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室難為 第26節
小孩兒沒被哄好,語氣硬邦邦的活似被她欠了銀子。 沈蘭溪捏著一塊點心吃了,“問你父親?他那般端方有禮的君子,哪里會聽旁人閑話?” 祝允澄氣結,不可置信的指著自己,“那我就會聽了?” 沈蘭溪塞了塊麻薯給他,順順毛道:“那是自然,你比他有人情味啊?!?/br> 祝允澄被她猝不及防的一句夸贊惹得有些臉熱,抓著那塊麻薯兩口吃了,道:“你走了兩日,曾祖母便聽聞這事了,我也不知道她氣不氣,沒聽她罵你?!?/br> 他說著稍頓,扭開臉小聲道:“方才是我說謊了,曾祖母沒有讓我來抓你回去,你別與我父親說?!?/br> 沈蘭溪不置可否,悠悠的喝著熱茶瞧他。 老夫人便是氣她,也不會在祝允澄這個曾孫面前罵,教養好的人,是會為旁人留面子的。 祝允澄想起什么,又一臉憤憤的與她告狀,“你都不知道,這事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的,我在學堂里都聽聞了,那陸家的人說你不敬長輩,沒有禮數,還說你罵人,我是不信的——” “我是?!?/br> “你在家……什么?”祝允澄傻眼了,一副癡傻模樣,瞧著有些好笑。 “我是罵她了,從年歲上來說,她也算是長輩,所以那句不敬長輩也算有理可循,至于沒有禮數,這我可不認,我的規矩學得多好啊?!鄙蛱m溪一一數來。 祝允澄頗為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兒,又咽了咽喉嚨與她小聲問,“你,你罵她什么了?” “在說什么?”一道清淡至極的聲音插了進來。 沈蘭溪剛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笑盈盈道:“在說坊間傳言,郎君怎么過來了?” 祝煊不贊同的皺了皺眉,“背后不語人是非?!?/br> “誰人背后不說人,誰人背后不被說?”沈蘭溪不以為意,“更何況,這傳聞……” 她拉長聲音,抬眼瞧他,一字一句道:“我可是其中角色?!?/br> 相比沈蘭溪只是起身做做樣子,祝允澄規矩了許多,行禮道:“父親?!?/br> “嗯,怎么過來了?” 祝允澄一向不敢在他面前胡說,老實道:“今日學堂放假,我央了曾祖母來這兒玩?!?/br> 他話音剛落,沈蘭溪便喚來元寶,不多時便遞來一物。 “這是什么?”祝允澄好奇道。 “方才許你的禮”,沈蘭溪說著遞給他,“這是滑板,不論冰面雪地,都能玩兒?!?/br> “它可有名?” 沈蘭溪點點頭,又覺不對。 中華文化博大精神,此‘有名’非她以為的‘有名’。 “喏,四個滑輪一個板,叫滑板?!?/br> 祝允澄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看向她的鞋子,“那你這個呢?” “你猜?!鄙蛱m溪敷衍道。 “滑輪鞋?!?/br> 祝允澄看向搶自己話的父親,不滿又不敢說。 他就慢了一點點! “去玩兒?!弊l于s他。 “是?!弊T食窝胙氲膽宦?,抱著新得的滑板去旁邊玩兒了。 沈蘭溪懶懶的瞧著那小孩兒連摔三次,笑得前俯后仰,生怕人家聽不見。 再一瞧坐在她旁邊的人,也喝著茶淺笑。 沈蘭溪:“……” 她一個后娘也就罷了,他這當親爹的怎么還這樣? 第24章 察覺到她的視線,祝煊側頭瞧來,問:“可要冰釣?” 不過半刻鐘,那摔得衣袍上沾了雪沫子的人,風風火火的踩著滑板沖了過來。 沈蘭溪打了個哈欠,甩鍋道:“你都把我的魚趕跑了?!?/br> 祝允澄立馬拆穿她:“你哪里有魚,坐這兒半晌都沒有動啦!魚簍子都是干的!” 他說完,又仗著狗膽去偷瞄自己父親的魚簍,里面幾尾小魚活蹦亂跳的。 祝允澄湊過來與沈蘭溪說悄悄話,“父親釣了好多啊,你要努力趕上啊?!?/br> 沈蘭溪內心毫無波瀾,不見絲毫的上進心,“反正是一家人,不見得你父親喝魚湯時會讓我眼巴巴的瞧著?!?/br> 蹭湯蹭得這般理直氣壯,祝允澄嫌棄的搖搖頭,卻又不肯放棄她,從滑板上下來,拍拍胸脯道:“釣魚沒有那么難,我教你?!?/br> 祝煊瞬即瞧了過來,盯著那好為人師的小孩兒挑了下眉。 他倒是不曾見過這般的他。 沈蘭溪懶,說是垂釣,實則是在曬太陽,絲毫不想學習。 “……不必了吧?!?/br> “你莫要怕,沒什么難的”,祝允澄說著,已經在她旁邊坐了下來,“父親以前與我說,凡事不要害怕婲,越怕越做不好,你這魚餌雖是被吃了,但換一個,還是會有魚來,慢慢的……” 祝煊瞧著那湊在一起的兩人,在他面前拘謹膽小的長子,此時卻是耐心至極的小聲教她,雖是學生不太認真,有一搭沒一搭的應。 不知覺間,他已有了男兒該有的穩妥與體貼。 晌午吃的全魚宴,不見得有多好吃,但是三人都吃得很滿足,尤其是祝允澄,撐得肚皮溜圓。 沈蘭溪‘嘖’了聲,讓人去端了盤糖山楂來給他消食。 圓滾滾的山楂,外面過了一層糖霜,先甜后酸,讓人口齒生津。 “你在這兒過得真好,還有糖葫蘆吃?!弊T食纬缘脙深a鼓鼓,羨慕嫉妒的道。 “你若是喜歡吃,讓元寶去給你裝兩罐子慢慢吃?!鄙蛱m溪大氣道。 “好!”祝允澄立馬喜逐顏開的應聲。 沈蘭溪打了個哈欠,困了,趕人道:“你們父子倆出去玩兒,我要歇晌了?!?/br> 祝允澄一臉不可置信的瞧她,隨即聽到一聲輕響,是茶杯與桌子相碰的聲音。 他慢慢轉頭,只見他父親聽話的站起了身。 祝允澄:“……” 沈蘭溪不是說,她害怕父親的嗎! 到底是誰怕誰??? -- 沈蘭溪睡醒后,院里不見人,喚來綠嬈去尋那劉管事來。 “少夫人有何吩咐?”劉管事問。 沈蘭溪咽下嘴里的糖球,喝了口茶才道:“管事送來的賬冊我瞧過了,老夫人如今把莊子給了我,這一應開銷自是從我手里拿銀子,管事的也知道,我沈家小門小戶,這手里的銀錢著實是不堪負荷啊?!?/br> 劉管事臉上的神色怔了一瞬,隨即又緊忙擠出幾分笑,“少夫人待如何?” “我說得不夠明白嗎?自是要放一些人歸田去,也削減些莊子上的開銷?!鄙蛱m溪說著稍頓,問:“管事的對莊子上的情況最是清楚,你覺著,該減哪里的人呢?” 元寶也盯著那點頭哈腰的劉管事瞧,憤憤的捏緊了拳頭。 看著慈眉善目,卻是做撈油水的活兒! “少夫人既是問,老奴便斗膽說兩句?!眲⒐苁滦Σ[瞇道。 “首先,做苦力的人不能減,不然待來年春,那一大片田地只怕時會誤了農時。其次,廚房這邊瞧著人多,但細分下來也不過二三,少夫人還是不動為好。最后,莊子上負責灑掃伺候的倒是可以減幾個,少夫人不常來,這莊子雖大,但是慢慢收拾也是忙得過來的。當初流民成患,老夫人才收了不少人進了莊子做活,如今人是多了些?!?/br> “給你一炷香的時辰,把莊子上做活的人都喊來?!鄙蛱m溪道。 “是,是是,老奴這就去?!眲⒐苁逻B聲應道。 沈蘭溪:“綠嬈,你隨劉管事走一趟,把莊子上人事安置的冊子拿來?!?/br> “是,娘子?!?/br> 元寶立在一旁,見人走開,才問:“娘子,這個劉管事要換嗎?” “現在還換不了,”沈蘭溪一臉嫌棄的把手里的茶放到了桌上,伸手點了點她腦袋,“日后不許泡郎君的茶,真苦?!?/br> 且不說,她才得了這莊子,動作太大會惹得老夫人心中不快,而且,她手中沒有劉管事這樣的人可用,如今敲打一二,也算是威懾了。 元寶吐吐舌,“咱們出來的急,沒有帶茶,娘子方才說要喝,婢子只能是去拿了些郎君的茶葉來泡?!?/br>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莊子上的人都到了,面色皆不同,有的惴惴不安,有的疑惑榆木。 沈蘭溪一一掃過眾人,翻開了桌上的冊子。 “力役的在哪兒?” 劉管事連忙上前,指著幾十個穿著灰撲撲的人道:“少夫人,便是他們?!?/br> “元寶”,沈蘭溪喚了聲,“去給他們每人發二兩銀子?!?/br> “是,娘子?!?/br> 劉管事定了定心神,瞬間安心了,又指了廚房的人給她瞧。 二十個人,除了燒火丫頭外,剩下的無一不是膀肥腰圓,湊在一起像是一座山,倒是好認的很。 沈蘭溪冷笑一聲,道:“我點了名兒的,自行去與綠嬈領了這月的銀錢離去吧?!?/br> 一石激起千層浪,那十幾二十人愣怔一瞬,立馬嚷了開來,言語皆是不滿。 “啪!” 沈蘭溪端起桌上的茶盞摔在了那群人面前,眉眼凌厲,“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