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十晚上八點，好，我知道了，組長跟我，對，好?！咕討蕭焐限k公室電話，飲盡今天第三杯黑咖啡。

    看了眼手錶，下午六點十分。

    「糟糕!」驚覺時間已晚，她迅速存檔關機，抓起西裝匆忙離開辦公室。

    「嗯?居，今天那么早?」外頭課長在電梯前巧遇居應仁，問道。

    「是啊?！咕討饰⑽⒁恍?，再過十分鐘就到約定時間，而她人現在仍在公司。

    肯定會遲到。

    「這么著急，跟老婆約會嗎?」課長失笑，能讓居應仁表現出慌張的事情屈指可數，用不著多想也能猜中。

    「是女兒班親會，要遲到了?！咕討视行擂?，在公司里面，遲到可是件大事。

    「原來如此，你自己開車小心啊?！拐n長拍了拍對方肩膀，便往茶水間走去。

    「叮---」電梯大門終于打開。

    這時段路上車來攘往，搞得居應仁冷汗直流，當她終于到達目的地，已經超過約定時間十五分鐘。

    「請問是一年十二班的家長嗎?」門口，一整排各班服務同學，居應仁走近牌面高舉一一二的女學生。

    「對?！顾h首。

    「好的，這邊請?！古畬W生示意對方跟著她走。

    教室在東棟三樓，班導師和幾位家長已經入坐，播放著學生這幾個月的活動照片和影片，坐談會尚未正式開始。

    「你好!我是高老師，一年十二班的班導師，請在這邊簽到?！垢呃蠋熞姷骄討首哌M教室，上前招呼。

    她拾起藍筆，找到單芷靜的名字，單笖茗已經簽到，她留了一半的空位，她將姓名簽在單笖茗姓名下方，。

    「請問您是芷靜的…?」高老師納悶，單芷靜的母親已經到場，怎么還有另一個女人來訪?

    「我是…」居應仁欲開口，右手臂突然被勾住，一股再熟悉不過的氣味襲來。

    「她是我太太?！箚胃斳f道。

    「jiejie，你終于來了，我跟mama等你好久?！箚诬旗o看著居應仁說著。

    方從廁所回來的二人恰巧趕上，替居應仁回答。

    「抱歉抱歉，我剛剛在公司遇到一些問題，耽擱了時間，晚點補償你們?」居應仁誠心道歉。

    「我要吃豆花!」單芷靜漾開笑容。

    「沒問題?！咕討蕦櫮绲拿嗣念^。

    「原來如此，芷靜有和我提過，mama和jiejie的情況?！垢呃蠋熁腥淮笪?，點了點頭，也看見雙方無名指上的婚戒。

    「那時間也差不多了，二位可以入坐，桌上的餅乾和水都可以拿?！?/br>
    「好的，謝謝?！咕討庶c頭微笑，與單笖茗一起入坐。

    單芷靜則是和其他同學在教室后方聆聽。

    居應仁頭一次以家長的身份參加班親會，過去國、高中擔任過幾次服務同學，清楚大概流程和內容，對坐談會甚是熟稔，此際心里竟仍會感到些微緊張，不知道其他家長是不是也有一樣的心情?

    「單芷靜，坐在你mama旁邊那是誰啊?你哥?」副班長低聲詢問。

    「那是我jiejie啦!」單芷靜失笑。

    「你姐?也太像男生?！?/br>
    「女的喔?我想說蠻帥的誒，竟然是男生…」另一邊的女同學驚訝道，語氣中帶點扼腕。

    「失望什么，她跟我媽已經結婚了?！箚诬旗o說著。

    「難怪會一起來班親會?！古瑢W點了點頭。

    「那你是什么時候出生的?她們結婚前還是結婚后?」

    「我出生以后她們才認識，跟你們說，我是她們兩個人的媒人喔!如果我沒有遇到應仁jiejie，mama就沒有機會認識她了!」單芷靜抬高下巴，以此為傲。

    「哦~那就跟我和我爸媽差不多，我也是出生以后才認識我現在的爸爸?！垢卑嚅L說著，很快接受。

    在他的認知里，自己與單芷靜的家庭并無不同。

    「我表姐也是跟女生結婚，不過她們沒有小孩，只有養兩隻貓?！古瑢W拿出手機，翻開表姐與妻子還有毛小孩的全家照。

    「可愛吧?！顾龑⑹謾C遞到單芷靜桌上。

    「好可愛!是胖胖的橘貓!」單芷靜雙眼發亮。

    「自古以來橘貓沒有一隻不胖的?！垢卑嚅L失笑。

    「你們家有養貓嗎?」

    「沒有，家里三個人都很忙，不適合養寵物?！?/br>
    她思索著，應仁jiejie每天都很忙，晚上回到家也都拿著筆電坐在客廳工作，今天是特別抽空出席，不然平時這個時間她還在公司，但一到週末便會全家一起出游。

    mama則是在百貨公司擔任銷售員，雖然不比應仁jiejie忙碌，但一整天下來也夠疲倦，家里常常會出現各種按摩情景，應仁jiejie盯著電腦，左手替站了一整天的mama按摩小腿，或是mama替坐在辦公椅上一整天的應仁jiejie按摩背部。

    「看得出來，你jiejie才剛下班吧，剛剛急急忙忙跑進學校，很著急的樣子?！?/br>
    「是啊，畢竟她遲到了嘛，欠我一碗豆花?！箚诬旗o嫣然一笑。

    班親會前半段與家長們講解了學校校規、班級未來發展與毒品防治，后半段則是開放家長老師進行對談交流。

    時間很快接近尾聲。

    居應仁看了看錶，下午七點半。

    和高老師道謝后，三人并肩前往停車場。

    「你們吃了嗎?」車上，居應仁問。

    「吃了，班親會開始前有帶芷靜去附近餐館，你呢?」

    「有，芷靜說要吃豆花，你要吃嗎?」

    「豆花?」單笖茗摸了摸嘴唇。

    「去x路那間?芷靜?」居應仁看向后照鏡里興奮的小高一。

    「好!」她高興的跟著車內音樂哼著歌，只要能吃到豆花，去哪里都好。

    手機震動不斷。

    「媽?！咕討蕟镜?。

    「應仁…快回外公家，阿嬤過世了?！闺娫捘穷^，居母哽咽著。

    「十點到?！顾戳丝村l。

    「jiejie，怎么了?」單芷靜嘴里咬著豆花，問道。

    「我待會要回家一趟，可能清晨才會回來?！咕討饰⑽⒁恍?。

    「家里發生什么事了?」單笖茗語帶擔憂。

    「我們回家再說吧?！咕討式o二人一個安心微笑，要她們別想太多。

    她還在思忖著些什么。

    「mama!我可以打電動嗎?」回到家中，單芷靜坐上沙發，徵求母親同意。

    「可以啊?！咕討屎芸旎卮?。

    「居應仁!」單笖茗瞪向太太。

    「mama，拜託，我已經寫完作業了?！箚诬旗o眨了眨眼。

    「老婆，拜託?！咕討孰p手合十。

    「真是受不了你們，好啦?！箚胃斳?，擺擺手表示同意。

    「最愛mama了!」單芷靜抱了抱母親，便打開主機。

    「最愛老婆了?！咕討视H吻對方唇瓣。

    單笖茗莞爾，「剛剛媽打來，怎么了?」她可沒忘記這件事。

    「jiejie，你要玩嗎?」單芷靜拿出兩隻搖桿。

    「不，你玩就好，下次再一起破關?！咕討收f著，拉單笖茗進房。

    她倒了杯水，遞給單笖茗。

    「很嚴重?」她開口，直覺告訴她絕非小事，但居應仁卻好像不甚在乎。

    「嗯…算嚴重吧?！顾嗣掳?。

    「外婆過世了，媽要我回家一趟?！?/br>
    「咳、咳，外婆過世了?!」單笖茗嗆著水，瞪大雙眼，這居應仁竟然一臉無所謂…不，想想也是，畢竟她曾經遇上「那些事」，會有這樣的反應也不是不能理解。

    「什么時候出發?」她問。

    「十分鐘后，你跟芷靜在家里，我去就好?！?/br>
    「為什么?」單笖茗不解。

    「我們是家人，家人過世，出席喪禮是基本禮貌吧?如果你回家了，但我們沒有去，你覺得媽會怎么想?」她說，語調柔和，卻句句帶刺。

    「時間晚了，芷靜明天一早要上鋼琴課?！咕討收f。

    「我怕你太累，今天工作了一整天，晚上又參加班親會，需要休息?！?/br>
    「所以呢?這不會是理由吧?！?/br>
    「其實沒關係…」居應仁語調軟了幾分。

    「芷靜讓她在家里，我跟你去?！箚胃斳鹕砀?。

    「我知道你的顧忌，應仁，我不害怕?！?/br>
    居應仁將對方擁入懷中，「謝謝?！顾驼Z。

    走下車，看著那棟透天厝，充斥鮮血與淚水的地方，是居應仁怎么也不愿面對的過去。

    「媽，我回來了?！咕劈c五十七分。

    她搭上母親肩膀，看著對方不斷啜泣。

    「爸，媽?！箚胃斳蚓痈妇幽更c頭。

    「阿公在那邊，去關心一下吧?！咕痈赶騻z人說道。

    居應仁帶著單笖茗走近老人身旁，他正看著外婆的遺體不發一語。

    「不管怎么樣，都不要說話?！顾郎惤鼏胃斳?，低聲說道。

    「阿公?！顾龁?。

    「阿嬤呢?不用叫嗎?」老人沒有回眸。

    「阿嬤?！?/br>
    「你回來做什么?」

    「阿嬤不會想看到不乖的孫子?！?/br>
    單笖茗聞言，心臟一顫。

    「尤其是那張長得和你爸爸一模一樣的臉?！?/br>
    「你怎么沒有和你爸一起下地獄?」

    都這個節骨眼了，怎么會說這種話?

    「不…」單笖茗欲開口，卻被居應仁拉手阻止。

    老人聽見不屬于居應仁的聲音，終于回眸。

    「你是誰?」

    「我是應仁的妻子?！?/br>
    「我想也是，政府竟然會讓居應仁這種人擁有婚姻?！?/br>
    「小姐，居應仁不是好東西，勸你早早離開?！?/br>
    單笖茗握緊雙拳，準備正面回復，不料，又被居應仁拉住。

    「請節哀?！拐Z畢，便牽著單笖茗離開房子。

    「有和阿公說到話了嗎?」居父問。

    「有?！咕討暑h首。

    眾人待在外側，等待儀式開始。

    單笖茗久久不能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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