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室難為 第107節
“什么?”吃驚臉。 祝煊又挨著她耳畔低聲說了一遍。 沈蘭溪抿了抿唇,一臉復雜、欲語還休的吐出一句,“還好沈蘭茹是十月十五成婚?!?/br> 皇上十月十六薨逝,此后三個月,民間都休想辦喜事,就連那些流連花樓的浪蕩公子哥兒,這段時日也都得消停,若是被人捅出去尋歡作樂,誰都別想好過。 祝煊嘆息一聲,將今日探子說的事一并與她說了。 確如他所料,如今各府州都先后發兵了京城去勤王,亂起來了。 只川蜀偏僻些,消息尚未傳來,一連西南部的州府也尚且未聽得消息,肖萍今日緊忙讓人發了信出去。 “也沒收到父親的信,不知他如何了?!弊l訐鷳n道。 沈蘭溪說不出安慰的話,腦子飛快的轉著。 沈家手中無權勢,三皇子定當瞧不起眼來。只是祝家樹大招風,他若是登基。不得群臣承認,那勢必是要幾個鞏固大臣與他為伍,祝家就是最好的選擇。 但祝家那樣積聲譽百世,祝家主想來也不會與他同流合污,如此一來,那便兇多吉少了。 “……還好祖母與母親此時不在京中?!鄙蛱m溪語氣不掩慶幸。 不得不說,祝煊也這般想過。 這般境況,能少一人遭禍也是好的。 -- 夫妻夜話半宿,醒來時早已天光大亮。 事情吩咐了下去,祝煊也沒好忙的,靜等著派出去的探子和不知期的家書。 他梳洗后出了院子時,正巧遇見回來的祝允澄。 “一早出去了?”祝煊問,視線落在他手里的包裹和食盒上。 祝允澄規規矩矩的與他行禮,而后才答:“是寒哥兒送來的,他要與趙阿叔去西境了,父親,是那邊的朵甘部又進犯了嗎?” 趙義前去駐守,也是他們前夜商議過的,城中的布防他交給了屬下,但是西邊的朵甘部他要親自盯的。 至于趙寒,將來既是要承襲爵位,那定然要好生錘煉,趙義不可能護他一輩子的。 但麻煩的是,今年的糧草遲遲未到。 “沒有,趙大人只是去瞧瞧?!弊l诱f罷,又打起了那食盒的主意,“拿進去吧,你母親也要用膳了?!?/br> 祝允澄:“……” 今早用飯比平時晚了一個時辰,沈蘭溪早已餓得饑腸轆轆,梳洗好時,外間膳食也已擺好,瞧見那一疊可愛小兔子的水晶糕時眼睛都愣了。 注意到她的視線,祝允澄臉頰有些熱,默默捏緊小拳頭。 寒哥兒太壞啦!竟然給他送來這樣的糕點! 沈蘭溪要嘲笑他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聽沈蘭溪‘呀’了一聲。 “好可愛??!” 祝允澄:“?” 誒? 剛坐下,沈蘭溪就夾了一個小兔子放進了嘴里,一口一個,吃得不亦樂乎。 祝允澄:“……” 果然,沈蘭溪就是喜歡吃兔子! 假兔子都吃得好開心! 三人吃得碗空盤空時,阿芙忽的疊步入了內,小巧精致的臉上滿是笑。 “稟郎君,少夫人,老夫人與夫人來啦!” 沈蘭溪:“嗯?” 三人愣怔一瞬,趕忙放下筷著去迎,那婆媳倆已經進了二道門,心情甚好的逗弄池塘里的小金魚。 忽的瞧見親人,祝允澄撒丫子跑了過去,巴巴兒揚起的笑臉上滿是孺慕之情,“曾祖母,祖母!我好想你們哦!” “哎喲,心肝兒,曾祖母也想你,瞧著瘦了??!”老夫人瞬間也顧不得那仰著腦袋等食的金魚了,一把抱住撲到她腿上的乖曾孫,瞧著那比之冬春時明顯瘦了許多的小身子,心疼的緊。 祝夫人面色紅潤,上下打量一番乖孫,中肯道:“也長高了不少?!?/br> “嗯!”祝允澄重重點頭,跟她們顯擺,“我長高了好多哦!都是大孩子啦!母親好能吃,我也好能吃的!春哥兒稍大我一點,我都長得比他高一寸啦!” 沈蘭溪也不急,扶著肚子慢悠悠的晃過來,與祝煊像是兩根樁子似的立在一邊,聽著祝允澄興奮得叭叭兒個沒完,等那邊兩位對心尖兒上的寶貝金疙瘩的親熱勁兒過了,視線挪過來時,才上前問安。 “祖母,母親安好?!鄙蛱m溪微微屈膝,身子剛蹲了蹲,便被祝夫人親熱的扶了起來。 “你身子也重了,不必行禮”,祝夫人體貼一句,又問:“肚子里這個可還乖?” 沈蘭溪剛要開口,祝允澄已經等不及的搶先答了。 “弟弟可懶啦!我跟他說話,他都懶得動一動小手,也不知道聽見了幾句!等他長大,我還要教他練武!” 老夫人倒是覺得不錯,瞧向沈蘭溪的肚子,悠悠道:“懶一點也好,這樣不累人,那些在娘胎里就鬧騰的,生出來也難帶?!?/br> 沈蘭溪贊同的點點頭,若不是肚子大了身子重,她都像是懷了個假孩子。 祝煊這時才插了一句,“祖母與母親一路可還順利?先進屋歇歇吧?!?/br> 老夫人點點頭,精神頭倒是很足,“倒也不累,我與你母親收到你的信時,東西已經收拾好了,你們兩個在外面,沈氏還是頭胎,哪能身邊沒個長輩照料?你母親算著時間呢,早早就開始收拾東西了,準備天一涼就動身,省得路上耽擱時日,或是落雪不便出行?!?/br> 祝夫人唇角含笑,也不點破她。 收到沈氏懷胎的信,急匆匆讓人收拾行李的人可不是她,恨不得不顧暑熱,直接動身呢。 沈蘭溪跟在祝夫人身側,也笑盈盈的道謝:“多謝祖母與母親記掛?!?/br> 老夫人輕哼一聲,也不推托她這聲謝。 她也悄悄記掛來著。 進了屋,門關上,老夫人臉上的笑意褪去了幾分,連忙問:“京城那邊如何了?你父親可有來信?” 祝煊搖搖頭,也不瞞著,“先前收到了羽林衛的信,說是三皇子反了,但是沒收到父親的信,眼下也不知情況如何了,雖是已派人去打探了,但尚且沒有信兒?!?/br> “作孽喲”,老夫人嘆息一聲,又道:“皇上怎的就突然薨逝了?先前也沒聽得身子不好了的消息啊?!?/br> 聞言,沈蘭溪唰的抬起了眼,也等著他答。 昨夜顧著憂心京城里那些人的處境,倒是忘了這個瓜! 祝煊摸摸鼻子,有些難言。 瞧他這般,沈蘭溪眼睛愈發的亮了,果然其中有故事! “快說,左右就家里的這幾個人,不用擔心傳揚出去?!崩戏蛉瞬荒偷拇叽?,若不是拳頭夠不著,都想上手了。 祝煊垂眸瞧見那小娘子也眼巴巴的瞧著,一副很有興趣的機靈模樣,輕咳一聲,低聲道:“說是吃了丹藥?!?/br> “喔?”沈蘭溪驚訝,“毒死的?” 祝煊屈指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 誰敢給皇上下毒?更何況,皇上入口的東西都有人先試。 “不是,虛不受補,他吃了兩顆?!弊l拥暤?。 老夫人到底是見過世面的,頓時頗為嫌棄的翻了個白眼兒,不足為奇道:“貪心不足?!?/br> 什么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那就是聽一樂,竟是還當真了! 人壽哪能與天齊?非得貪圖那虛幻的幾十年,倒是生生誤了這實在的幾年。 “那圣旨呢?”老夫人又問。 祝煊搖了搖頭,“估摸是在輔國公手中,皇上雖是忌憚他,但也同樣器重?!?/br> 除了輔國公,怕是找不出能托付詔書的人了。 確實,輔國公手握一份詔書,此刻被吊起在大獄里,都要快被打死了。 第102章 李乾景坐在椅子上, 單手撐額,聽著鞭笞的聲兒懶散開口,“用點力, 都沒吃飯嗎?” 施刑的兩個人戰戰兢兢, 聞言, 下手趕忙重了些。 十幾鞭后,李乾景終于慢悠悠的睜開了眼, 瞧著那血rou模糊的人嗤笑道:“國公覺著如何?可要告訴孤, 丹陽帶著那詔書藏到了何處?” 被吊著的人渾身找不出一塊兒好皮, 此時儼然是初五望著初八,等著閻王來收了, 聞言,聲音含糊又滿是怒氣, “李家沒有你這樣的逆子!” 李乾景怒極反笑, 毫不留情的戳他的痛處,“那叔父你呢?你與我父皇可是堂兄弟, 身上留著先太子的血, 若不是我皇爺爺用盡手段奪得了皇位,如今坐在那至高無上的椅子上的人便是叔父了, 你又何至于良弓藏?連丹陽與梁王的親事都不敢提一句?” “這要說來,李家何曾有一人是干凈的?我如今所做, 不過是學父皇、學皇爺爺罷了,叔父不去罵他們, 反倒是如今為難我,這又何必呢?” 李乾景悠悠起身, 走近輔國公, 一根手指抵著他的下頜撐起那耷拉著的腦袋, “叔父松個口,我也好叫人給你上藥不是?再者,丹陽一人在外,那些個狗東西若是沒長眼,傷了她,我也于心不忍,畢竟叔父膝下只得這一女,若是不巧,白發人送黑發人,倒是顯得我趕盡殺絕了一般?!?/br> 輔國公呸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吐到了他臉上,“滾??!” 李乾景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再睜眼時滿目陰翳, “輔國公既是要做忠臣,那便去地下與我父皇作伴吧?!?/br> 唰的一聲,他抽出一旁的寶劍,劍鋒凌厲,直插輔國公胸口。 霎時,刺眼的鮮紅在銀光中蔓延開來。 垂老的人松了口氣似的闔上了雙眸。 身邊候著的幾人渾身哆嗦,屏著呼吸,只覺得身處人間烈獄。 -- 長鳴寺,佛堂前,一人盤腿而坐,與那普度眾生微笑佛大眼瞪小眼。 此人正是被幽閉的五皇子李珩。 外頭日光燥,這里歲月靜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