺醒以后,早已改不掉面上這作派了。 京中上流有女兒的人家,都深諳“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的把戲,但沒人比于家玩得更成功。因為這事講配合,父母如何教是一回事,自己也要能上道。 而于祗就是一眾貴女中最突出的典范。 如果以上都不成立,難不成江聽白還是特地來給她仗腰桿子的?她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種事情發生嗎? 只在一事上可疑,便事事都疑起來。 真要這么論起來的話,打從江聽白回國以后,似乎是不大同以前了。 “嘶?!?/br> 于祗的手被結結實實燙了一下,杯里的水早就滿得溢了出來。 吳逍趕緊過來收拾杯子,“姐,顧小蝶在會客室里等您?!?/br> 于祗拿涼水沖了沖,簡單整理了一遍,“好,你和我一起過去?!?/br> “你的手沒事兒吧?” “沒事,走吧?!?/br> 顧小蝶狀告榮夫人的案子最終達成了庭外調解。 榮夫人在于祗的勸說下,也怕這件事對集團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再加上榮總對顧小蝶的威逼和利誘并舉,兩邊兒都沒有再硬著來。 “于律師,我下周要去深圳啦?!?/br> 顧小蝶一見到于祗就跟她說。 榮總出資給她開了家進出口貿易公司,又把深圳一棟環湖別墅劃在了她的名下。以后她跟榮夫人,一個在北,一個在南,再也不會有糾紛。 這也正是她的目的。 顧小蝶并不是真要告倒榮夫人,或者是非得聽她軟下身段的一句道歉,她要的是榮總為了息事寧人付出的代價,是那些能踏實握在手里的東西。 于祗笑了下,“那很好啊,恭喜你了?!?/br> 那笑雖然停留地很短,但也是叫旁人舒服的。 顧小蝶過了老半天才說,“于律師,你是第一個恭喜我的人?!?/br> 于祗遞給她一杯茶,心道不會吧?你人緣這么差的嗎? “我知道其實你也看不起我,沒有人看得起我,我就是一個傍老男人的婊子,靠出賣身體上位,”她捧著茶愣了好半天,才又抬起頭對于祗說,“但是我不后悔,因為我已經得到了很多人奮斗一輩子都得不到的財富,我會活得很好?!?/br> 于祗靠在沙發上凝神看著她,顧小蝶確實很漂亮,足夠讓男人們為她一擲千金。但不妨礙于祗對她這種物質至上的三觀感到嗤之以鼻。 她說,“莫言老師在《晚熟的人》里寫道,年輕的時候愛上什么都不為過,成熟的時候放棄什么都不為錯。你丟棄了你認為可以丟棄的,也得到了你覺得值得換回的,別人怎么看已經不是那么重要了?!?/br> 顧小蝶深深點頭,“二小姐一言一行真不辜負世家名門這四個字,很感謝你的開解?!?/br> 于祗起身送她,“客氣了,你慢走?!?/br> 顧小蝶推過來一塊rolex很中性的腕表,“這一點小心意,希望你能收下?!?/br> 于祗轉交給了吳逍,“給我的實習生吧,勸服榮夫人的工作都是他在做,他表現很不錯的?!?/br> 她剛送走顧小姐正要回辦公室,谷律攔住她說,“我提醒一句啊,于祗你今天要去法律援助室值班?!?/br> 于祗最頭疼的就是這個法律咨詢室的值班制度。 全是一些民事糾紛,家長里短,聽著就雞零狗碎的。 于祗指了指吳逍,“我的助理替我去?!?/br> 谷律師說,“不行,你每一次都是由助理代替,這不符合規定,根據《律師法》第四十七條,律師同時在兩個以上律師事務所執業的,以不正當手段承攬業務的,拒絕履行法律援助義務的,可以處五千元以下罰款?!?/br> “我給你轉五萬,先包個十次的?!?/br> “......” “于祗?!?/br> 權立不知從哪鉆出來,邊瞄她邊清了清嗓子:“你就去坐上一小時,完事后直接下班吧?!?/br> 于祗坐在值班室里頭給江聽白發微信。 她問:【晚上有空嗎,請你吃個飯?】 江聽白:【?】 于祗:【表達一下對江總的感謝?!?/br> 江聽白:【我剛到上海,今天不回家?!?/br> 于祗:【要去很多天嗎?】 江聽白:【你舍不得我走?】 他的語言領悟力還是那么感人。 于祗被他哽住了,倒也沒到這份上。 她想了想還是回一句:【注意安全,老公,早點回來?!?/br> 江聽白坐在疾馳的車上盯著這行字看了很久。 他時常會有一種虛無感,總是會忘記自己已經和于祗結婚這個事實,尤其是在新加坡的時候。每逢夜靜人稀,從上一場困住他的噩夢里醒來的時候,心尖上還殘留幾分余悸和不甘的時候,他總要花上老久才能釋懷,夢是反的,于祗早已是他的合法妻子。 于祗沒等到江聽白的回復,就先接待了一位奇葩客戶。 那位姓廖的女士一坐下就開門見山地問,“我想咨詢你一下,感情不和,可以起訴離婚嗎?” 離婚官司、遺產分割、欠賬難收。 是法律咨詢室里怎么都繞不開的三座大山。 于祗告訴她說,“可以的,但還是要結合具體情況,看是否到了破裂的程度?!?/br> 廖女士像找到了救命仙丹,“只要是能告她就行了,順便問一下,不一定要本人出庭吧?” “您的意思是......” “我想代替我男朋友,起訴他現在的妻子?!?/br> 于祗:“......” 她疲憊地闔上眼,絕了,cpu都快要燒干了。 于祗還得在腦子里組織一下語言,方便廖女士接受,要是一個沒說好,人家沒準兒還要去管委會投訴她。 她總不能直說:“這位偉大光榮且振振有詞的三兒,您別鬧了成嗎?” 于祗遞給她一瓶礦泉水,“夫妻感情是婚姻雙方的事,其他的人是無權起訴的?!?/br> 廖女士滿臉不高興地提著包走了。 走前還罵了一句,“怪不得都說,法律有局限性呢?!?/br> 謝天謝地,像您這樣的急于求成者,還知道有法律,要不然世界都要亂套了。 于祗合上筆記本進了電梯,碰到她一學姐,她學姐就在樓上的fd律所上班,問她在笑什么,她就把剛才的事兒說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