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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余輝越來越暗,將李月亮和鐵門的陰影拉得很長,李陽明站在幾步開外,額頭和眼睛還被夕陽映的有些光亮,眼瞼以下是鐵門雕花的斑駁陰影,在朝著李月亮罵出聲后,他咬著下唇,眼睛直瞪著李月亮,目光與表情都透露出一種讓李月亮既陌生又熟悉的頑固、刻板、冷漠或是輕蔑。 她面色震驚無比,唇瓣微張的輪到她腦袋一懵。隨后猛地深吸一口氣,李月亮回過神,唇瓣顫動地上下輕碰,怒氣值快要達到頂峰,嗓音都有些撕裂的叫李陽明的名字。 右邊的手臂因為疼痛而發抖,指尖帶著些許麻痹的發顫,她快步走到李陽明身前,吸氣的同時揚起巴掌,快速地扇了下去。 “啪——” 聲音在這寂靜的院落響起,像是干柴在火焰中燃燒,突起的爆裂聲。 李陽明因為她的巴掌而扇倒在地,很快,他就捂著一邊被打的臉大聲嚎哭起來,眼睛很快就被淚水浸濕,仰頭朝李月亮哭道:“等mama回來我要告訴mama你打我,你這個賤人?!?/br> 李月亮好似沒聽清楚李明陽罵了什么,只是腦袋嗡鳴,目光含冷地在李陽明爬起來的時候又扇了一巴掌。 大概是力度沒有第一次大,李陽明踉蹌了幾步,轉眼看李月亮的時候,是眼眶發紅的怒目,他一邊哭一邊快速地罵了幾句,因為害怕李月亮的巴掌再度下來,在罵完之后他快速地跑開幾步,走到廊下,繼續對李月亮怒目而視,哭吼:“等我長大了我就把你嫁出去,你這個賠錢貨,賤人!” 微蜷的手指在顫抖中不斷收緊,指尖的發麻還在延續,李月亮嘴唇有些變白,眼眶里不知何時凝上了一層水色,水波在眼眶中發亮,李月亮不斷地睜大眼睛,讓后仰了一下頭,似乎想讓眼眶里的淚水倒流下去,重重地吞咽了一口氣,隨后臉色陰沉地在李陽明還在不斷辱罵聲中向他走去。 李陽明看見她走來,先是面色一僵的驚懼,在她上前幾步后,他表情變得委屈地落淚朝她跑去,在李月亮腳步頓住的一瞬,他擦肩而后,快速地往前跑。 一聲mama讓李月亮的腳步徹底停住,指甲幾乎要扎進掌心的rou里,張蘭質問的聲音很快就從身后傳來。 “mama,jiejie打我?!崩铌柮鲪喝讼雀鏍?,聲音完全沒有剛才辱罵李月亮時的跋扈恣睢氣焰,反而聽起來十分的委屈,和著哭腔和那大顆大顆地眼淚,看起來好不可憐。 張蘭聞聲蹲下來,放下手中的抱捧著李陽明的臉仔細的端倪了幾眼,李陽明一邊哭一邊在張蘭查看的時候添油加醋地說著李月亮打他的時候,委屈地摸著臉。 看著李陽明臉上的兩團紅腫,張蘭臉色越來越青,目光也越發黯淡,手掌輕柔地擦拭幾下李陽明的淚水后,表情慈祥柔愛,低聲哄著李陽明,待李陽明止住了眼淚,張蘭才慢慢站了起來。 闊步上前,將背對她的李月亮用力地單手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扭轉身來,手指用力的似乎要抓壞她的肩骨,李月亮因為肩膀的疼痛被迫轉身,睫毛直顫,鼻頭和額頭上凝起的汗珠因為面部也有一瞬的抽搐而低落。 背光使張蘭此刻面對李月亮的臉龐顯得尤其的晦暗,直盯過來的目光,像是淬了夜里最深的冷,將李月亮的骨頭都要凝碎,在李月亮因為疼痛也慌張抬頭的時候,巴掌落了下來。 扎起的頭發被打落,原本舊色的發繩在這一刻繃斷,接著頭發肆意散亂,覆蓋住了李月亮偏頭的半邊臉,眼淚沒有順著面部留下來,而是在剛才因偏頭的動作而快速地滾了出去。 很快,眼睛持續發酸。 “你打他做什么?吃飽了撐的嗎?是不是我最近對你太好了,學會蹬鼻子上臉了???” “李月亮你現在真是能耐啊,今天趁我們不在家就打明明,等以后我們老了,你是不是直接把我和你爸丟屋里不管死活??!” 張蘭說話的語速很快,幾絲唾沫還飄到李月亮的發絲上。 “我沒有?!崩钤铝吝煅实胤瘩g了一句。 “沒有,哼!”張蘭斜眼看她,臉上都是漠然的輕蔑,嘴唇張合繼續說:“我看你厲害得很,以后是不是你來當家算了?!?/br> 李陽明在此刻走了上來,伸手抓住張蘭的手,表情委屈地倚著她,張蘭側臉低頭看他的時候,表情立馬就換了慈愛的模樣,等再度看向李月亮的時候,又是一貫的鄙薄。 天暗下來了,夕陽的光芒終于全部收束在那高高的山峰另一側。 李月亮看著地面上自己的影子慢慢消失,她緩慢地抬頭,發麻的指尖變成一種不可抑制的輕顫。 面前的母子,在她的一步外,是她血脈相連的親人,此刻看向她的目光,卻似在看一個可憎的陌生人,眼睛里的冷漠、鼻翼、輕視一覽無遺。 胸腔像是滾了一團在夜幕降臨是凝結的一團冷死,凍得李月亮喉嚨發澀,可是這一次,李月亮不想輕易服軟,她目光慢慢地挪至李陽明身上,那個小小個子的弟弟此刻正得意地洋氣下巴看向她,在察覺到她目光后,挨著張蘭更緊一點。 剛才李陽明辱罵的臟話又在腦海里重復了一遍,那些字句,即便今日沒有從李陽明嘴上聽到,李月亮也并不陌生。 民風古舊刻板的小小村落,充斥著各種流言蜚語,即便只是存在于背后嚼舌根,也很快會流傳出來眾人皆知。 只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那些在背后默默審判她、評判她、定論她的人,也包括她的弟弟。 而她此刻,還心存一絲幻想,李月亮吞咽唾沫,認真地望像張蘭,道:“他學別人說臟話罵人,他才多小,這樣別人覺得我們有家教嗎?” 那些背后中傷她的話她從來都不在乎,反正她好似早就注定了這樣的命運,可是—— 她看著李陽明,看著這個曾經她并不喜歡,后來也沒有特別親近的、血緣上的弟弟,她的心里,還是會有她也不曾在意的期待。 期待他可以成為一個好的人,期待他不會重復這個村子刻板的命運。 “我沒有?!崩铌柮鞣瘩g的話在她開口后就立馬接了上來,立馬又眼淚汪汪地抬頭看向張蘭自證清白。 張蘭聞言,摸了摸他的頭,目光斜過來,說:“明明都說沒有了,李月亮你自己打你弟弟,還要冤枉你弟弟嗎?” “他撒謊!”李月亮退了一步,伸手指著李陽明。 張蘭將人往后護了護,直接打落李月亮指人的手,說:“他那么小能撒什么慌?” 在張蘭背后的李陽明聽見張蘭護著他,立馬探出頭搭腔,觸及到李月亮的目光后,他又縮回腦袋。 眼眶里的淚無意識地流下,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以至于她看不清此刻對面人的表情,但是有許多臉,許多聲音在她眼前閃過,在她眨眼之后,變成眼前清晰的母子面容。 李月亮苦笑一聲,說:“媽,你想明明變成爸爸那樣的人嗎?變成…像我們一樣的人嗎?” 張蘭眉頭皺了皺,眉頭牽著眉毛往中間聚,可是對于面前滿臉淚痕的女兒,面上卻還是沒有絲毫的可憐,說:“這個家,還輪不到你說話?!?/br> 旁邊的李陽明看見李月亮臉上的眼淚一滴接著一滴,低頭抿了抿唇,在偷偷看了一眼他的jiejie后,又快速地撇開眼睛,伸手拉了拉張蘭的手說餓。 之后,目光一直避著李月亮,側著頭就看著張蘭。 聽到李陽明說餓后,張蘭注意力沒有再放在李月亮身上,臉上漠然地好似當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翻篇,語氣像往日吩咐她干活那般,叫李月亮去做晚飯。 李月亮沒有動作,只是站在原地,張蘭已經牽著李陽明走回廊下?;剡^身看見李月亮沒有動作,喊道:“叫你去做晚飯,怎么還不去?耳朵聾了?” 站在院中的身影還沒動,張蘭正打算過去扭人的時候,李月亮轉過身,伸手抹了一下臉上的眼淚,眼中還有許多未落下的淚水堆積在眼角。 張蘭在她轉身之后,腳步停住了。李月亮吸吸鼻子,壓抑著因為抽泣而顫抖的哭腔,朝張蘭扯出一個淺淡、蒼白的笑。 因為笑得弧度而彎起的眼眉卻沒有絲毫喜悅的意義,眼眶里還是一片水光。 她問:“媽,你剛才聽到他在罵我什么了嗎?” ———————————————————— 下一章,應該就是第一次了。 不會細寫,所以也不知道算不算rou了,應該也是本文僅有一次的rou...rou沫。 五一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