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室難為 第28節
她說罷,側頭與花嬤嬤道:“去喚沈氏進來?!?/br> 不過片刻,花嬤嬤一臉難色的只身進來了。 老夫人:“她呢?走了?” “少夫人說,怕進來惹得您動氣,還是在外面跪著說吧?!被▼邒呋胤A道。 “說什——”么。 “二娘自知丟了祝家臉面,不敢求祖母寬宥,特來與祖母請罪,請祖母重罰?!蓖饷娴穆曇舨簧跚宕?,依舊是眾人聽過的那道怯弱聲,便是這話也說得可憐。 老夫人提起一口氣,剛要出口,又自認驕矜的不愿喊話,氣道:“滾進來!” 隔著屋子喊,那里有半點女子的規矩? 這一聲呵斥,倒是比方才花嬤嬤出去傳話有用多了,跪在外面的人麻溜的滾了進來,還帶進來了兩個。 元寶和綠嬈隨著沈蘭溪跪的筆直,哪怕元寶懷里還抱著旺財,就是那只被沈蘭溪留下的彩色尾羽的山雞。 “祖母安好,二娘認罰,還望祖母保重身子,莫要動氣?!鄙蛱m溪一副乖乖怯怯的模樣道,便是行禮的動作也賞心悅目的好看,哪里瞧得出半分旁人口中不懂禮數? 祝老夫人卻是沒瞧她的禮數,一臉驚詫的指著她身后婢女懷里的一坨,“你帶了個什么東西回來?!” 沈蘭溪一臉懵的抬眼,順著她的視線瞧去,隨即又恍然道:“這是旺財,澄哥兒獵到的,送與我養著的,只這一只?!?/br> 她說著抿抿唇,一副舍不得卻又忍痛割愛的神色,“祖母若是想要,二娘便轉送給祖母,平日里逗個趣兒也是好的?!?/br> 聞言,老夫人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嫌棄道:“誰要你這玩意兒!” 沈蘭溪暗自嘆了口氣,頗為遺憾。 沒被瞧上,可惜了。 “你與陸家那事,在外傳的沸沸揚揚,一會兒用過飯,帶些禮去陸家走一趟,莫要再惹閑話?!崩戏蛉藳]好氣道。 沈蘭溪詫異的抬眼,對上了老夫人瞪她的視線。 “瞧什么瞧,起來吧?!崩戏蛉藘窗桶偷牡?。 沈蘭溪卻是笑得乖軟,“多謝祖母,祖母莊子里的梅花開得正好,您沒去瞧,我便讓人摘了好些花瓣回來,等做成了梅花糕定給祖母送來嘗嘗鮮~” 老夫人倏地瞪圓了眼,“你把我的梅花薅了?!” 沈蘭溪:“?” “呵?!币慌郧屏撕靡粫簯虻娜藳]忍住笑了一聲。 沈蘭溪剛要在心里罵他,祝煊開口了。 “那些梅花零落成泥總歸是可惜了些,制成糕點也算是物盡其用了,祖母可好好嘗嘗?!?/br> “嗯嗯嗯!我吃過!那梅花糕甚是好吃,祖母定當會喜歡的!”祝允澄連忙點頭附和,小眼神兒真誠得讓人心軟。 “一個兩個的,都被灌了迷魂湯不成”,老夫人酸溜溜的嘟囔一句,看向木樁子似的立在那兒的人,“做得好吃些,不然我還是會罰你?!?/br> “哦?!鄙蛱m溪應了聲,又小聲出主意道:“不若……我拿些來給祖母,您自己做?” 老夫人:“你還想偷懶?” 沈蘭溪搖搖頭,老實道:“倒也不是,只是怕做得不合祖母胃口,到時還得挨罰,何苦來哉?” 老夫人深吸口氣,終是忍無可忍,指著那門兒,“帶著你那鬧人的野雞出去!” “哦,那二娘回去吃飯啦!”沈蘭溪賣乖道。 說罷,便亟不可待的帶著元寶和綠嬈掀簾出去了,腳步輕快又匆匆。 祝煊眼里的笑意掩藏不住,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起身,“孫兒也告退了?!?/br> 老夫人白他一眼,眼不見心為凈的擺擺手。 別以為她沒瞧出來,他坐這兒半晌,不過是怕她當真罰沈氏罷了。 “曾祖母,我還帶回來一只兔子,能不能養在院子里?”祝允澄眼神清澈的問,“若是祖母不喜歡,那我養去母親院子里也是一樣——”的。 “喜歡!”老夫人急忙道,觸及到他詫異的神色,又緩了語氣,和煦道:“曾祖母喜歡兔子,就養在正院兒吧?!?/br> 兔子有什么好的? 一個養雞,一個養兔子,不成體統! 第25章 “老夫人莫要生氣了,少夫人這次雖是行事沒了分寸,但也主動來認錯了不是?”花嬤嬤安慰道。 祝老夫人擺擺手,“氣什么?這事雖是與她名聲不好,但她護著自家姊妹,說到底也算不得錯。在家里雖是軟了些,但是出門在外,還是強勢些的好,能護著家里人?!?/br> 說罷,她哼了一聲,疲老的眼睛里閃過些好笑,“你以為她是乖順,自己來認錯?那是她聰慧?!?/br> 沈蘭溪絲毫不知老夫人對她的把戲瞧得分明,她餓得前胸貼后背,腳步飛快,裙擺隨著她的動作打旋。 “娘子,這彩雞還要養著嗎?”元寶緊跟著她,小聲問。 沈蘭溪看了眼她抱著的綠豆眼小菜雞,隨口道:“養著吧,再長些rou才好吃?!?/br> “咕咕!” 小菜雞似是聽懂了她的話一般,撲棱著翅膀就從元寶懷里跳了下去,剛跑兩步,又被元寶揪著翅膀抓了回來。 “跑什么,娘子說了,現在還不吃你呢!”元寶教訓似的拍拍它的腦袋,又嘿嘿一笑,“養肥肥再吃~” “咕咕咕!” 沈蘭溪不忍再瞧那傻姑娘,大步進了院子。 既是在老夫人面前扯了慌,總要圓好才是,哪里能隨便烤了吃?也就這傻姑娘會信這話。 阿芙一早得了信兒,金絲炭火把屋子烘得甚是暖和。沈蘭溪一進屋便脫了身上沉甸甸的披風,吩咐人擺膳。 乳鴿湯,地三鮮,麻辣魚和一碟子軟軟糯糯的紅燒豬腳,都是沈蘭溪尋常愛吃的。 “還有一碟子糯米丸子需得等會兒,婢子一會兒給您端來?!?/br> 沈蘭溪笑盈盈的瞧著她滿是喜氣的小臉兒,夸贊道:“幾日不見,阿芙愈發伶俐了?!?/br> 阿芙有些害羞的笑了下,屈膝行禮退了出去,正巧撞上回來的祝煊。 “郎君?!?/br> “嗯,再拿副碗筷來?!弊l诱f著進了屋。 沈蘭溪剛要動筷子,視線落在那進來的人身上,又放下。 她沒起身行禮,沒規矩的托腮瞧著他脫去身上的大氅。 “今日的戲,郎君看得可還盡興?”沈蘭溪語氣輕懶,帶著些秋后問責的意思。 祝煊凈了手,轉過身來瞧她,眼里還殘留著些笑意,“以退為進,倒是不知你還會這個?!?/br> 沈蘭溪一臉驕傲的哼了聲,“我會的多著呢?!?/br> 說罷,她夾了個軟糯油亮的豬腳開始啃,滿嘴香。 聞言,祝煊眉梢微揚,眼前閃過她坐在廊下盛氣凌人又霸道至極的模樣,輕笑了聲,“嗯?!?/br> 瞧了眼桌上的菜,他沒忍住道:“食葷易上火?!?/br> 沈蘭溪:“吃飯先閉嘴?!?/br> 祝煊:“……” 脾氣倒是顯露出來了。 用過午飯,祝煊便起身往前院書房去了。 沈蘭溪上午在馬車上睡過,便沒歇晌,讓元寶拿了話本子來。 不覺日暮西斜,阿芙進來稟報,“稟少夫人,郎君派阿年來傳話,請您去前院書房走一趟?!?/br> 沈蘭溪從話本子上收回視線,詫異道:“前院書房?” 往常從未有過這般,沈蘭溪也不敢耽擱,讓元寶伺候著重新梳了發髻,穿好披風,匆匆往前院去。 府里上下都準備著過年,一路走來張燈結彩的好不熱鬧,唯獨前院書房寂靜的很。 “小的給少夫人請安,郎君囑咐說,您來了直接進去便好?!卑⒛晟锨靶卸Y道。 沈蘭溪與他頷首示意,幾步跨上臺階推門而入。 寬大的檀香木書桌后,男人一身青色衣袍端坐著,聽見動靜時掀起眼皮瞧來。 沈蘭溪左右看了看,沒瞧見什么,這才上前淺淺屈膝行了一禮,納罕的問:“郎君喚我來,可是有要事?” 祝煊示意她上前,指了下自己左手邊的一摞冊子,“我先前應過你,休沐時教你看賬冊,幾日得閑,便細細教你一點?!?/br> 沈蘭溪險些兩眼一抹黑的暈過去,有些奔潰道:“這么多?” 說罷,她又小聲嘟囔,“郎君倒也不必如此言而有信……” 祝煊掩下笑意,只當作沒聽見她后面那句,語氣清淡依舊,神色也是一本正經的,“你先前說得不錯,笨鳥先飛,這是賬冊都是與你學習的,若是不夠,我再去問母親要一些來,往年的賬冊母親也應是收著的?!?/br> 沈蘭溪慌忙搖頭,欲哭無淚道:“不必去勞煩母親了,我也沒有那般愚笨不堪!” 祝煊對她這話不置可否,“過來坐,還是你想站著聽?” 沈蘭溪幾步過去,在他旁邊的圓凳上坐下,雙手置于膝上,一副乖巧認真的模樣,“勞煩郎君了?!?/br> “既是知勞煩,便認真些?!弊l友凵褚馕渡铋L的瞥她一眼,翻開了最上面的那本賬冊。 沈蘭溪沒聽出其中意思,垂頭耷腦的瞧向桌面的賬冊。 這么一摞,看來今日她得聰明些了。 他的聲音清淡,仿若一杯清茶,沈蘭溪聽著那些熟悉的東西,迷迷瞪瞪的只想打瞌睡。 太催眠了! 祝煊側眼,瞧見她漸漸闔上的眸子,抬手在桌面上輕叩了兩下,“既是犯困,便站起來聽吧?!?/br> 沈蘭溪:“?” 她在一瞬間腦子清明,一股難言的羞恥感涌了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