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贖了暴戾太子 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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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三皇子府邸中燈火通明,近侍李瑞福從房中躬身退出,廊下便有小太監殷勤地迎上來。 能在數十人中被挑中,李瑞福自有他的過人之處。殿下那處不必有人守著,李瑞福也不想著歇息,又出來聽人回話。 李瑞福在宮中待了十余年,早早便磨練出雙雪亮的眼睛,知曉這位主子不是那等中庸之輩,伺候得越發小心謹慎。 若在其他事上,李瑞福是不敢擅自過問的,但輪到這事上面,他不敢擱置下去。 明致大師叫殿下靜心。李瑞福從旁瞧著,這些天確是平靜,正是一貫的冷心冷情的模樣。 可為一位女子生了夢魘。李瑞福心想,面上再無波無瀾,底下不知是如何驚濤駭浪。 李瑞福有些手段,打聽到舒沅后來在大公主府見過何人。 聽丫鬟說完,李瑞福臉色一白,往殿下所在屋舍投去一眼。 這事,是說,還是不說呢。 第82章 ◎這點瑣事,絕不會給殿下造成煩擾?!?/br> 李瑞福站在廊下躊躇半晌,慢騰騰地往書房走去。行至半途,又頓了頓步子。 李瑞福提早幾月便被派出京城迎接這位主子,這幾個月下來還沒摸清主子的喜惡,但已知曉這位心性非同常人。 殿下去年這一遭經歷是常人比不得的。李瑞?;叵肫饋?,竟發覺從未見過殿下心緒不穩的模樣。 當時宮中對這位三殿下懷有諸多猜測。底下的奴婢雖不敢胡言亂語,私底下也都放在心里暗自琢磨。 那位燕王,聽說到后來又瘋又狠,屢次傷到自己。這位三殿下中間有那么兩年被燕王養著,能是什么好性子? 說不準已經叫燕王養歪了。 但好在沒有。 歸京途中,李瑞福前前后后地伺候,已將主子做事的風姿看在眼里。由殿下經手的事,大大小小沒一個能挑得出錯,是胸有丘壑之人。 這一點,李瑞福起先還覺得稀罕,后來從沈公子隨行之人那處得知殿下在進璋書院時,幾位夫子頗為看重,便也不覺得奇怪了。 便是將殿下放在宮中各位主子中間,這才學也是出類拔萃。但論性情,李瑞福瞧遍了宮中貴主,也沒見過像殿下這般淡漠寡欲的。 放在尋常人身上,忽然間有了這般身份,得意忘形也屬正常。李瑞福入宮前見過這種人,他們臉上喜氣洋洋,恨不得遍身綾羅地跑到故人跟前耍威風,最好再將人踩到泥地里去,才覺得解了過往恨意。 但殿下身上沒有半分浮躁,簡直叫人大開眼界。 李瑞福邊走邊琢磨,殿下這般人物,能有一兩個能叫他掛念的人實屬不易,何況殿下向來克己,便是知道這些小事,大約也不會亂了心思。 李瑞福在心頭想來想去,仰慕敬佩更重,深覺這點瑣事,絕不會給殿下造成煩擾。便到書房將這事言簡意賅地說了。 果然,不出李瑞福所料,薛承璟聽罷,只淡淡地應了一聲。 熀熀燈火映照在他側臉,襯得眼眸越發幽黑。 薛承璟指尖在文書上停了停,便出言叫李瑞福退下。似乎這事并未在他心底激起漣漪。 李瑞福恭敬告退,一顆心落回到肚子里。 他果然沒跟錯主子。 * 春暖花開之際,京中貴婦小姐也換了新裝,如意樓中貴客如云。 舒沅和楚宜來拿前些日子定下的首飾。柳娘子撥出空當,親自來接待,雙手捧著錦盒將東西遞過去,笑道:“匠人已做得盡善盡美,但依我看,這只算得八分精美。若是姑娘用著,也才有了十分華美?!?/br> 楚宜撥開看了眼,當真是流光溢彩,但楚宜沒有多注意這個模樣,摩挲著簪子,轉頭看向舒沅:“你說這個,能不能用來開鎖?” 舒沅目光一頓,嘆道:“便是你也不會開鎖這門手藝。池漪又能從哪學?” 楚宜有些遺憾地點點頭:“這倒也是?!?/br> 冬日里恰好在如意樓遇見池漪,三人相談甚歡,便叫人給他們畫了圖樣,各不相同,風格卻相似,三人還約著春日里結伴出游。 沒想到她們來取這些東西,池漪家中卻出了事。 楚宜挽著舒沅往外走,默默握緊了拳頭:“聽說她大伯母派去看守她的嬤嬤最是頑固,油鹽不進。但那老嬤嬤是沒遇上我,今日準叫她見識見識我的厲害?!?/br> 舒沅按住楚宜的手,待兩人上了馬車,才道:“不用你大動干戈,那是在鎮國寺,人來人往,叫人聽到動靜也不好?!?/br> 楚宜嘆了口氣:“池漪的父母常年在外,她幾乎是由那位大伯母帶大的,兩人的關系親近。但她那大伯母,唯一不好的就是太過迂腐?!?/br> 池漪祖父還在時,為她定了一門親事。如今池漪已然及笄,對方仍無動靜。照池家大伯母的看法,該再等一等。對方也是體面人家,到了時候,總歸會履行婚約。 池漪如今想要退親,放在池家大伯母的眼里,簡直荒唐,說什么也讓步,還將人送到鎮國寺來清修,派了個老嬤嬤日夜看守。 池漪在鎮國寺已經是第三日。 舒沅拍了拍楚宜的手,輕聲道:“一切有我呢?!?/br> 楚宜一時心急,腦中全是如何對付頑固不化的老嬤嬤的樣子,已經想出數種雞飛狗跳的場面來。 見舒沅這般說,楚宜心軟得不得了,氣焰立馬降了下來,只是臉頰還紅紅的:“阿沅別怕。我又不會和她打起來。我又不會惹禍的?!?/br> 小時候楚宜和沈徹三日不惹禍便是稀罕事,舒沅成日和他們待在一起,被連累了很多次。 不過楚宜和沈徹都頗講義氣,到家中長輩罰人的時候,都與舒沅無關。 楚宜比舒沅略大一些。小時候常以jiejie身份自居,當真要被打手心的時候,也很顧及自己作為jiejie的臉面,叫人把舒沅支開。楚宜受完罰,便叫丫鬟趕緊給她抹點藥膏,隨隨便便收拾了又想去找小阿沅玩。 但往往她還沒說什么,小舒沅便拉著她的手,可憐巴巴地掉眼淚。 舒沅瞧了她一眼,纖指點額,眼睫微垂,輕聲道:“我前些天有些頭疼,今日若一時受了刺激,再發作起來,也是可能的?!?/br> 楚宜恍然大悟,唇角彎起,露出一個大大的笑。 而如意樓里,一個錦衣華服的姑娘一直在默默打量她們。等丫鬟將打的頭面呈送過來,她才慢悠悠地從如意樓出來,一路往松云閣去尋聽曲的玩伴。 屋中暖香陣陣,姑娘們閑適地圍坐在一起吃喝閑談,好不熱鬧。 她一進門便將方才遇到舒沅的事說給大家聽,壓低了嗓音,像是怕外人聽到似的:“似乎與從前沒什么不一樣。我還以為三殿下回京,她能得什么好處,結果殿下回來這些天,連門也沒登過?!?/br> 她還抬眼掃視一圈,試圖從這些人里挑一個知曉內情的人出來。 “如此看來,連親密些的表兄妹也算不上。以前聽到的那些事,莫不是誰信口胡謅的?” 姜依依不聲不響地坐在椅中,默默品賞茶水。 三殿下在進璋書院那幾個月,便是連她也沒見過。只從方苓口中聽到過他的事。進璋書院女學生本就稀少,再除去舒沅楚宜,剩下幾個都是老實不惹事的。 當日三殿下為舒沅尋找玉佩一事,算是下了周淑尤的面子,將舒沅周淑尤的關系弄得有些尷尬。 周家和定遠侯府不是平常人能招惹得起的,因而在那事過后,鮮有人當眾提起,至多是私底下與親友提一提,不敢多說些什么。 而到如今。殿下尊貴至此,這事說到底,不是什么光鮮事,更不會有人貿然提起。 仔細想來,那事上得益的,僅有舒沅一人罷了。 “我記得在她幼時,華琇長公主便屢次在外施粥賑災,大約是找不到別的法子,只能行善積德。侯府幫過的學子,沒有百個,七個八個總是有的?!?/br> “正是。說不定都是外邊瞎傳。她順手幫襯幫襯,難道還指望殿下報恩?” 夏二姑娘坐在姜依依旁邊,見狀搖了搖頭,側首輕笑道:“雪中送炭總是勝過錦上添花。依依,我說得可對?” 姜依依的手在袖中收緊,想起她無意間知曉的那件事,勉強穩住心神,溫婉一笑,點了點頭。 * 池漪的狀況尚可。只是那老嬤嬤實在難纏了些。 舒沅剛踏進池漪所在院落,同老嬤嬤說了兩句話,便發覺她當真頑固。只可惜舒沅走過寺前石階,面色正紅潤,此時裝病實在勉強了些。 楚宜對老嬤嬤說,要帶池漪出去散散心。老嬤嬤眉頭一皺,滿臉不認可。 楚宜耐著性子,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也說不動她。 老嬤嬤只道:“我家姑娘近日心有煩擾,在寺中這等清凈之地靜養才好?!?/br> 舒沅坐下來默默飲茶,靜坐了一會兒,臉上的紅暈略退了下去。楚宜瞧見,便也安靜下來。 池家大伯母派來的老嬤嬤應對她們勸說還有一套,但兩位貴客安靜坐在此處,便開始覺得有些招待不周,神色有了些許松動。 舒沅覺得差不多了,眉心微蹙,半真半假道:“我前些天夜里總是驚醒,聽聞鎮國寺最是修心的好地方,不提別的,單看伯母要將池jiejie送到這處,便能窺見一二?!?/br> 老嬤嬤聞言動了動唇,終是閉了嘴。 舒沅揉揉額角,看向池漪:“jiejie在此處待了兩日,讀經大約也有了兩分心得?我才疏學淺,想要jiejie同我講一講。正好外邊日頭正好,咱們出去轉轉,豈不兩便?” 老嬤嬤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糾結片刻,終究不能失了待客的禮數,便問:“舒小姐欲往何處去?” 舒沅喝了口清茶,彎唇一笑:“我體力不好,至多也就走到藏經閣那處,便調頭回來?!?/br> 如此這般,池漪便被帶了出來。 池漪道:“多虧有你們,不然我興許還要被關上三五日?!?/br> “就在那院子里待了兩天,也就是你能待得住。若是我,頭一天晚上便要鬧翻了天?!背碎L吁短嘆。 舒沅側首問道:“你那婚事……為何會鬧成這般?” 池漪微垂了眼,思忖片刻后,才道:“這婚事是非退不可的。那人早在外邊養了人,似乎……連孩子都有了?!?/br> 舒沅知道池漪這樁婚事是長輩定下,且其中還有些曲折,外人不好隨意點評。 舒沅握了握池漪的手:“你想如何做,我們幫你?!?/br> 池漪抱歉一笑:“這事只能最后叫我大伯母知曉?!倍笳f了那人外室的住處所在。 楚宜怔了怔,而后一喜:“那處有家茶樓,是我家中產業。正好叫他們幫忙去守著,才不會打草驚蛇。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走?!?/br> 池漪抿了抿唇,而后應了聲好。 楚宜不知要怎么安置舒沅,頗有些頭疼:“那里有些遠,阿沅你就在家等著我們的好消息?!?/br> 這種事,越快越好,楚宜恨不得一路疾馳過去,別叫那男人聽到風聲,把人轉移了。 舒沅道:“我在寺中待半日,到殿中上香,也就打發過去了?!彼轮蟹鸸馄照?,諸神庇佑,她很該靜一靜心,把那些沒著落的夢忘了。 舒沅看著池漪楚宜的背影遠去,而后往大殿走去。 殿前煙火繚繞,香客絡繹不絕。舒沅在此處逗留了一會兒,添了香火錢。 行至院中,正好見到明致大師,舒沅上前,閑話兩句,才道:“大師今日可有空閑,為我解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