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反目 下
我從天明等到日落,直至夜半時分,房門終于被推開,他瞧了一眼滿桌未被碰過的菜品、從隨行宮女手中接過剛熬好的湯藥,便讓旁人退出房外。 我坐在床沿,本來有滿肚的話要向他說,想罵他欺騙我、想問他打算如何對付隱隱,可一見到他我突然不知該怎么開口,一想起他的再次背叛,我就恨他的狠心、更恨自己的蠢笨。 「喝了?!顾哪樕詾樯n白,手上纏著白布,看來昨夜他被隱隱傷得不輕。 我拿過藥碗砸向地面,清脆的響聲伴隨著一地的碎片與傷藥宣告著我與他的同盟破裂,「放了隱隱?!?/br> 「若我拒絕呢?要以死相逼嗎?可惜我知道你為了蘇隱隱,絕不會尋死,你還期盼著救他出天牢、期盼著與他相聚,所以你的威脅毫不可信?!寡贼说纳袂槭值?,沒了過往的風采與炙熱,他不悅,為昨晚糟心的一切、也為我對隱隱的關心。 我起身,彎膝跪地,懇求:「請你放過隱隱吧,我求你放過他吧?!股弦换匚夜蛩前l自真心的感謝,而這回剩下無奈且卑微的乞討,我不需要什么自尊,只要隱隱安好,他已經為我死過一次,我不想他再傷一回。 言羲蹲下身子,指腹撫過我臉上的傷口,哀笑道:「你為了他什么都肯做,是嗎?你越是如此、我越不會放過他,我要一輩子關著他,他一日在我手中,你就一日不敢離開我?!?/br> 走到今日,言羲的愛早已變質,他犯過很多錯,至少曾是出自真心,如今他的愛只剩佔有與報復,他要用折磨隱隱來折磨我,殊不知同時他也在折磨著自己。 「……可是我不愛你……?!?/br> 「我知道?!?/br> 言羲的手繞到我后頸,一勾我便跌入他懷中,他頭一低吻上了我的唇,狂亂而粗暴,我越掙扎、他使的勁就越大,彷彿要將我吞噬般躁動,我舌上的傷口受了刺激再次溢血,血腥在彼此口中漫開……。 不同于上次盡冬餵我吞食藥丸時只有氣憤與噁心,言羲的吻夾雜著情意、忌妒與不甘,反讓我更覺對不起隱隱,當言羲離開我的唇,我才意識到淚已滿面。 「縱然你不愛我,我也要將你留下,你若逃,我會殺盡沿途所有幫助你的人,馬夫、旅店、乾糧鋪、所有的人,包含遠在阿錦州的青冥族人?!?/br> 他的眼中再不見過往的溫柔與暖心,我成了他的囚犯,他要我用一生來償還不愛他的代價,他的冰冷與狠絕將我拋進寒冰地獄、凍得我寒心徹骨。 他清楚我最在乎的是什么,所以用隱隱、用青冥族人、用無辜之人的性命來要脅我就范,納月說的可能一語成讖了,我……或許從一開始就選錯了人。 「是否覺得我狠毒?」他的唇染上了我的血,那一剎我真的猶如見到惡鬼般恐懼顫抖,「錦塵,我累了,既然不論我如何付出你都無動于衷,我又何必白費心機?是你將我的耐心徹底消磨盡了?!?/br> 「為何是我……為何偏偏要是我……?」 「你不該救我上船,若非那次相遇,我不會為你癡迷、為你干盡惡事,是你向我伸出了手,你起了頭,卻由不得你說斷就斷?!?/br> 「不是、不是我!那是你自己的選擇?!刮页姓J是我起的頭,但我沒有責任去扛下言羲犯錯的責任。 「因為你,我才做出選擇,錦塵,我是真的很愛你?!顾难凵褚琅f冰冷。 我搖頭,答道:「不,你根本不懂何為愛?!?/br> 「你告訴我,愛又是誰定義的?照你想要的去做便是愛了?那不過是你自以為的幻想,為何人人都得照著你的想法行事才是正義?就因你是大祭司、是蒼穹大神在世間的化身?」言羲的一番話堵得我啞口無言,說到底我又懂什么是愛呢?我不也一直傷害著隱隱嗎? 「起碼我不會傷害我愛的人?!惯@是我唯一能反駁之詞。 「你不傷你愛的人,卻能傷愛你的人嗎?」言羲起身,面上閃過一絲悲傷,他嘆息,靜默良久,接著高高在上俯視著地上的我,冷冷道:「既然你無情至此,我又何須顧忌?」 言羲單單一個眼神即使我毛骨悚然,他將我從地上拽起、拉回床邊,一甩手,我跌上床鋪,再回神已被他壓在身下,他麻利地扯下腰帶捆住了我的雙腕,俯身又是一次掠奪式的親吻,任憑我翻動掙扎,在他面前無足輕重。 那股不安終究成了現實,言羲徹底失去理智,此刻他腦中想的唯有侵佔,他貼在我臉上的手明明那般溫熱,我卻只感到寒氣逼人……。 直至我張口咬傷了他的唇,他才稍稍醒神,我怒吼:「你瘋了?」 他嗤笑,答:「在你眼中,我從來都是瘋的?!?/br> 「放開我!」 「我方才說的話你沒聽懂嗎?那我再告訴你一回,此生我絕不放開你,你是我的,永遠都是?!?/br> 言羲動手扒扯我的衣衫,我害怕、我想逃,他箝制的力氣越發重,情急之下我只能搬出大祭司的身份試圖阻嚇他,「我是青冥族大祭司,你如此欺凌我就不怕蒼穹懲罰嗎?」大祭司終生不得婚嫁,卸下大祭司之名前,這行徑等于褻瀆蒼穹神格,興許蒼穹盛怒之下降下天罰也未可知。 「蒼穹?」他冷笑一聲,又說:「你的神若有本事,此刻為何不來搭救你?神從不憐惜世人,即便你貴為大祭司也不過是祂手中玩物,你真覺得祂會為你動怒?何況縱使天罰降臨我亦無懼,早在很久以前祂便奪走我珍視的一切,祂再也威脅不到我?!?/br> 說話同時,言羲并未停下動作,他的手在我身上來回摸索,他的唇吻過頸部、胸口、腰間,恐懼與羞恥令我顫抖不已,言羲說他不懼蒼穹,因他無所顧慮,可我不同,世上仍有我珍視之人,我無法確保自己出格的行為是否會連累他們遭受蒼穹懲處,何況我心中那人根本不是眼前人,我不能容許言羲得逞、不能! 我張口咬住他的手掌想讓他清醒清醒,他面無表情看著我,不阻止、不勸說,靜靜等我松口,他的血流入我口中、順著我著下顎流下,我的脖子劃出了一道紅,他用手指一路沿著血流滑下,觸及胸口時,他彷彿受了什么刺激般再次狂躁起來。 當他以手探進我裙下時,我終于忍不住哭著喊出那句話:「你說過永遠不會傷害我的!」 「你也承諾過不害我,可我……仍被你傷了?!勾丝趟男θ荼M是哀傷,深邃的雙眸中漫出一滴淚落在我臉上。 當我們的雙唇再次交疊,我已分不出臉上的是誰的淚水,他握住了我的手、扶著我的腰,一個挺身,打碎了大祭司的禁忌、打碎了我對他最后一點情份……。 后來的事……我幾乎不記得了,我不曉得是前一夜方經大變而疲累所致、抑或自己心中逃避而刻意遺忘,我甚至想欺騙自己全是一場夢,但下腹傳來的疼痛如此真實,我躺在凌亂的床上、衣衫半掩,腦中一片混沌,不知該如何走下去、該如何保護族人、又該如何……面對隱隱……? 那夜后,言羲斬斷了我和外界的一切聯系,連服侍的宮人都刻意選了聾啞者,他不讓我有任何機會能探聽隱隱和青冥族的消息、更不讓我有機會能向阿錦州求助。 儘管言羲的強佔將我的尊嚴與心緒折磨地千瘡百孔,我仍告訴自己必須堅強,假使我都倒下了,隱隱和立果他們該何去何從? 有一點言羲說得不錯,只要隱隱和族人們一日在他掌控中,我就不得不屈服于他,而我更不敢尋短,一旦我死了,他必會遷怒他人,不能用旁人的不幸來換我自己的解脫。 只靠我一人要與言羲抗爭無異于螳臂擋車,還有誰……還有誰能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