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地主來襲】

    風洗完澡毛巾還擦著濕答答的頭發光著上身走回宿舍房間，手機簡訊響起，是小金金說今晚會待在淡江男朋友的租屋處不回來了。

    接著瞥見前一封簡訊，『今天的那頁講義我背完了?！伙L想起是昨晚十二點多風才剛要睡著時凱傳來的。

    『很好?！蛔蛲淼目緍ou店打工實在太累，風只簡單回了兩個字，就累癱了呼呼大睡。

    爬回上舖，風猶豫了一下，還是寫了個簡訊。

    『今天那頁背好了嗎？我用螢光筆幫你標註的網路行銷七大陷阱老師一定會考?！伙L才剛放下手機，簡訊就響了，是凱。

    『背了，但昨天背的全忘了，哈，你怎突然這么關心我?！粍P離開書桌的螢幕前，立刻趴到床上，風主動關心的訊息是唯一能讓他放棄螢幕上連線游戲的大絕。怎么手機螢幕這幾個簡單的字就能讓凱的笑容興奮許久，連凱都有些擔心自己的情緒很容易被這個排球隊傻瓜的一舉一動牽動。

    『少臭美！我只是不想讓準備給你的講義白浪費了?！粶\淺的微笑像層層捲起的白色浪花，在風心里幽靜的夜海平面上，灑下金黃色的瀲灩月光。

    『那以后只要是你幫我準備的講義，我都一定認真唸?！话聪聜魉椭髣P就后悔，覺得自己只是哥兒們的情誼，但卻又似乎帶著跨過界的曖昧，凱的心開始有些困惑。

    風放下手機，「甘我屁事！」說這句話的同時，嘴角勾起一絲喜悅，連自己都覺得心底這份甜蜜來的無聊莫名。明明是個一點都不熟的球隊同學，干嘛要來裝熟，還跟我講這些有的沒的，不去撩妹來撩我干嘛，有病嗎？風突然覺得是自己有點想太多了，早知道就不寫簡訊給他，還是早點睡覺比較實在。一躺下去，風的腦中竟然浮現凱那天在停車場重機上青春帥勁的瀟灑...等等！怎么會這樣？風翻過身用枕頭蓋住自己的頭，想一把悶死這個剛萌芽的奇怪想法，絕不能讓它恣意長大。

    凱躺在床上兩手撐著后腦勺也睡不著，腦中只要想到風的傻模樣，臉上就會不自主的微笑，這是一股很奇怪的感覺，一直以來凱和哥兒們都是兄弟間打打鬧鬧的情誼，因為是獨子，所以跟球隊好友或是班上同學互稱兄弟，擁抱嘻鬧也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凱也在高中時交過一個短暫幾個月的女友，哪個男生在這個情竇初開的年紀，不是都用下半身先想盡辦法初嚐男女性愛禁果的甜美，雖然幾次和初戀女友zuoai的經驗并不像網路情色動作片里那種激烈猛干不停的爽快，但也還算是不錯的初體驗滋味。凱也從不排斥再有新的戀情發生，但壓根兒從來沒有想過跟另一個男人發生超越同性友誼的想法。怪的是，凱發現自己對風的情感卻流露的非常自然，不像是刻意去搞基情逗弄他，或是故意開玩笑瞎鬧他，反而更像是這個自以為懂他的排球男孩在凱的心中開啟了另一個未知的世界，凱莫名其妙地走了進去，更像個充滿好奇心的孩子一步步探索各種奧妙，他每天都期待這個男孩能帶給他什么不一樣的驚喜，這讓他原本被富足物質填充的枯燥生活有了新的樂趣。這不是愛，至少凱覺得不是，所以不用擔心太多，凱沒必要急著為定義自己變成一個同性戀而煩惱。應該是今天練球太累了，腦子不聽使喚胡思亂想多了，也不知道翻來覆去到幾點才睡著。

    *****

    pm2.5的紫爆指數被窗外的強風吹得人心煩意亂，入秋的第一波大陸冷氣團挾來微薄涼意，也帶來白矇矇的漫天霧霾。

    廣電系助教孋娟的數位藝術概論課才上不到一半，體育主任瑞南已經神色匆匆地站在教室外頭，從兩人焦慮的眼神看得出來并不是什么好事。孋娟走出教室的前一刻交代要同學先自習到下課鐘響，風和雨蝶也立刻跟著跑出去，追上了主任和孋娟匆忙的腳步。

    才剛從男朋友那回到學校，人還在果夫樓跟同學聊天的肇金，一看到雨蝶的line訊息，拔腿就往體育館衝去。

    凱接下樂咖的傳球后，結實的小腿迅速運著球切入中線，閃電般地左右手切換加上靈活閃身躲過培翔的高墻防守，轉身回旋一躍射籃，絕佳的拋物線與力度的掌控，唰的一聲直接進籃。但場邊更大聲的呼叫打斷了這幾個籃球健兒的專注力。

    「凱爺，大牛，你們快來啊，地主帶一堆人來找瑞南主任和孋娟助教麻煩了?！拐亟饸獯跤醯恼Z氣，就像怕大家晚一步趕到，看到的只剩主任和孋娟，左風，雨蝶戰亡的尸體一樣凄慘。

    坐在地上休息的臭腳也立刻跳起來，抱起籃球就跟著大伙往行政大樓飛奔。

    「我們今天不是要來吵架的，我們只想拿回屬于我們的東西?！拐驹谥芏砼砸粋€黑色西裝的眼鏡男先開口了，顯然是一副吸血不眨眼的律事模樣。

    「周董，我們上個禮拜去你們公司開會，你的蔡總經理明明說這件事還有商量的空間，怎么今天又突然說要把土地討回去?！股蟼€禮拜孋娟和瑞南還為了校地商議有了進展而感到欣慰，怎么才過沒幾天立刻就翻盤變調？瑞南痛恨這種勢利又不講誠信的jian商嘴臉。

    一轉頭，幾個高大健壯的校隊男孩全都擠進了會議室。

    「你們怎么沒去上課都跑來了？」孋娟回頭看著這些體保生，尤其是培翔，心里很清楚校地的糾紛會直接影響到校隊能否順利獲選參賽世大運的成績。

    凱一進門就立刻走近風的身旁，兩個人互換了一個眼神。

    「你沒事吧？」風緊鎖的眉心讓凱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心也跟著揪緊。

    風輕輕點了頭，頓時覺得安全感涌現，究竟是因為這群人聲勢壯大，還是因為身旁多了凱的陪伴，大敵當前，風不敢多想。

    培翔的雙眼一直看著雨蝶憂愁的表情，走到她的身旁，竟有一股想要摟著她，讓她放心的衝動。

    「我們想來幫忙?！箻房乳_口了。

    「對阿，我們的校地被搶走的話，我們校隊就沒地方練習了，怎么參加世大運？」臭腳衝動地朝著豬腦肥腸的周董大聲嗆砲。

    「你這孩子不要亂講話，那些土地本來就是我們周董的，我們沒有必要用搶的?！归L得像吸血鬼的律事又開口了。

    「那是我們政大的校地，是以前的政府亂搞，跟我們沒關係?！褂甑o接著說，語氣堅定。

    「沒錯！」培翔不加思索地立刻站到她的身旁力挺，高大如銅墻的培翔頓時讓雨蝶覺得很有安全感。

    「我不管你們說誰亂搞，反正地契在我手上，土地就是我的，我想怎樣就怎樣?！怪芏溲赝鲁鲞@句話，顯然是有備而來，也狠心關上談判的大門。

    「大家先冷靜一下，這件事需要好好的談?！惯@樣斗嘴鼓下去是不會有雙贏結論的，主任覺得必須站出來緩和氣氛，畢竟周董說的是事實，這件事是不能硬來的。

    甄珍帶著幾個姊妹淘聽到消息也匆忙地跟了過來，甄珍從一進門的眼神就緊鎖在凱的身上，所有人都明白，她不是為了擔心校地之戰而來，而是比戰爭更重要的兒女私情，電影的爛梗不都是這么演的？

    「喔，現在學校是杖著人多勢眾的意思嗎？」律師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像要露出猙獰的獠牙準備迎戰。

    「這些孩子不過就是來關心學校的事，沒那么嚴重?！怪痰呐蕴刭|立刻讓吸血鬼收起獠牙乖乖坐下。

    「左風，你先帶大家去體育館等我，我和洪老師待會兒去找你們?！谷鹉现魅无D頭看了大家一眼，堅定的眼神要大家放心。

    這群學生帶著氣憤又焦慮的心情撤出了會議室，而留在會議室里的窒息沉默像是政大校地等著被行刑前的凌遲。

    「馮老師，洪老師，你們都是為人師表，做人也應該要講道理，明明土地的所有權就是我的，我要拿回來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我并沒有虧欠你們政大什么?！?/br>
    周董從座椅上站起，轉身望向窗外廣闊的政大cao場和體育館，嘴角勾起的微笑是心中響起勢在必得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