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去喝酒
客廳只開了一盞燈。 俞舟舟換好鞋后跟在沉川身后,看見他走到吧臺前,回過身問她:“你要喝什么?” “都行?!?/br> “那要喝果汁嗎?” 沉川站在吧臺前,昏暗的室內有著大片的陰影,從頂上投射下來,在他肩上落下暗跡。 “果汁……會不會太麻煩了?!庇嶂壑郾鞠胫苯泳芙^,但她瞥見沉川已經開始用刀削橙子。 氣氛太詭異了。 她站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俞舟舟不斷偷瞄著沉川,努力揣摩他此時的想法,想不通他怎么能這么自然,好像他們不是五年未見,而是五天沒見。 “怎么不說話?”沉川將削好的橙子放在盤中,“不是來找我聊紀錄片的事嗎?” “……是的,紀錄片,”俞舟舟突然卡殼,她的注意完全沒辦法真正集中在跟沉川討論正事上,“這個紀錄片,大概就是……” 榨汁機開始工作,噪音一下子淹沒了俞舟舟的聲音。 沉川像是故意在捉弄她,變相讓她尷尬。 她的位置距離沉川不過兩三米,他低垂著眼眸,視線放在機器內不斷翻滾的果rou上。 不知過了多久,榨汁機終于安靜下來,突如其來的寂靜讓俞舟舟耳膜一時難以適應,對任何細微的聲音都過分敏感。 正因如此,她聽見沉川極小聲地笑了下。 “俞舟舟,過來,”他將杯子放在臺面,“果汁好了?!?/br>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吧臺,然后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著手里的杯子,張了張嘴,還是不知怎么繼續開口。 反常的寂靜被沉川率先打破,他收拾著臺面說:“其實我不太關心片子的事情,相關的東西喬越已經跟我解釋過了,這次你來……只是來跟我討論拍攝時間和地點的嗎?” “不全是,”俞舟舟不敢抬頭跟沉川對視,“按流程來說,現在應該還在了解樂隊相關信息的階段?!?/br> 末了她解釋道:“對拍攝對象更好的了解,有助于更準確地抓住片子的切入點,因為我對樂隊不算太了解,所以可能需要跟你多交流一下有關紀錄片角度的設想?!?/br> 沉川在她面前坐下,用手撐著下巴,一言不發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說:“關于樂隊,你有什么要問的嗎?” 眼看話題步入正軌,俞舟舟收斂了先前有些無措的神情,清了清嗓說:“我抽時間將樂隊的歌認真聽完了,能找到的現場舞臺也都看的差不多了……也看了很多樂評,知道了wildcat是一個樂風格非常多元化的樂隊……” 她突然忘了之后要說的東西,悄悄打開了手機的備忘錄,“融合了許多種不同的音樂類型,包括搖滾、流行、爵士和民謠等。樂隊成立時間不長,但已經在短短一年以內取得了相當大的熱度和反響,作為wildcat的主唱兼吉他手,請問你是出于何種契機組建了現在這支樂隊呢?” “契機……”沉川加了一只手,改用雙手捧著下巴,面無表情地盯著俞舟舟說:“突然想出名了算契機嗎?” “想紅,想讓更多的人知道我,想讓所有人都聽到我的歌?!彼nD了一瞬,“這是我最開始的念頭?!?/br> “也,算?!庇嶂壑勖銖娬J可了這個回答。 她抿了一口果汁接著問:“樂隊的第一張專輯《joke!》作為一個一體化的概念專輯,給聽眾帶來了更完整和巧妙的音樂體驗,那么在專輯中,作為你個人,你最喜歡哪首歌,對你來說有什么特殊意義嗎?” “沒有最喜歡的,也沒有什么特殊意義?!背链换卮?。 聽見沉川的話,俞舟舟一時啞然。 “換個問題,你希望樂隊給大眾呈現一個什么樣的形象,或者說你們希望向外界傳達什么?” “……俞舟舟,”沉川向后靠在椅背上,“這個問題留著之后跟樂隊其他成員見面時問比較好,我以為你會好奇一些更私人的問題?!?/br> 他打了個哈欠,“結果你的問題這么官方,無聊死了?!?/br> 無聊死了—— 俞舟舟咬了咬牙,心想沉川還是真“心直口快”,絲毫情面都沒給她留。 “私人的問題?”她擰著眉,“哪種程度算你希望的私人問題?!?/br> 沉川歪過頭,像是在思索,“比如說……問問我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俞舟舟沉默了,發自內心覺得沉川在捉弄她。 沉川看了一眼她的表情,露出了個淺淺的笑容,雖說是笑容,但嘴角只是有意無意地翹起了個小小的幅度,他垂下眼,同樣沒有再說話。 又是這副模樣。 她太熟悉了,十七歲的沉川明明比誰都開朗且從容,但在一些偶然的瞬間,他總會像現在這樣—— 就像突然變回了他漠然又寡言的七歲。 ”好了,還有什么要問的嗎?”沉川突然站起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等下要出門?!?/br> “……沒有了,”俞舟舟搞不懂他莫名的變化,不動聲色握緊手里的杯子,冰涼的杯壁貼在掌心,一點點侵入皮膚,“能不能麻煩你去跟其它成員溝通一下,我們之后約個時間一起見個面,到時候詳細地聊一下細節?!?/br> “沒問題?!?/br> 沉川不再看俞舟舟,而是拿起了桌上的車鑰匙。 “今天打擾了,”俞舟舟見狀準備開溜,“我先走了?!?/br> “你住哪兒?”沉川忽然開口。 俞舟舟沒有反應過來,愣神了幾秒后匆忙回答:“我嗎?我住云苑那邊……” “云苑?那是哪里?” 不知為何,她猛地覺得這個對話異常熟悉。 沉川高中短暫地在c城待了兩年后就去了國外,在這期間c城變化頗多,加上他回國后經常去其它城市演出,對許多地方不熟悉也是自然。 于是俞舟舟耐下心給解釋了一下云苑大概在哪個方向,離這里有多遠的距離。 沉川靜靜地聽完,抬眸看向她說:“我送你?!?/br> “不用,”俞舟舟擺手道,“我可以自己回去,就坐幾站地鐵的事?!?/br> “你在客氣嗎?”他仿佛被俞舟舟逗笑般,“我要去十街,順路的事?!?/br> “去十街見朋友嗎?”她一時嘴快,腦子里想到什么直接問出了口。 “去喝酒,”沉川回答的坦然,“至于朋友,不知道會不會見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