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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贖了暴戾太子 第50節

    裴見瑾眉眼間掠過一絲笑意,勾了勾唇。

    從前他覺得她好騙,其實她只是心思純善,對他沒有防備。

    裴見瑾忽地想起醫館小學徒照顧瑤瑤的模樣。若乖乖坐在那里的是小時候的舒沅,他應當也會極有耐性地哄她,不需要跟誰學,自然就會了。

    舒沅咬了咬唇,輕輕看他一眼,終究還是問道:“大長公主設宴,叫我把你帶去,讓她見一面,你那日可有空?”

    舒沅總覺得怪怪的,又補充道:“你若不想去,就算了。我已經跟嬤嬤說過,你忙于溫習功課,怕是不得閑暇?!?/br>
    裴見瑾道:“殿下既派人來請,我自然沒有不去的道理?!?/br>
    與裴見瑾分別后,舒沅本是想直接回府,但轉念想到聚仁堂顧叔說的話。

    這一日比一日冷了。她也不想再隨意出門,剩下的事索性一次辦完。

    大長公主三十來歲的年紀,無子無女,保養得宜,與二十來歲的婦人瞧不出差別。大長公主行事肆意,輩分又高,如今能讓她放在心上的事是越發少了。

    舒沅身子弱,怕是等她及笄了,也少用脂粉。大夫給病患診治,望聞問切俱不能少,妝容只會妨礙大夫診斷。

    大長公主早盼著舒沅快些長大,好將自個兒庫房中那些精致頭面給她戴。

    大長公主就喜歡看打扮得漂亮的小姑娘,舒沅許久不去購置釵環發簪,也是時候去趟金銀樓了。

    只是她未曾料到,會在如意樓聽到那些不入耳的話,敗了這日的好心情。

    第57章

    ◎流言◎

    京中最受閨閣小姐喜歡的首飾鋪子前,舒沅臉色蒼白地踩著凳子下了馬車。

    春桃擔憂地看向她,眸中難掩憂慮。

    路上途經茶攤,連歇息的腳夫講起朝中關于定遠侯的傳聞,都說得頭頭是道。

    在那貪墨的罪臣書房搜集罪證,找出一封內容驚人的書信,竟然是皇上信重的定遠侯親筆所書。

    那封信上寫,叫那收信的官員勿要派兵支援剿匪的宋輝將軍。山匪窮兇極惡,兵器充足,兇悍攝人,這剿匪的差事不好辦,但辦好了便是大功一件,定遠侯令那地方官員暫且按兵不動,將功勞留給宋輝,若宋輝將軍力有不逮,再出手相助。

    這信一出,舉朝嘩然。

    若為黎民百姓,剿匪一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定遠侯威名赫赫,戰功卓著,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無人不敬。誰會想到這樣頂天立地的人物,會為昔日戰友寫信,令地方官員不要插手剿匪一事,叫宋輝獨占功勞?

    朝中耿介的文臣憤怒不已,在天子跟前直言不諱,接連指責圣上的這位妹夫:“定遠侯不顧百姓安危,只管給自己人牟利。連剿匪一事都有如此用心,那敢問定遠侯在西疆,可否是真的清白,如民間贊揚的那般為國為民?”

    “每年撥出去的軍費令人咂舌,受傷的將士也是爹娘親生的孩子,這些人,這些錢,是否皆為定遠侯為己謀利提供了方便?”

    這般猜測如雨后春筍,處處冒頭,令人難以忽視。

    這事惹人非議之處,不僅僅在這點上。

    那位定遠侯想要“關照”的宋輝將軍,正是死于那次與山匪的交手中。

    何其可笑?原本想為舊友謀劃前程,叫他立下這樁功勞,獨占獎賞,竟然害得宋輝喪命!

    想叫宋輝獨占好處。卻致人命喪外鄉。

    若非定遠侯叫那官員不要輕易出兵支援,宋輝將軍如何會慘死在山匪手中?

    定遠侯府乃是京中圣寵最濃的門戶,皇上信重定遠侯,與定遠侯之妻又有兄妹情誼。放在往日,俱是受人敬仰,連最會給人挑刺的御史臺的官員也多有敬佩之心。

    此事一處,朝中攻訐四起,定遠侯府的那些陳年舊事也都被翻了出來。與定遠侯府不對付的臣子,更不會錯失如此良機,恨不得將這丑事釘在城墻上,叫天下人都知曉定遠侯府的風光掃地。

    若此次鬧出來的是侵占田產,欺男霸女之事,都不會引起如此軒然大波??善前准埡谧謱懙?,就是與軍務相關之事,事關將士性命。

    定遠侯府得人敬重,本就是因為歷代定遠侯皆立下軍功,保衛國土。如今有舊信在前,眾人不得不懷疑起定遠侯的用心。

    是西疆蠻夷當真難以對付,還是定遠侯手段非凡,有意縱容,以此爭利?

    關在天牢的罪臣言之鑿鑿,那確是定遠侯親筆。又有幾方派人驗過,千真萬確是定遠侯府的字跡。

    一時間,眾說紛紜,各種猜測甚囂塵上。

    朝中官員為此事吵鬧不休。有心人將此事添油加醋地傳到百姓之間,更是惹得百姓熱議。

    舒沅早知道會有人對定遠侯府心存惡意??伤龔那皬奈绰犨^那些話。

    “從前誰能想到定遠侯竟然是這樣的人?哎,算是我看走眼,信錯人了?!?/br>
    “你還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哪用得著你信。不管怎么說,如今未有定論,大將軍一定是清白的!”

    “喲,你還糊涂著呢?你沒聽人說,那還沒跟山匪交手,就已經在分割功勞了,跟切豆腐似的,你一塊他一塊。這皇上的妹夫當著就是好啊,榮華富貴伸手就有?!?/br>
    舒沅按著簾櫳,想沖出去與他們爭論,但她又如何能堵住悠悠眾口。

    心中窒悶之余,又想起聚仁堂顧叔的話,原來顧叔叫她少出門,是為了這個。

    哥哥也沒跟她提過。她無憂無慮地待在清凈的進璋書院,一心讀書,絲毫不知窗外事。

    舒沅手中用力,指節處微微泛白。許久,終究還是松了手,叫車夫繼續往如意樓趕去。

    如意樓的于娘子滿面春風地迎上來,輕聲柔語介紹新出的簪子。

    舒沅隨她上樓,此時面色略微緩和,也有興致聽于娘子說話了。

    于娘子開門做生意,消息靈通,近來民眾議論紛紛的大事,她自然知曉。于娘子看向舒沅,這嬌養長大的嬌小姐,居然沉靜如常,毫無異樣。

    于娘子在心中感嘆一番,而后抿出一個笑,溫聲道:“姑娘生得極好,只有我如意樓能工巧匠做的簪子才堪與姑娘相配。姑娘今日,還是和以前一樣?”

    舒沅默了默,道:“今日想再看些不一樣的。于娘子手里還有什么好東西,都拿出來讓我瞧瞧?!?/br>
    在舒沅心中,自家父母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誰也比不過。聽得外面那些胡言亂語,猜測揣度,她不生氣是不可能的。

    可府中上下把她瞞得緊緊的,兄長早出晚歸,怕是就在為這事繁忙不休,也沒同她提過一字半句。她要再為此煩悶,豈不是糟蹋了他們的一番心意?

    如意樓匠工技藝精湛,做簪的小娘子那一雙妙手,能在嚴寒冬日造出堪比鮮花的鮮妍物件。這不分時節綻放的嬌艷花朵,光鮮奪目,便只是擺在眼前,就賞心悅目,令人心喜。

    舒沅喜歡色彩艷麗的東西。從柳先生為她做的畫便瞧得出這點。

    而能栽種盆中的名品,也有凋謝之時。這發間釵環,卻永不凋零。

    于娘子歡歡喜喜地應了聲是,便招呼丫鬟上茶,又端來精致討巧的點心。

    入冬后,做簪子的小娘子手都凍僵了,哪里真能做到年節跟前。為了冬日里少干些活,在秋天便開始準備著冬季售賣的貨物,個個做得精致非凡,價錢也不低。于娘子把這些首飾收在庫里,只等接下來幾個月慢慢賣出去。

    突然來了個闊綽的買主,于娘子哪能不高興?

    舒沅姿態閑散地靠在椅中,目光虛虛地盯著窗外。

    但世間的事總是這般巧。她尚未發現端倪時,什么都瞧不出來。今日一在外面聽到那些關于侯府的閑言碎語,在如意樓便又聽到有人議論。

    天色漸晚,如意樓客人不多。那兩位即使壓低了嗓音,也叫舒沅聽得清清楚楚。

    “定遠侯無論在軍中還是在民間,名聲都是極好。誰能想到背后還藏著這樣的私隱?”

    “事情未有定論,但那密信驗過多次,沒一個說是假的。放在從前,誰會相信有這種事?”

    “定遠侯府那位小姐,體弱多病,聽得這個消息,不得哭暈過去?不過誰叫她爹罔顧人命……”

    舒沅起身,走到她們跟前去。

    兩位小姐立時止聲,認出舒沅后,臉色一時紅一時白,尷尬得說不出話。

    舒沅輕輕一笑:“我好著呢。倒是你們,都沒發覺這里還有其他人么?這眼睛和耳朵,怕是都不大好使?!?/br>
    兩位小姐也是勛貴出身,聽了這話,臉上更不好看了。

    綠衣那位便皺了皺眉,回道:“又不止我們兩人議論。再說,這事又非空xue來風,舒小姐久病,可能旁人怕刺激到你,妨礙到你的病情,才未曾跟你提過?!?/br>
    舒沅撫了撫袖口,笑道:“既然知道我身邊有眾多名醫。我的身子,便不用你們cao心了。反倒是你們年紀輕輕的,再不趕緊找個大夫瞧瞧,以后可如何是好?”

    沒說話那位忍了又忍,還是開了口:“做了那些事,還怕人說?”

    舒沅直勾勾地看向她,笑了笑:“何為事實,何為猜測,想必你是分得清的。如今還未有定論。兩位言之鑿鑿,也不怕造了口業?!?/br>
    于娘子去而復返,饒是見識多廣的于娘子,也甚少遇到此種場面,兩邊劍拔弩張的,互不相讓。

    舒沅余光瞥見于娘子,便道:“我累了,要回府休息。于娘子便將這些東西都包起來吧。至于你們,沒什么可挑的,便也趕緊回去,找個大夫治治眼睛?!?/br>
    說完,舒沅又轉頭看向于娘子:“做簪的娘子們都辛苦了,把東西送來侯府,記得在管事那里再領一份賞錢?!?/br>
    于娘子眸子一亮,連聲應是。有錢不賺是傻子。

    何況于娘子也有自己的私心。在京中這些世家小姐里頭,屬定遠侯府這位長得最好,因她體弱,等及笄后怕是也少用脂粉,但憑她這天生的好樣貌,也能將其他庸脂俗粉比下去。

    如意樓這些精巧秀致的首飾往漂亮小姑娘身上一戴,她們如意樓的名號便傳出去了。

    再說,朝堂上吵了這些天,也沒翻出定遠侯府其他不妥之處,只這一件不當之事,還是為了別人?;噬霞幢悴黄蜃约颐梅?,也不能就此徹底疏遠了定遠侯府。

    于娘子是生意人,將這些算得清清楚楚,眉眼間俱是喜色,步履輕快地去包首飾。

    舒沅回家的路途中,再無停留。

    春桃想哄她開心,但在大事跟前,春桃也張不開口,總覺得說什么都輕如鴻毛。

    春桃忿忿不平,氣鼓鼓道:“她們出言不善,是非不分,良心被狗吃了。若是在我們村里,再好脾氣的人都要撩起袖子跟她們打一架?!?/br>
    舒沅嘆道:“的確可惡?!?/br>
    舒沅可不會為了這些人氣壞自己,今日在外面沒逛多少地方,便在府中散步。

    舒沅忽然想起一件關于解甲將士的瑣事,便去尋人,想要確認一下。不曾料到會看到比武臺上一派熱鬧景象。

    膝蓋受過重傷的周叔還沒養好,也捏著拳頭在下面給人助威。

    周叔再三保證:“姑娘放心,我們絕不在此時出去胡鬧,哪能在這時候給侯府添亂?我們自個兒比一比,發泄下心中怒氣?!?/br>
    臺上的齊大哥挽了個劍花,一臉怒色,不過也贊同道:“說得不錯。要泄憤哪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等事態平息了,那些鬧騰不休,四處宣揚之人,那時他們能有好果子吃?”

    舒沅擔憂道:“不要沖動。到時若被人抓了去……”

    周叔挑了挑眉,點頭道:“姑娘說得不錯!你們幾個,還不趕緊活動下懶骨頭,把功夫練起來。到時候跑得慢了被人抓住,別說是定遠侯府的人?!?/br>
    *

    定遠侯那封信在京中惹起軒然大波,處處有人議論。

    裴見瑾在醫館外與舒沅分別,片刻后,便見到了有人為此爭論不休的場面。

    一處清幽雅致的茶樓中,座中客人多做書生打扮,大多是進京備考的各地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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