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中獎要請客】

    反覆翻著八卦雜志寫的露骨情節，瑞南恨死這些靠著杜撰文字就能霸凌他人的狗仔，只能繼續假裝沒事，希望全世界都不會發現那張照片里輕撫著楊議員臉龐的粗壯手臂，躲藏在餐廳柱子后面的男密友，就是萬幸沒曝光的自己。

    瑞南丟下雜志，特意提早在孋娟的教室外等候她下課，走出教室的肇金和雨蝶從瑞南回應他倆招呼的焦慮中，嗅出一股不尋常的矛盾即將上演。

    「孋娟，這個週末在華山藝文中心有草間彌生的亞洲特展，我想你應該會有興趣，所以我先買了兩個人的票，這個週六我去接你...」瑞南不想輕易放棄，至少他不想莫名奇妙地失去這個緣份。

    「我沒空，很抱歉！」孋娟轉身就想離開，但明明回辦公室的路在瑞南身后的方向。

    「你是在逃避我吧！我不明白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但我總覺得我們...不像以前那樣...你愿意聊聊嗎？」終于鼓起勇氣說出口，男人永遠猜不到女人在生氣什么？女人也永遠搞不懂男人怎么會笨到連自己犯錯都不知道。

    「我覺得快要期中考了，校務都變得很繁忙，還有校地的事一直遲遲沒有定案，我覺得洪主任應該多花時間專注在校隊的訓練和校地的處理上，而不是個人的私事?！箤C娟繞了一個大圈，跟所有的女人一樣，就怕說了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會讓瑞南覺得自己是個小心眼的女人，但又必須輕描淡寫地帶到重點，期待全天下豬腦的男人都可以自覺自悟。

    「這不是我個人的私事，是我和你之間的事?！癸@然瑞南也是豬腦男人之一。

    「我指的是雜志上報導的那件事?！箤C娟真的不想拆穿他，因為她極度不想當一個小題大做的瘋婆子。

    「...原來是這樣，原來你最近一直躲避我就是為了那件事?！关i腦袋上的天靈蓋終于被打開，早說嘛，男人永遠可以有無數種解釋和理由，女人真的沒必要關起門自己生悶氣。

    「我沒有...必要躲避你?！瓜仍诤醯木洼斄?，孋娟沒必要對一個還在拍拖的對象認真，更何況，誰答應跟你這個豬腦袋拍拖了？

    「好吧，孋娟，我承認，雜志說的那個男人確實是我，但是那天晚上絕對不是像狗仔寫的那樣...我和她沒有摟摟抱抱，也沒有卿卿我我，我只是摸了她的臉...」瑞南以為自己可以解釋的很清楚，跟全下所有的男人一樣，那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根本就不是我的錯！

    「請不要再說了，我沒興趣聽你的花邊新聞...」果然沒錯！瑞南跟其他的男人都一樣，看上了身材姣好玲瓏有緻的女人，就不可能把持得住，孋娟殘缺的自卑感瞬間涌現，淹沒了理智線。

    「孋娟，你聽我說，我跟她真的只是朋友，她失戀了，心情低落，我只是...以好朋友的身份...去安慰她而已?！拐娴臎]什么，就算真的有過一點點的動心，瑞南自忖也都只是出自純欣賞，根本沒有任何越矩的遐想。

    「所以你們很熟？見過一次面就已經是好朋友了？」明明說好不在乎的，孋娟驚覺自己的傻，跟這個豬腦袋男人有必要討論這些嗎？

    「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聽我說...」都交換了聯絡方式，當然就是朋友啊，但絕對不像我和你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狀態，好像再解釋下去會更復雜，瑞南覺得這件事明明可以很單純，一定是那些該死的狗仔寫的腥羶文字影響了孋娟。

    「洪主任，對不起，我沒有要干涉你的私人生活，你也有你交友的自由，但我還是希望洪主任能專注在校地問題的處理上。其他關于你和楊議員之間的事，你不需要跟我解釋，我也不想知道?！箤C娟推開瑞南往山下走去，難過大于生氣的情緒錯綜交疊。

    又再一次把真心喜歡的男人推得更遠了，所有的愛情故事都是從這里開始龜裂出傷痕，然后越裂越開，越開越深，直到站在彼岸的兩人再也觸碰不到對方的手，徒留的遺憾，才能成就多年之后回憶的悲哀，不是嗎？

    走在孋娟身后的凱和風看著那低頭傷心的背影轉進聚賢樓，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主任惹的禍。凱想起自己昨晚也是惹哭了那個主動送上門卻被他狠心拒絕的?；?，想想自己也沒比主任好到哪里去，但是男歡女愛的事本來就很難一言道盡，喜歡與被喜歡不見得是對等的，所以比起跟甄珍談戀愛，凱更喜歡跟哥兒們鬼混沒壓力的自由，至少現階段的他不想去管那些煩人的事。

    「你今天打工結束會來我家幫我洗澡吧！我等你喔！」凱用拐杖輕輕敲了一下走在前面的風，這個怪人今天有些不理人，是不是昨晚不小心的全裸加上親吻，還在困擾著他，逗弄這個正經鬼實在太有趣了，今晚再來想個新招，凱真的笑不攏嘴！

    「不去了，你爸都回來了，不用我陪你了，你自己洗吧！」風扁著嘴，頭都懶得回。

    「欸，那跟我爸有什么關係，你干嘛...」少了你，那今晚怎么演下去，凱還正打算在今晚洗澡的時候把風全身弄濕...

    「凱爺，你終于來上學了，快救救我吧！」突然培翔跳下花臺從對面跑了過來。

    「你先等一下，我先跟右右把話說完...」凱才不想一個人待在家，沒有風的陪伴，多無趣??！更何況前晚的變形金剛拼圖我們還沒拼完耶！

    「大牛，你家少爺交給你了?！乖瓉硎秋L早就安排培翔在這里接手，把凱的講義全塞給培翔之后，轉頭就要走人。

    「救我吧！凱爺，雨蝶要我幫她拿告白的情書給我們隊長...怎么辦？她根本就不知道...」凱受傷沒來上學的這幾天，學校發生最驚天動地的大事就是這件了，培翔這一週練球都打不好，煩躁不已。

    「右右，你走慢一點！大牛，你快扶著我?！惯@個學伴怎么如此絕情，半路就把我塞給別人，晚上也不來家里了，搞什么嘛？這是當學伴的該有的樣子嗎？凱覺得風太無情無義了，明明昨天還跟他摟摟抱抱的，怎么今天馬上又變了個樣。

    「我真的完蛋了！」大牛攙扶著凱，嘴里哭喊著自己絕望的愛情。

    「誰完蛋了？」肇金和雨蝶同時從樹叢的轉角走近，肇金很清楚這頭可憐的大牛在煩惱是什么，還真想衝動地幫他向雨蝶告白，一個斜眼就要培翔自己開口。

    「對阿，誰完蛋了，大牛？你那么壯，誰還敢欺負你？沒關係，我幫你揍他...」雨蝶的笑容像燦爛的天堂鳥花，柔美絢爛，優雅芬芳，培翔的眼神閃耀著深情的光芒，連雨蝶都有點意外。

    「各位，你們慢慢聊，我要去打工，先走了！」風真想趕快逃離有凱的畫面。

    「等一下！」遠遠地，臭腳人還沒到，聲音已經先到了，又來一個湊熱鬧的。

    「怎么剛好大家都在這...樊左風，你別想落跑，嘿嘿！」臭腳的jian笑帶著詭異的陰謀。

    「怎樣？」風的一字表情不變。

    「你不要裝死，我跟你們說樊左風中了大樂透，是不是應該請我們大家全部一起去吃王品牛排??？」好像中彩券的自己似的，臭腳開心地大聲歡呼，期待大家跟他一起瞎起鬨。

    「亂講什么鬼東西？」無聊的籃球隊員都是跟你家掰咖(臺語：跛腳)的臭流氓一樣沒大腦的嗎？再多待一秒風都覺得是浪費生命。

    「你別想落跑喔...我跟你們大家說，他昨天自己買了一堆好料的，有藥膳排骨，還有一大桶人蔘香菇雞，怕我們知道他發大財，不敢在宿舍里吃，就一個人偷偷摸摸地躲在恆光橋吃好康的，你們說，是不是應該要請客！我沒亂說喔，大牛也有看到！」臭腳張開雙手擋在風的面前不讓他走，然后指著培翔，要他作證。

    培翔莫名其妙地點點頭，他確實跟臭腳昨晚在恆光橋遇到了風。

    「你平常省吃儉用，晚餐都只吃四十塊錢的甜不辣，昨天那一堆少說也要八九百塊吧，如果不是中大樂透你怎么捨得吃，快說，是不是被我猜中了，哈哈！請客！請客！」臭腳邊講邊鼓掌，慫恿大家跟他一起拗風請吃大餐，其他人都還一頭霧水，摸不著頭緒時...

    「右右...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凱撐著枴杖硬是向前走了腳步，伸出右手去拉著風的手臂。凱的表情寫滿無盡的心疼，因為他知道自己闖下大禍，原來昨晚風特地為了他花不少錢買了進補的好料，卻因為甄珍的出現而浪費了，凱的內心愧疚不已，因為他沒想到風竟然肯為他花那么多錢，雖然對凱來說那些錢不算什么，但對打三份工的風來說卻是一大筆錢，凱知道依照風的個性是絕不可能會收下他的錢，上次因為憐憫風的窮困而惹風生氣的教訓也絕對不能再犯，凱懊悔地好想回到昨晚他倆接吻的那一幕再重新開始，凱會吃完風買給他的所有食物，因為那都是風犧牲自己辛苦賺來的生活費為他特別準備的，只可惜都來不及了，凱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彌補風心里的傷口。

    「跟你又沒關係！道什么歉！」莫名其妙！風甩開凱的手，閃躲的眼神不想讓凱知道他昨晚自作多情的愚蠢，和一個人蹲在橋頭的難過。

    「蛤？對阿，凱爺，你干嘛道歉？我是叫樊左風請客...」臭腳看不懂現在演到哪里了，不是大家應該開開心心地一起殺去王品大吃一頓嗎？怎么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一點也沒有中獎同樂的興奮喜悅。

    這下雨蝶和小金金都懂了，一個傻瓜的默默付出，換不到另一個傻瓜該死的真情回應。

    「臭腳，滾一邊去！」看著風微微泛著淚光的眼角，凱發現自己竟然有些心痛，如果換成是自己，也一定會很失望難過吧，他完全不在意自己昨晚讓留下來晚餐的女生失望難過，卻很在意沒有留下來晚餐而一個人抱著一堆食物孤孤單單的風。凱把生自己窩囊的氣全出在對臭腳的口氣上。

    「兇屁??！我是在幫你們謀福利耶，大家都是男生，搞什么曖昧嘛...」臭腳覺得莫名其妙，真的是好心被狗咬了。

    「風，我們走吧，臭腳你很吵耶！」雨蝶勾起風和小金金的手臂一起離開。

    「臭腳，你閉嘴啦！」培翔握起拳頭做樣子要打臭腳，都是他害雨蝶不開心地走掉了。

    四維樓的回廊上，留下了失望的培翔和懊悔的凱，在熱鬧的午后政大校園里，呼吸著自己年輕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