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贖了暴戾太子 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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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見瑾的面容在昏暗燈光下顯得溫雅柔和,面龐如玉。連說話聲都是和緩輕柔的。 “她做了何事,我不在乎。要四處傳話,給她招致罵名,毀她名聲,就是你們的不是了?!?/br> 迎雪靜立在旁,咧嘴笑了下,恭謹道:“主子放心。這毒甚是穩妥,一粒下去,死得很干凈?!?/br> 空蕩蕩的柴房中,墻上的暗影晃動,像噬人的惡鬼。 田七蒼白的嘴唇顫動著,話都不會說了,哭哭啼啼地求道:“公子饒了我罷……” 裴見瑾眉眼一片沉靜,蹲下丨身來,捏著田七的下巴,將那粒藥捏碎,送入他口中。 毒藥甫一入口,田七便翻過身張大嘴,想將毒藥嘔出來,然而毫無助益,整間屋子都充斥他從喉中發出的粗啞聲。 不多時,田七的肌膚開始發紅潰爛,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響,停止了掙扎。 那毒邪異非常,服毒而死之人尸身散發惡臭。 方英將一切看在眼中,心神俱震,久久不能言語。 田七身上的氣味刺鼻,裴見瑾厭惡地皺了皺眉,冷如冰霜的目光落到方英身上,淡漠道:“到你了?!?/br> 死亡的恐懼占據了心神,方英的臉上出現了此生從未有過的懼怕神色,方英求道:“您繞我一回。往后小的當牛做馬,鞍前馬后地伺候您?!?/br> 裴見瑾勾唇笑道:“你現在死了,投到畜生肚子里,豈不來得快些?” 方英求饒無果,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大,用盡力氣嘶吼道:“公子,公子就不怕做的這些惡事,壞了舒小姐的福緣?小姐行善積德,您做這樣的事,若叫她知道了……” 裴見瑾抬眸看他,緩聲道:“死人不會說話。我自會盡力藏好,不叫她知曉?!?/br> “至于這殺生的惡報,盡數報在我身上便是,反正也不差這一樁一件。于我而言,并無差別。是我氣量狹小,聽不得那些關于她的閑言?!?/br> 片刻后。裴見瑾自方英的尸身前站起。 慶仁遞來雪白錦帕,裴見瑾接過,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 良久,裴見瑾從屋中踏出,立在廊下。明月抖落的寒光中,裴見瑾的衣角被風揚起。 “收拾干凈。明日,再無造播惡言的閑人了?!?/br> 迎雪恭敬應是。 迎雪猶豫半晌,還是問道:“主子接下來去往何處?” 裴見瑾眉眼間有淡淡的疲憊,聞言,他彎唇笑了笑:“等此處事了,賃輛馬車來,去寺中拜一拜?!?/br> “冤有頭債有主。叫滿殿神佛都認一認人。再有,我也應當去上一炷香,靜靜心?!?/br> 迎雪啞口無言。 主子哪需要靜心呢。從前手上也有幾條人命在的。 怕是哄人成了習慣,就連剛殺過人,也怕帶了這一身血腥氣,于姑娘有所妨礙,要到寺中讓那滿室佛香壓一壓。 姑娘那般嬌弱,若知曉方英田七的死法,可不就是會被嚇著么? 月色清寒,朔風侵肌,迎雪抬眼看去,公子一身清冷,若有所思地望著那盞搖來晃去的燈籠出神。 一個念頭忽地躍入心頭。迎雪連忙低下頭來。 殺人的勾當自然見不得人,要好生將事情瞞住。怕嚇到小姑娘是個緣由,但除此之外,大約也怕叫她知曉他的真面目。 雖說定遠侯府中盡是手中帶血的將士,但那是衛國戍邊,殺人乃是義舉,和主子的行徑大不相同。 姑娘不染塵埃,像塵世間的小菩薩似的,和他們這位手段狠厲的主子,不是一路人。 * 一夜過去,樹梢掛滿白霜。 底下的人還是沒將舒沅瞞住,舒煜夜里回來聽了這事,捏了捏眉心,又留了幾句話,叫她寬心。 楚宜沈徹兩個冬日向來憊懶,這日也為愈演愈烈的流言登了門。 楚宜睡眼惺忪地趕來,到了門前才想起舒沅不一定知道這事,躊躇半晌才踏了進來。 沈徹心中敬重定遠侯,且他那義父忠直一生,從未說過定遠侯一句不好,這些日子怒火燒得極旺,虧得近來讀的圣賢書起了作用,叫他學會忍耐。 然而兩個都不是會安慰人的性子。沈徹忍了又忍才沒出去跟人理論。而楚宜一向喜歡帶著舒沅吃吃喝喝,這天冷了也不方便總往外跑,且指不定會聽到什么難聽的話。 三人做于桌前,皆握著茶盞默默不語。 舒沅看他們一個比一個生氣,忍不住笑了笑:“你們今日到我這兒來,是做什么來了?我也不生氣,氣壞了身子最不劃算?!?/br> 如此這般,舒沅將他們都勸了回去。 而她,今日也不打算閑著,還是照常往進璋書院去。 照長風的說話,這場亂子沒幾日便會平息。她眼下是不怎么憂慮的,任京城官員與百姓罵得再難聽,父親和娘親都聽不見,自然也不會心煩。她若將自己氣壞了,才真是讓他們擔心的。 往后的事誰也說不準。她還是先將裴見瑾看住,維系好表兄妹之間的情誼,往后才有靠山。 快到了落雪的時節,舒沅的衣裳越發厚了,走起路來慢吞吞的。 許是今年經常出府走動的緣故,舒沅沒走多遠,便覺得周身暖和起來。 春桃的步伐微頓。舒沅疑惑地抬頭。 裴見瑾在等她。他唇畔笑意溫淺,眸光柔和地看著她一步步走近。 “夜里歇得可好?之前顧大夫提過你用的安神香,我去寺中上香,便也從大師父那里求了些?!迸嵋婅焓?,給她理了理兜帽。 舒沅靜靜站著沒動,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雪白的雙頰透著微紅,她輕輕抿著唇,眸光清澈,像個冰雪揉成的小兔子。 裴見瑾的動作輕緩,很是溫柔。舒沅暗忖,他應是把自己當成小表妹對待了罷,也不枉費她日日往進璋書院跑。 再想起初識他那幾日,他冷若冰霜,如何也無法接近的模樣,舒沅恍如隔世。 迎上他關切的目光,舒沅搖了搖頭:“那些流言,我沒放在心上?!?/br> 裴見瑾含笑點了點頭。他垂眸看她,她的臉頰瑩□□潤,精致又漂亮。 裴見瑾心想,幸而沒叫方英二人活到今日。怎么能讓人叫她心煩呢。 舒沅離他太近,只得仰起臉看他。 她的嗓音輕軟:“身子最要緊。若為了那些愚昧之人的言語鬧得茶飯不思,反叫那有心人得意?!?/br> 舒沅的目光輕輕落在他臉上,抿了抿唇:“你日后要是有相似的境況,也不能時時想著那些惡言……也得多想想我,我可是盼著你一切皆好,事事如意的?!?/br> 裴見瑾眼睫輕動,他點頭,似是頗為贊同:“自然。那些愚昧之人終究是少數,只需要一點耐心,等真相大白,他們自己便悔不當初?!?/br> 舒沅見他似乎走上了修身養性的正途,心中很是欣慰。 之前覺得要將他掰正,養成寬和溫潤的性子,是遙不可及的?,F下看來,似乎也沒那么麻煩。 寒風漸起,舒沅將手縮到袖中,輕輕地嘆了口氣。這天是越發冷了,每日往進璋書院跑,也很辛苦的。 第二天,舒沅就病倒了,渾身乏力,也沒有胃口。 書院里常見到她的學生聽說了這事,都暗地里猜測她是因最近的流言病倒的。 第60章 ◎他們都來了?!?/br> 舒沅這一病。平時不往定遠侯府來的稀客紛紛登門看望。沈瀾梅晏之都來了。 舒沅身體不適,是在天亮前就發作的。天色大亮后,服過藥,神色便和緩許多。 每年冬日都要病上幾次,屋中婢女都十分穩重,按部就班地忙前忙后。 春桃貼身伺候,瞧得仔細些。待伺候舒沅用完早膳,春桃道:“姑娘的身子比往年強了不少,從前哪有這般精神,往往是一口飯都用不下的。今日好歹多吃了些清粥?!?/br> 舒沅點了點頭。 興許是這一個月以來一日不落地往進璋書院去,比現如今里頭的正經學生還要去得勤,她清晨醒來也沒有臥床休息,換了衣裳便下了榻。 前些天念書久了,哪怕頭腦昏昏沉沉的,也覺得有些過分閑了。 舒沅靠在圈椅中,揉著額頭嘆了口氣。她今日心有余而力不足,連手上這話本子都看得很慢。 輕霜回話說來了客人,舒沅這才丟開話本子,去見來人。 沈瀾是一個人來的。舒沅十分在意地往他身后望了眼,沈綾是真沒來。舒沅有些失望地收回眼神。 舒沅的精神還算不錯。但面容免不了帶了病氣。 黑潤的眼眸似蘊藏著淡淡水汽,懨懨地半垂著眼皮。雪白的臉頰失了血色,愈發蒼白。原本紅潤的唇瓣失了兩分顏色,卻仍彎著唇角,沒有顯露出病中的不適。怎么看都覺得可憐。 沈瀾是代謝老先生來的,他自己也有話要說。但甫一見得舒沅這般模樣,沈瀾沉默半晌,難得反省起自己說話行事是否太過冷硬,不近人情。 舒沅不知沈瀾心中所想,她垂下眼,摸了摸精致的小手爐,而后抬眼看向沈瀾,主動挑起話頭。 一開口,便止不住咳了兩聲,平復后嗓音也微微嘶?。骸澳汶y得過來一趟。怎么一進門,好像就不認得我似的。往常你說話直白,怎么今天變了性子?” 舒沅冬日里常閉門謝客,不喜應酬。而沈瀾若非必要,是絕不登門的人物,且他也不是那等愛虛與委蛇,假模假樣的秉性。 舒沅看他一眼,便知道這人也說不出什么好話來,索性開門見山地問他。等聽完了他說的話,她也好回去歇著,繼續看看那話本。 這些天和裴見瑾一道閉門用功,那看了半截的話本早被她拋之腦后,今日再拿起來,還是覺得頗有趣味。至少與沈瀾對坐無言相比,那話本子是極有意思的。 沈瀾目光在她臉上微頓,將謝老先生的話帶到:“謝先生說你往后不宜日日奔波,等天氣暖和些了再去書院也不遲。叫我給你帶了兩三本書來?!?/br> 沈瀾的長隨早將書籍交給輕霜。舒沅轉頭看向輕霜,輕霜點了點頭,是已經收好的意思。 “我知道了。你還有其他事么?”冬日里身子不適,總是困倦疲乏的,舒沅說著話,便忍不住掩唇輕輕打了個哈欠。 “還有一事?!鄙驗懙?。 見她困成這樣,沈瀾唇線抿緊,斟酌片刻,又道:“你近些時日刻苦用心,先生們都看在眼里。若你執意想參加季考,休息數日也不可荒廢了學業,其他學生……都花了很多心思?!?/br> 舒沅無言,握著茶盞抿了一口。 她的確用心。且是用心守著裴見瑾呢。 果然不出她所料,沈瀾這人太正經,總惦念著她讀書的事。 想來是怕她遠遠落于人后,損了兄長的名聲罷。舒沅便嗯了一聲:“我知道了?!?/br> 沈瀾頷首。 他總覺得她吃不了苦,又愛勉強自己。畢竟她小時候也是爭強好勝的,不肯輸給別人。但她態度端正,過去這一個多月日日不輟,雖還比不上那些十分刻苦的學生,已經很是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