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吃飽我嫁給了新帝 第230節
宋聞也是聰明人,聞言便心里一松,明白厲王這是果然對宋家的把柄感興趣了,也不猶豫,直接說道:“不瞞殿下,在下知道些宋家與三年前沉金船案的牽連?!?/br> 容昭聞言神色一頓,落在宋聞身上的目光一下子深了許多:“你確定?” 宋聞迎上容昭冷冽的視線,穩住心神道:“學生絕不敢欺瞞殿下?!?/br> 容昭看他確實沒有心虛之意,神色也不由地鄭重了幾分。 三年的沉金船一事,雖然比不上當年靖國公叛國那般沸沸揚揚,但也是十年僅有的一樁特大案了。 從南邊金礦里挖出的三十萬兩黃金在運送回京的途中徹底消失,始終未能找到,當初可是讓永宣帝直接氣了半年之久。 大啟國庫雖不算空虛,但因邊關不穩,皇帝又有些喜好奢靡,怎么也說不上充裕。三十萬兩黃金說多不算太多,但也絕對不少了,至少是整個大啟一年三分之一的賦稅。這么大一筆錢憑空消失,永宣帝自然怒不可遏,朝野都狠狠震動了一番。 然而此事動靜雖大,結果卻是虎頭蛇尾,既沒有查出什么,也沒有找回那三十萬兩黃金。當時管理此事的官員從上到下被算了個瀆職,又發作了一批下面沒靠山的小人物,然后就這么過去了。 這批黃金是從南邊的金礦來的,用船運送,本來到了江南后,該走運河一路上京,然而那段時間恰逢北邊干旱,運河進了枯水期,這艘運金船就改走了海路。然后就疑似在海上的某次風暴里整個船隊都沉進了海底。 大海無涯,最后朝廷連船沉在哪兒了都難以確定,那足足三十萬兩黃金更是如大海撈針,再見不到絲毫蹤影了。 按理說運金船上京也只走沿海,不該有大到徹底讓整個船隊消失的風暴,整個事情難免透露出蹊蹺的味道,但永宣帝派人來回地查都沒能查出什么。因為運河枯水期改走海路雖然少見,但也并非完全不合理,加上牽連的人很多,永宣帝也沒那個魄力跟一大幫世家重臣一直死磕下去,最后只能認了是意外,草草處理了。 只不過雖然事情平息得不了了之,但永宣帝對于那三十萬兩黃金定然還是耿耿于懷的,這樁案子若是真的另有隱情,一旦被牽扯出來,絕對要掀起比三年前更大的朝野動蕩。 因為牽扯進去的多是譽王一派的人,容昭當年本也有心往深里查查,但這件事確實抓不到太多痕跡,容昭主要的心思還是要顧及西北戰事,故而沒有能發現什么。 如今宋聞卻說宋家跟沉金船一事有關…… 即便是容昭,心中都忍不住震了震。 雖然才剛剛接觸,但容昭可以確定,眼前這個天生一雙異瞳的青年是個真正的聰明人,不會在他跟前耍那種似是而非夸大其詞的小把戲。既然對方敢這么篤定地說出口,必然是有某些足夠確切的證據。 若是他所言為真,僅憑宋家,定然還不足以以一己之力遮掩三十萬兩黃金的去向。這樁案子,恐怕足以給整個譽王和蔣家一系一次相當沉重的打擊。以永宣帝的心性,甚至可能讓他們由此徹底一蹶不振。 如若宋聞送上的是這樣一份投名狀,不得不說實在是相當有誠意。既給了容昭極大的好處,又主動斬斷了自己的退路,徹底與宋家和譽王切割,效忠的意味極為明顯了。 容昭站起身,看了看面上勉強不露忐忑的宋聞,淡淡道:“跟我來?!?/br> 宋聞怔了怔,還是提起心跟了上去,等見到容昭是帶他進了書房,心頓時放下了一半。 書房顯然是比會客廳更信任更私密的場所,容昭既然改為讓他到書房談,看起來已經有將他接納到麾下,并且表達信任的意思了。 本來經過昨天那么一遭,宋聞是想要躲這位隨時讓人有性命之憂的厲王躲得越遠越好的,然而看見齊霜月后,恐懼感就一下被另一種沖昏了頭的情緒取代了,以至于經過一晚輾轉反側,宋聞不僅直接下定了決心要替厲王效命——畢竟不這樣他根本不可能再接觸到厲王府的女眷了——并且為了能打聽到那位姑娘的消息,還決定在一開始就將自己手里最有力的籌碼拿出來。 昨日那位女子看起來在厲王府地位頗高,若只是一個剛剛投效過來的邊緣人物,憑什么去問對方的事,容昭想必理都不會理。只有給出足夠的利益,才有可能讓容昭“禮尚往來”,達到他的目的。 畢竟那姑娘明顯也已經是待嫁年紀了,雖然在厲王府里看起來是主不是客,不太可能是已經出嫁的女眷,但這個年紀也說不定早有婚約,他實在沒多少時間可以耽擱了。 若是情況是最差的一種,對方真的是厲王的紅顏知己……宋聞昨晚想了一夜,也還是不準備放棄。這種情況也只有拿出足夠的利益交換,才更有可能讓厲王放人。 本來按照正常的情況,這種最有力的籌碼,應該在他站穩腳跟,取得容昭足夠的信任,保證自己能獲得足夠的利益之后再拿出來,可惜見過那樣驚鴻一瞥的人之后,宋聞便顧不得更多了。如今什么利益都沒有那人的消息重要。 容昭并不知道他心里的這個算盤,雖然意外對方這么“無私奉獻”,但對他來說顯然是何樂而不為的事。在跟宋聞多談了幾句,問出了更多關于宋家牽扯在沉金船案里的確切消息后,容昭只覺得十分滿意。 宋聞雖然只是個不受家族重視的庶出子弟,還被強行排斥在外,但顯然一直在刻意搜集宋家的罪證,而且還頗有幾分能力。即便他找到的東西還不足以給宋家定罪,但卻已經能還原出很大一部分的真相了。剩下的主要是以他的資源人手,沒法直接去挖出證據。只要有人順著他找出來的那些“線頭”往下查,想來不會讓宋家乃至蔣家和譽王逃得掉。 想起祝子翎之前明里暗里說此人擅長查案,容昭心下多少有些驚嘆。之前他只覺宋聞確實有幾分文采,那些官場手段和心機也頗為無師自通,倒沒想到此人還有這般挖掘線索的能力,而祝子翎竟也能一早看出來。 確認宋聞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再回想起祝子翎之前拐彎抹角要他將人招攬過來的舉動,容昭再沒了對宋聞不悅的心思,只剩下對祝子翎如此方方面面為他考慮而縈繞心間的滿足感。 再看宋聞那雙被祝子翎夸過好看的異瞳,容昭都平靜了很多。 “你做得很好?!比菡褜λ温務f道,“此事本王記下了,但事關重大,不是一時之功,往后大概還有很多事情也需要你來做?!?/br> “呆會兒會有人給你王府的腰牌,往后有事,可以來王府找本王?!?/br> 這就是確認招攬的意思了,宋聞心中一喜,連忙拱手:“屬下但憑王爺差遣?!?/br> 說完頓了頓,見容昭默認了,宋聞很快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不瞞王爺,屬下確實有個不情之請……希望王爺通融?!?/br> 容昭有些意外,看著明顯面露忐忑的宋聞挑了挑眉,問:“什么事?” 宋聞深呼吸后小心翼翼道:“昨日、昨日屬下在王府正廳曾意外見到一位姑娘,王總管說不知其身份,屬下只能斗膽來請教王爺……” 容昭聽出宋聞想要問的人是誰,當即動作頓住,盯著他眼眸微瞇,冷冷道:“你想知道她的身份?為什么?” 宋聞感覺到一股有些熟悉的壓迫感又彌漫開來,禁不住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所幸這次容昭散發的冷意遠沒有昨日那般可怖,宋聞想著腦子里自帶光芒的粉裙姑娘,還能穩住心神,咬牙說實話道:“屬下……屬下對那位姑娘一見傾心,寤寐思之,忍不住有此一問,請殿下恕罪?!?/br> 容昭本來已經揣測了許多宋聞懷疑齊霜月是齊家遺孤之類的內容,聽到對方嘴里吐出的“一見傾心”幾個字,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起宋聞來。 齊霜月確實長相出色,但以宋聞的城府和野心,會是見到個美人就忘乎所以的人嗎? 容昭并不太相信,但要驗證這點其實也不難。 他手指輕輕在椅子扶手上叩了叩,就見宋聞說完這話后一臉緊張窘迫,耳朵都有些紅了,但還是遮掩不住急切,忍不住又道:“屬下知道這樣確實唐突,只是情之所至,難以自拔。只求……只求王爺看在屬下一片忠心為您差遣的份上,讓我知道她是、是否已有婚配……” 雖然祝子翎和毛團不在,但容昭確信以他的眼力,宋聞看起來不像是裝的。 原來這人昨天差點沒命今天還主動送上門,不光是出于野心所圖甚大,還是因為對齊霜月起了心思? 容昭原來是個向來不在乎情情愛愛的人,若是之前,知道宋聞肖想齊霜月大概也沒太多想法。但因為祝子翎自己先來回折騰了幾番過后,如今再看這人為了愛慕之人傻不拉幾的模樣,倒是多了點玩味的心思。 “沒有,”容昭垂眸看著宋聞,淡淡說道,“她尚未婚配?!?/br> 宋聞一張緊張的臉上頓時迸發出喜色來,“那、那我……” “不過她只是在王府里暫住幾天,很快就得走了?!?/br> “……”宋聞臉色不由地又是一變,著急道:“不知道這位姑娘家在何處?” 容昭瞥了他一眼,倒也沒再賣關子,說:“她姓越,過段時間便要去江南為本王辦事?!?/br> 宋聞反應了一下,神色喜憂參半:“越姑娘也是為王爺效命?那、那我可有機會和她見面?” 雖然人馬上要去江南,但原來宋聞設想里的不好情況都被排除了,對方沒有定親,也跟容昭沒有什么曖昧關系。而且也是容昭的屬下的話,他正好也能算得上門當戶對,更有理由有機會接觸對方了。 看出了宋聞的喜意,容昭面色微沉,淡淡道:“她家中沒有別的人,不過本王和王妃是將她當作妹子的?!?/br> 宋聞一怔,頓時收斂了幾分神色,連忙表忠心:“王爺恕罪,屬下無意唐突越姑娘,只是忍不住想打聽一二……” 他說著忍不住壯著膽子又道:“越姑娘此去江南人手可夠?不、不知道屬下能不能用得上?” “……”容昭又看了他一眼,原本已經消退的不待見又往上冒了一點出來。雖然這家伙的能力才干還不錯,但也野心甚大,心思深沉,好像也配不上齊霜月。 不過齊霜月此行是去查靖國公一案的線索,宋聞這人調查線索的能力剛才他也見識過了,去了的話說不定確實能幫到齊霜月。 考慮了片刻,容昭還是說道:“去江南的事是由她負責,你明天再來吧,能不能去,就看你能不能說服她同意了?!?/br> 宋聞本來還擔心容昭要他留在京城繼續查那三十萬兩黃金的事,聞言頓時眼睛一亮,千恩萬謝地感激了一通。 他還想再打聽些齊霜月的事,但容昭不那么樂意給他牽線,一個字也不說了。好在今天的收獲已經讓宋聞喜出望外,即便再問不出什么,他也高高興興滿懷期待地走了。 雖然說了不少事,不過這次談話卻沒有耗費太多時間,容昭回去找祝子翎的時候,他才剛剛在早飯桌前坐下不久。 見容昭回來,祝子翎迅速打量了他一遍,確認沒有什么失控發病的征兆后,這才放下心來。 “雖然再過一會兒就到中午的飯點了,但早上還是先吃點東西比較好?!弊W郁釠_容昭招手把人叫過來,掰了一個rou包子,一半塞進自己嘴里,一半遞到了容昭嘴邊。 容昭知道他吃得多也撐不到,便也沒勸他少吃,自己只吃了半個包子一碗粥就放下了筷子,將桌上其他各色早點一一喂給祝子翎。一邊把剛才跟宋聞談的東西都簡單說了一遍。 “這個人確實頗有用處,那三十萬兩黃金看來是被晉王一系偷偷墨下了。金子融了重澆恐怕已經找不出來,不過憑他搜集到的那些線索,應該也能把事情挖出來?!?/br> 祝子翎聞言回想了一下,前世容昭登基過后,掀起的那些案子里好像是有這么一樁。于是看著容昭眨了眨眼:“我就說這個宋聞是個值得招攬的人才吧?!?/br> 容昭聽出其中的潛臺詞,老實認錯:“嗯,還是翎兒慧眼獨具,我看得不夠清楚?!?/br> 祝子翎咬下一口麻團,鼓著腮幫子哼了哼,接著就聽到容昭繼續說:“不過此人雖然主動投效,但還別有所圖?!?/br> “嗯?”祝子翎疑惑地皺起眉,“別有所圖?” 容昭等他吃完一口把東西都咽了下去,這才說道:“他說昨日見到了霜月,今天便忍不住特意來跟我打聽,還想跟著一起去江南?!?/br> 祝子翎:“……咳,什么?” 即便容昭特意注意了,祝子翎聽到這話還是驚訝得嗆了一下,“他對霜月……?” “一見傾心,寤寐思之?!比菡芽粗W郁?,停頓片刻后道:“宋聞是這么說的?!?/br> 祝子翎:“……呃,王爺你的意思呢?” 他一力推薦宋聞只是想給容昭找個好用的幫手,可沒想連帶找個妹夫啊。不知道宋聞跟齊霜月的事會不會影響到宋聞給容昭辦事。 聽到祝子翎的問題,容昭快速蹙了蹙眉,但猶豫片刻還是說道:“這件事還是看霜月自己的意思吧?!?/br> 宋聞的能力其實不差,雖然家世不行,心思又深,相貌比起齊霜月也差了些……但換成其他人,容昭也不會覺得滿意。更何況比起往后給齊霜月安排一個各方面條件看起來好的,容昭還是更希望齊霜月能憑自己的心意做決定。 雖然他不待見宋聞,但對方至少看起來確實對齊霜月很有熱情。就像祝子翎治好了他的病一樣,齊霜月其實精神上也并不完全健康,有一個會主動給予愛意和溫度的人在身邊,說不定也會讓她狀態更好。有毛團在身邊,齊霜月應該也不會輕易被對方的一些花言巧語迷惑,若是那宋聞并非真心,也不會被傷到。因而容昭才允許了宋聞去接觸齊霜月。 祝子翎倒沒有想那么多,不過他也覺得把這種事交給齊霜月自己決定最好。雖然現在看起來身份上還不太般配,但往后容昭登基,宋聞成了一朝重臣,跟皇帝的表妹在一起倒是能算佳話了。 就是碰巧見了一面就一見傾心什么的,似乎不那么靠譜…… 想到這兒祝子翎不由地回憶了一下前世里宋聞的婚姻情況,結果發現宋聞好像上輩子沒有娶妻。以他當時的身份地位,絕對是炙手可熱的金龜婿了,居然遲遲沒有娶妻,以至于也成了市井八卦之一。 結合之前關于齊霜月前世情況的一些猜測,祝子翎禁不住冒出了個更驚人的猜想——該不會,宋聞前世里也喜歡上了齊霜月,因為齊霜月進宮成了后妃,就一直沒娶妻吧? 沒準兩輩子宋聞給容昭效力,都有齊霜月的原因…… 就是不知道前世里齊霜月如果真的進了宮,在容昭登基后死遁了的話,后來有沒有跟宋聞在一起…… 祝子翎借著在未來世界看過的一些狗血電視劇,生生腦補了一出愁腸百轉、驚心動魄的大戲,想完之后才忍不住搖了搖頭,覺得還是太夸張了。前世里說不定宋聞根本都沒機會見到齊霜月。 不過不管怎么說,如今這樣總比他腦補的那種狀況要好太多了。一想到宋聞前世里可能眼睜睜看著喜歡的人當妃子好幾年,祝子翎就對他多了一絲憐憫之心,對于他追求齊霜月的事也忍不住多了點支持的想法。 “王爺,你覺得霜月會喜歡宋聞那樣的嗎?”祝子翎好奇問道。 容昭本想說應該不會,但看著少年清澈的眼瞳,想起自己曾經也認定不會對眼前這個人起情愛之心,頓了頓還是改了口:“不好說?!?/br> 祝子翎有心八卦,一直到第二天一早醒來還特意惦記著這兩人見面的事。 “不知道宋聞跟霜月見面了是什么樣?!?/br> 容昭有些無奈,但還是說道:“想看的話,可以一起去?!?/br> 祝子翎搖頭,“一起去還能看到什么,有別人在肯定都收著了。要看就得偷偷地看?!?/br> 容昭:“……” 雖然容昭覺得偷看小兒女的互動很尷尬,偷看的是自己表妹跟其追求者更尷尬,但到底抵不過祝子翎好奇得閃閃發光的眼睛,在宋聞上門打了招呼過后,摟著祝子翎悄無聲息地跟了過去,在那兩人會面的房梁上藏了起來。 一見到齊霜月,宋聞便立刻拘謹起來,緊張程度不亞于昨天面對可能帶來死亡威脅的容昭。齊霜月倒是神情自然,容昭只和她說了宋聞是他新招攬的人手,調查能力不錯,想一起去江南,并沒有提及這人其實還對她一見傾心之類的話。 見到宋聞,她有些意外,只覺得對方跟容昭所說心有丘壑謀算頗深的形象不符。 “宋公子?殿下說你主動想去江南,不知是為何?” 齊霜月今日穿的是一身利落的騎裝,頭發完全梳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秀眉微挑,極為漂亮的一雙鳳眼中帶著審視,略微顯出幾分凌人的氣勢來,倒使得那張臉更加光彩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