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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故事的開端?!?/br> 『居應仁!快點上車!』居母喊道。 『我們要去哪里?』居應仁抱著小包包,坐上車后座。 『回去外公外婆家?!痪幽刚f著,踩下油門。 忽略來自后座的哭喊哀嚎。 居父去世以前,外公外婆待居應仁很友善,疼孫子的形象早已深深建立在居母心中,她也從未懷疑過自己的父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 都是一家人,對吧。 但她忘記了,前一次血淋淋的教訓,告訴她有血緣關係的家人并不足以代表一切。 血緣,終究只是死鎖情感的枷鎖。 『都是你爸爸的錯,都是因為你爸爸不負責任,所以才害你mama現在這樣辛苦!』那日,外婆拿著竹條狠狠抽打居應仁的身體,口中罵著根本與居應仁無關的指責。 她知道,他們因為自己長得像爸爸,那股憎恨更是變本加厲。 某日,外婆又發了瘋似對居應仁又打又罵。 『姑姑,我可以回去嗎?』居應仁顫抖著身軀,撥了通電話向居家人求助。 還未等到居侑湳回覆,外婆又拿著竹條找上前來。 『你是不是打電話給他們?』外婆用竹條指著她。 『看我怎么打死你!』 瘋了。居應仁第一次深刻體會這詞匯的深澳。 當晚,外公不知道是怎么著,載著居應仁和外婆到居家門口。 『不是想要回家嗎?』外公說。 居應仁打開車門,以逃跑的姿態又跌又撞來到鐵門前。 『開門!!我是居應仁!!讓我進去!』居應仁聲嘶力竭。 『開門!!叔叔!姑姑!!阿公、阿嬤!!』她不斷敲打著鐵門,直到居宥的聲音傳來。 他隔著鐵門,用冰冷的語調告訴居應仁。 『回去,這里沒有人可以照顧你?!?/br> 居應仁甚至連他的表情都沒有看見。 一句話,她轉身回到車上。 是她自己,走回地獄。 『怎么?不是想回去嗎?怎們又回來了?』外公問道,語帶嘲諷。 『你看,沒有人要你吧?!煌馄庞盅a了一句。 居應仁沒有說話。 半夜,她找出所有從居家帶回外公家的相冊,一本本翻開,一張張相片抽出。 拿著剪刀,一刀刀剪斷相片里的人。 笑得多燦爛? 將一切剪成碎片。 『你不是很愛他們嗎?干嘛剪掉照片?』外公恰好經過,笑著問道。 居應仁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心態造就外公外婆這樣句句帶刺的個性,他們像是要逼居應仁自己跳入懸崖般強硬,一個十歲的孩子,他們只嫌居應仁承受得不夠多。 后來,她學會了一個新的詞匯。 變態。 『誒!死變態!』 那是居應仁第一次喜歡女生。 她摸不著名為情愫的情緒,只會一股腦將自己所有的好,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事物毫無保留的送給對方。 送給同樣是女孩的她。 在那一個資訊不夠普及的年代,大多數人視同性戀為一種疾病。 她也是在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喜歡如此沉重,原來她的喜歡會傷害到別人。 『我mama說要離你遠一點,她說你會傷害我?!?/br> 在喜歡那女孩的最后一年,她這樣告訴她。 居應仁徹底絕望。 到底是誰傷害誰?她就快要分不明白了。 原來她是異性戀,所做所為可以獲得赦免,原來她是同性戀,喜歡一個人就是罪惡。在那之后,居應仁總是小心翼翼的愛著。 直到國中二年級,資訊開始流通才漸漸好轉。 『變態?!痪討识阍趲?,低語。 『躲啊,你就慢慢躲,看你能躲多久?!煌夤弥駰l用力打在外頭地板。 『變態?!痪討视终f了一遍,用著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 變態。 關在暗室也是一種表現他們態度的方式吧。 她說,將最后一個故事---獨坐暗室里的總總,和她曾經做過的夢境全數說出口。 地獄中的故事,說不盡的。 「要我說自己究竟比較恨誰,或是比較不恨誰,我說不出口?!咕討首猿笆降男α?。 「我是被拋棄的那個人,很多年以后,他們卻主動回來找我?!顾粗笫值膫?。 「很可笑吧?!?/br> 「我受夠了大人的把戲,他們只會玩弄一些小手段,以為可以把孩子耍得團團轉,要我離開,我就離開,要我留下,我便留下?!?/br> 「當我傻了嗎?所以,我決定來給他們一個小懲罰,就當作是歸還這幾年所累積的債務?!?/br> 「事件發生的時間點,恰好與你離開的時間無縫接軌?!?/br> 「俗話說,禍不單行,對吧?!?/br> 居應仁微笑,一字一句道出發生的一切,也包括她手上那道傷疤的來由。 單笖茗輕輕撫過那條傷疤。 「對不起…」淚水滑落。 「我在你最需要依靠的時候離開…」 「沒事啦,這不是你的錯,再說,若真要怪罪的話,其實這整件事情都是我自己惹來的?!咕討薯樍隧槅胃斳l絲。 「如果我有早點和你坦白,將我心里最脆弱的地帶攤開,你就不會離開了吧,你會選擇留下,讓我依靠?!?/br> 「可是我沒有,我讓你走了。這是我的錯?!咕討收f著。 「沒有坦承,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后悔的事?!?/br> 單笖茗摟著居應仁。 「不遲,你現在告訴我了,從今以后你會知道,你還有我,我們會一起面對?!?/br> 「謝謝?!棺詈?,居應仁僅說出感謝。 對于單笖茗的溫柔與包容,她千字萬句也無法表達心里的感激。 心中的港灣終于可以改造重建,不再是過去那風吹即倒的模樣。 換上的是最堅固的骨架,用名為信任的材料搭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