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太監,假圣僧
* 西園。 屋子里燒著暖香,窈娘翻身朝著內壁,閉上眼裝睡。 陳用吉瞧見床榻的起伏,抿唇坐在床榻邊上。 “還生氣呢?” 窈娘沒理他。 算是她前些日子被迷了心竅,居然真的會相信他會改了從前的性情。 “昨日是我錯了,算我對不住你。等過幾日有了閑暇,我再帶你出宮去玩·······” 陳用吉難得絮叨了起來。 窈娘終于忍不住,抬手捂住耳朵。 陳用吉的聲音驟然消失,他自知理虧,抿了抿唇。 “你是淋了雨,才會身體虛弱,往后若是沒什么必要,日后就不要再去園中亂走·······” “如今是又要把我鎖起來了?” 窈娘起身,冷笑看著陳用吉。 “不是,你想去當然也沒人攔你,我不過是隨口一說?!?/br> “你是隨口一說,可那些宮人若是聽見了,只怕把你的話看得比圣旨還重?!?/br> 窈娘算是拿準了陳用吉的命門。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其實她現在已經接受了陳用吉喜歡她的事實,并以此作為把柄,處處要挾牽制她。 放在從前,她又哪里敢這么對他說話。 青州戰事未歇。陳用吉本來就是抽出空子才來哄窈娘的,司禮監伺候的小張子早就在西園外侯著。他不欲跟窈娘爭吵,也不久留,只吩咐了宮人將她照拂好,就匆匆回了司禮監。 窈娘在屋子里呆不住。 想起昨日他判若兩人的舉動,心中仍然覺得有些不對。便直接叫了宮人,再往昨日的長水亭中走一趟。 園中翠綠,石亭依舊。 只是看經書的人不在這里。 窈娘逡巡著四周,皺眉?;叵肫饋?,許多事情都顯得不對。 進來朝政如此繁忙,陳用吉昨日又如何會能得了空閑,來這里讀經? 太液池風光正好,開得正茂的芙蕖像一朵朵含羞待放的美人。 遠處竹林清脆欲滴,簌簌作響的綠竹林中,依稀有個提著水桶的小沙彌。 小沙彌手中提著半桶水,見到窈娘和眾人,忽然驚叫一聲,丟開水桶便轉身跑走。 木桶掉在地上,清水灑了滿地,動靜實在不小。 窈娘遠遠看見小沙彌,還當是自己眼花。 太平寺中的小和尚,為何會出現在宮里! “清遠!” 她揚聲,那小沙彌回頭,果然就是在送她出寺的沙彌清遠。 清遠神色錯愕,只是腳步慢下來一瞬,給了窈娘機會! 窈娘拋下宮人,提起裙擺跟上。 小沙彌在這里,那位小圣僧豈不是也在這里。 只是,本來在太平寺中禪修的僧人,為何會到了宮中。 她有種預感,近日來的種種疑惑,只怕近日就能解開。 茅屋外,秦二帶著兩個錦衣衛,時刻關注著屋中人的一舉一動。遠遠見清遠跑得上氣不接下去,眉頭就是一皺。 “慌什么?!說是去打水,桶呢?” 清遠說不出話,呼吸急促。 秦二抬頭,神色猛然就是一變。 窈娘已經追了上來。 “你怎么在這兒?他在里頭?” 她看見陳用吉的貼身侍衛秦二,下意識便覺得屋里的人應該是陳用吉才對。 “殿下,這里不是您應該來的地方,殿下請回!” 竹林聲簌簌,隔著窗戶,窈娘明明能看見屋中有個男子。 她皺眉,“你要攔著我?” 秦二垂首,有些慌張?!按笕私淮?,不許殿下進去的。若是殿下執意要闖進去,恐怕就是要為難小的了?!?/br> 窈娘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任由宮人拿捏的公主。 “就是要為難你,你能怎么樣?” 面前的男人垂下頭去,一臉的恭謹。但身板仍舊牢牢立在她身前。 窈娘往左,他便往左。窈娘往右,他便往右。 “你!” 窈娘冷笑,抬手拔了他腰間長劍。 鏗鏘一聲,秦二愣住。想起昨日掌印也是如此借了他的劍······ “讓開?!?/br> 窈娘提劍,直指秦二咽喉。眼神冷凝。 “殿下就是殺了我——” 吱呀。 緊閉的屋門忽然被人打開。秦二神色一瞬僵硬。 身著白衣的男子從屋中走出來。 眉骨高峻,模樣俊美。身形高大。是陳用吉······不對,可是他眉間沒有那顆小痣。 窈娘立在原地,數日來的異樣紛紛從心底劃過。 太平寺中眼熟的背影。 小圣僧不見外人的誓言。 對著她時偶爾表現的像是兩個人的陳用吉,還有假太監一說······· 男子轉著腕上紫檀念珠,朝她頷首,聲音澀然:“殿下?!?/br> “窈娘?!?/br> 遠遠的,一得知宮人傳信就趕來的陳用吉神色僵硬,一身血色蟒袍,站在濃翠滴綠的竹林中,實在刺眼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