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麻煩？衛沅君頓時覺得莫名其妙，想要反駁，卻又不敢，她向來對老師這個身份都有些敬畏的。

    “對……對不起?！毙l沅君還是低頭道了歉，雖然她也不知道哪里做錯了。

    她聲音軟軟的，滿是委屈，顧言之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霎時xiele氣，他輕咳一聲，很是別扭，“上來吧，我送你回學校?！?/br>
    衛沅君哪里敢再麻煩他，當即往后跳了兩步，她指著后面一輛正等著紅綠燈的公交車慌忙道，“車很快就過來了，我可以自己搭車回去的，就不麻煩顧老師了?！?/br>
    75路公交車上載滿了人，連前后門的黃線區域都不時有人被擠得越了線，顧言之掃了一眼，緊抿了唇，“上車?！?/br>
    衛沅君曬了許久的太陽，額上鼻尖都出了些薄汗，眼看著那輛公交車從不遠處的車站駛離，下一趟估計還要等上半小時，看著他寫滿了不耐煩的臉，衛沅君扯了扯書包帶子，乖乖上了車。

    車里開了空調，吹散了她身上帶的熱氣。衛沅君坐下才發現，他車上的座墊換了個顏色，黑乎乎的，看起來怪是冷冰。

    “顧老師，車座墊怎么換了？”她隨口問了句，而后又覺得這個問題很是多余，一個有嚴重潔癖的人別說是換了車座墊，就是換輛車也不奇怪。

    她話音剛落，顧言之就緊張的瞥了眼車內后視鏡，看見衛沅君坐的端正，才松了口氣。

    幾個小時前，凌玉瑤說完“言之，你該洗車了?！边@句話后突覺不對，她開了手機手電筒仔細看了眼那處的血色痕跡，猛地拉過顧言之，一臉關切。

    “言之，你是不是哪里受傷了？”

    “沒有，我沒受傷?！鳖櫻灾畵u頭，對她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很是疑惑。

    “那這血是誰的？”凌玉瑤蹙眉，生怕她兒子出了什么事在瞞著她。

    顧言之這才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那塊淡淡的血色痕跡，就在右側車門處，這個位置好像是……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心內一陣的煩躁，“是飛哥的?！?/br>
    飛哥，顧言之養的薩摩，凌玉瑤自然知道，“飛哥受傷了？”

    “嗯，它前兩天抓賊，被石頭劃傷了腿?！鳖櫻灾裆绯?，沒有一絲撒謊的破綻。

    凌玉瑤倒也不懷疑，她關了車門提包往前走兩步，又轉頭嘆氣道，“別人家兒子車上載著女朋友，你倒好，車上載只狗?！?/br>
    “載女朋友也會把車弄臟?！鳖櫻灾膬绒q駁，隨后又捏了捏眉心，什么女朋友，不過是個女學生……

    衛沅君見他久久沒回答，也不再多問，她指尖輕戳了戳底下的坐墊，好像觸感比原先的更舒服了些。

    “臟了?！彼〈捷p啟，面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尷尬。

    衛沅君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昨晚那個急剎車，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聲音輕顫，“是哪……哪里臟了？”

    看她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顧言之頓覺好笑，他放慢了車速，冷哼一聲，“后座?！?/br>
    他話音剛落，衛沅君脊背一挺，臉頰充血般的通紅，“是什……什么顏色的？”

    顧言之半響沒出聲，衛沅君便自己默認了答案，她垂眸掰著手指像是在計算著什么，連車已經停在了宿舍門口都沒發現。

    “顧老師?！?/br>
    “嗯？”顧言之一手敲著方向盤，側身饒有趣味的看她。

    “座墊……多少錢？”衛沅君抱著書包，聲音哀怨。

    顧言之嘖了一聲，笑彎了唇，“衛沅君，你……”

    “碰～”

    他沒說完就被打斷了，衛沅君半彎著腰，摸了摸撞到車頂上的腦袋，一臉歉意，“顧老師，對不起，是我……不小心把座墊弄臟了?！?/br>
    顧言之瞇了眸子打量了她好一會，神色淡淡，“你要幫飛哥背鍋？”

    “??？”衛沅君怔愣了一瞬，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坐墊是飛哥弄臟的?！彼谜韵镜?。

    衛沅君眨了眨眼，半天就憋出了一個字，“哦?！?/br>
    覺得有些丟臉，她低了頭，拎著包就要開車門。

    顧言之看著她泛紅的耳尖，敲打方向盤的指尖一頓，“明天也是這時候？”

    衛沅君松手坐了回去，一臉認真，“顧老師，其實我可以自己搭車的?！?/br>
    “我說要送你了？”顧言之挑眉。

    沒有，但你那話很容易讓人誤解，衛沅君咬著唇，輕聲道了謝，而后逃一般的下了車。

    剛換上的黑色座墊冰冷嚴肅，車內的空氣隱隱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某種洗發水的味道，不難聞，早做了決定送完她要將車開去洗的，此刻卻是改了主意，算了，她今天也沒弄臟……

    第14章 十四分

    “我去，今天要上課？”田曉悅抱著手機從床上坐起，聲音響徹整間寢室。

    衛沅君被她的大嗓門吵醒，她半瞇著眼胡亂的抓了兩把頭發，一臉茫然，“曉悅，今天周末，沒課?！?/br>
    說完她習慣性的翻了翻手機，看到班級消息群發的通知，猛地起身，“唉？教學實習的課程怎么改到今天了！”

    大清早就看到這樣的消息，顏佳佳脾氣有些火爆，她將手機狠狠砸在被子上，“哼！周末還突然加課，老娘今天就不去了?！?/br>
    從陽臺洗漱完進來的吳聊剛好聽到了她這句霸氣的話語，笑著道，“佳佳，教學實習是楊教授帶的，你真的不去？”

    楊教授是她們院里被學生稱作最嚴格的老師，他上學期曾經帶過她們班的一門基礎課程，期末考試掛了將近半個班。在他的課上敢曠課的，平時分直接扣三分之一，逃兩次課估計連考試都沒法參加。

    想到前幾個星期剛補考過的組胚，顏佳佳飛快的下了床，訕訕道，“我怎么敢不去嘛?！?/br>
    四人收拾好飛奔到實驗室時恰好趕上了點名，彎腰躲過楊教授的視線，快步坐到空位上，衛沅君拍了拍胸口，輕喘著氣，“還好沒遲到?！逼叻昼姀乃奚崤艿綄嶒炇?，要是八百米有這水平，體測就不用擔心了。

    教學實習是每學期必有的課程，而且肯定不是在實驗室上的，至于去哪兒，還得看老師的安排。

    才點完名，楊教授就領著他們到了學校后山的小型豬場。

    豬場的味道有些難聞，越往里走味道就越重，口罩戴著也沒有什么太大作用，班上好幾個女生還沒走兩步就捂著鼻子跑出去了。

    衛沅君眉頭蹙起，口罩下面色蒼白，她今天沒來得及吃早餐，聞見這味道，空蕩的胃內便一陣不適。

    將每個豬圈里的品種一一介紹完，楊教授拍了一名站在前排的男生肩膀，神色嚴肅，“會抓豬嗎？”

    圈里大都是仔豬，數量不多，體型還較小，那個被點到的男生寒假去豬場實習過，自信滿滿，“會?！?/br>
    楊教授點頭頗為滿意，“那去抓一只長白豬出來?！?/br>
    男生瘦瘦高高的，動作很是靈活，沒幾下就抓出了一只，抱著剛出豬圈，就嚇到了好幾個女生，她們連連后退，怛然失色。

    “鄭軒成，你站前面點，這豬看起來好兇，我害怕?！?/br>
    鄭軒成頗為無奈，往前站了一些，正好站到了顏佳佳旁邊。他對顏佳佳有點意思，趁著楊教授不注意，還抱著豬去逗她，“顏佳佳，豬豬那么可愛，你要不要抱它一下？”

    顏佳佳退后了兩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捏著鼻子躲到了衛沅君身后抱怨道，“好臟哦，我才不要碰?！?/br>
    今天的豬圈還沒清洗，地面上有幾攤豬的糞便，偏偏小豬沒法選擇，只能在著小小的活動區內踩來踩去。

    “噗嗤～”衛沅君想到了什么，突然輕笑出聲。顧老師曾經也是這個專業的吧，他那么潔癖是怎么忍受得住這樣的環境的？

    “沅君，你笑什么？”顏佳佳抓著她身上的白大褂，好奇的問道。

    “笑你啊，平時在寢室桌上都是餐盒，今天怎么突然變潔癖了?！毙l沅君偏頭打趣她。

    顏佳佳皺了皺鼻子，很是嫌棄，“反正我不碰?！?/br>
    ……

    以為只用在豬場待一個上午就能走，沒想到楊教授接下來的一句話便是讓她們下午在這集合，衛沅君便沒法給暖暖補課，只得給暖暖的mama打了電話請假。

    上午的課下得比較晚，身上全是豬圈的氣味，衛沅君她們吃過飯干脆也沒回寢室，只四人挽手在cao場逛了兩圈，好在今天沒什么太陽，微風吹得倒也舒適。

    再去豬圈時班上少了好多女生，聽說都用各種理由請了假，楊教授臉黑了一個下午，估計這門課程又要掛不少人了。

    ***

    本來一個小時就能結束的會議因為某個部門方案的失誤拖了將近三小時，顧言之瞥了眼手上的腕表，合上了面前的文件，聲音清冷，“今天就到這?！?/br>
    他說完便起身離開，助理愣了一瞬，連忙跟上，獨留會議室里的人面面相覷。

    “林歷，我回家一趟，有什么事打我電話?！鳖櫻灾剞k公室取了車鑰匙，神色匆匆。

    “顧總回家是有什么急事嗎？”林助理跟在顧言之身邊有幾年，直覺是有什么大事，這還是第一次見他會沒開完就先行離開了。

    顧言之腳步一頓，拿著車鑰匙的手有些不自在，他今天的確是不太對勁，一看時針快要指到五就想著要去送人……

    抿了抿唇，他轉了兩圈鑰匙，放慢了腳步，“沒有，只是送個人?！?/br>
    車子開進小區還不過五點，顧言之沒下車，只坐在車上等著，剛剛等紅燈時他認真的理了理思緒，將自己今天奇怪的情緒歸結于太有責任心，命案兇手還未抓到，即使是白天，也有可能有危險的不是么？

    五點一刻，顧言之等了將近二十分鐘，還是沒看到衛沅君的人影，難道已經走了？他拍了一下方向盤，心內煩躁。再等五分鐘，要是她再不下來，他就上去了。

    十五分鐘后，顧言之面色微沉，他乘電梯上了十三樓，恰巧碰到在廊中玩耍的暖暖。

    “顧叔叔，飛哥呢？”小女孩探頭往電梯里看了一眼，臉上寫滿了期待。

    顧言之并不擅長與小孩子交流，尤其是一個愛哭的小女孩，他正想越過她回家，忽又想起了什么，站在她面前，有些窘迫，“你……不補課？”

    見他說話了，暖暖很是高興，“不補課，顧叔叔，你能讓飛哥跟我玩一會嗎？”

    顧言之眉心微皺，壓根沒理會她的后半句話，只急切的問她，“為什么今天不補課？”

    暖暖仰著頭，乖乖答道，“jiejie今天沒空?！?/br>
    所以今天她沒過來？顧言之莫名有些氣惱，卻也不知道在氣惱什么，他抿了抿唇，又進了電梯。

    電話一接通，他聲音溫雅卻難掩一絲怒意，“林歷，通知各部門，繼續開會?！?/br>
    第15章 十五分

    從豬場回到宿舍，衛沅君脫了身上的白大褂依舊覺得還有一身的豬圈味，好在聞了一天，對這味道倒是習慣了些，不像上午那般惡心了。

    “我以后畢業了，堅決不去豬場?！鳖伡鸭言谙词峙_邊狠狠搓著手中臟掉的白大褂，聲音堅定。

    衛沅君拿著衣服正要進浴室，聽見這話悄悄從她身后湊近，“那你想要去哪？”

    顏佳佳被她嚇了一跳，手帶出來的水珠甩在了她身上，皺著鼻子嗅了一下，顏佳佳連忙跳開，“沅君，你身上這豬圈味也太重了吧，趕緊洗澡去，可別碰我啊?！?/br>
    衛沅君今天雖然沒碰到豬，卻是女生里站的離豬圈最近的，染上的味道肯定也要濃一些，她扯了扯身上的t恤，朝顏佳佳辦了個鬼臉轉身進了浴室。

    洗完澡后一身清爽，聞著身上沐浴露的香味，衛沅君很是滿意，剛剛豬圈的味道一直充斥在她的鼻間，聞什么都有些豬圈的臭味，實在讓人不舒服。

    宿舍四人洗了澡便陸續上床，今天一整天不是走就是站的，很是累人，衛沅君抱著手機看了幾分鐘便有些困倦了，見顏佳佳她們也都蓋著薄被無人聊天就問了句，“要關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