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今晚以后…

    萬里云空，芊香張開臂，閃快地俯衝下來，氣流劃過她面頰，發絲擺動飄盪，衣衫“唪嚨唪嚨”拍展著，離心感使她軟癱在空氣中，眼睛睜著，淚珠一顆顆飛揚出去，她坦蕩地迎接眼前景象，俯瞰著遙遠地平線，衝擊像永無止境，地原永遠像觸碰不到。

    地面顯露出清晰輪廓，心驚膽跳準備迎接最后沖擊，地殼忽然裂開兩邊，刺眼光芒從裂縫中射出，直透進瞳仁，強烈白光把她整個人都吞噬，全身感官似失掉了。整個空間都靜止了，靜得只有呼吸聲。

    芊香極力睜開一線眼，乏力得又再瞌上，朦朧中聽到一把女聲和男聲正在交談，這使她回到現實。

    「高燒都退了，感謝上主。都辛苦你們?！鼓桥曊f。

    「唉！辛苦的是芊香，她睡了整整兩天?！鼓新曊f。

    「慶幸遇上你們她才安然?！古晣@了口氣「感謝你找上我！威廉?！?/br>
    「要不是你致電到芊香的電話，我們也聯系不上?！雇f。

    「這幾天住在劇院閣樓不麻煩？要不我帶她到別處?！?/br>
    「不！讓她在這里好了，房間反正空著。聽你說，芊香也沒地方落腳，暫時留下病好了再打算?！顾袅丝跉狻浮喟胧俏魈乩虻氖隆Α覀儎≡憾嗌僖惨鳇c事…，她傷心得很，那晚整夜胡言亂語…喚著西特莉和…爾寶的人…」

    那女人垂下頭不往慨嘆。

    忽然他們背后有個人扶著墻角虛弱地出來。

    「芊香！你怎地下床？！」那女人嚷著。

    威廉立刻扶住她「快回床去?！?/br>
    「威廉？雯雯？…什么一會事？」芊香游絲細語說。

    他們送芊香回到床上，簡單敘話前事，威廉叮囑她安心在這兒休養，這就退去。

    雯雯看著她蒼白憔悴臉孔只有憐惜，幫她蓋過被子著她休息「我去買點吃的給你?！?/br>
    雯雯正要站起，芊香捉住她手。

    「別跟任何人說…見過我…」芊香說。

    「好，好，我不說?？煨菹??！滚┱f罷轉身走了，出了房，鼻子都忍不住酸了。

    芊香病了整個星期，雯雯瞞著tony每天都來照顧她，見她日漸消瘦，都勸她別再掛慮舊事，要養好身體，芊香也習慣辯解一切無恙。

    威廉見芊香身體恢復，便建議她留在這閣樓居住，最初芊香委婉地拒絕了，怕觸景傷情，但威廉和一班劇院人員到來，誠意希望她留下來住。

    有人說「外面住和這里住都沒分別，你隨意付點租金好了！你也就不難堪！你要造餅、造蛋糕、造什么也可！」

    「對啊，這樣我們也有口福！」

    「貪吃！芊香你住在這兒有我們一群人照應你啊。別想了，我們全體談論過，都一致通過讓你留下?！?/br>
    盛情難卻，芊香感動每個人的熱情。她留了下來。

    自此也就只專心在學習上，每天的生活就是學院和劇院。雯雯有時會抽空過來，漸發現她沉默多，說話少，芊香的聲音也變得陌生。

    雯雯告訴芊香，那晚后emma給段世伯和tony罵得狗血淋頭，好一段時間要她在假期留在家中反思己過。

    「青少年都有反叛因子，過了便會好，別對她太嚴苛?！管废愕徽f。

    她總會對住雯雯擠出一副樂觀笑容，可是這叫雯雯憂慮，多次見過她對特發瑣事如東西掉下都會反應過大，只怕她在強撐住。

    威廉同樣發現芊香每次回來，她總是繞道不走劇院，從后門小梯偷偷走上，像《歌聲魅影》內的劇院鬼魅般既有若無。劇院的人都知道是什么一會事，熱心的威廉，他想幫芊香消除這心刺。

    有次威廉藉故問「芊香，情況緊急！劇院欠人手，想找些后臺兼職工作人員，幫忙下星期密集的演出！有同學介紹嗎？」

    「我可要問問?！管废愦?。

    「但是…要今晚來看一次預演呢…」

    「這般急??？」

    「芊香！要不你來充當下！」

    「我??？」

    「對！」

    平白無故芊香就成了他們一員，因每次表演前都如臨大敵，需要全神灌注至演出完結，而威廉又安排多樣煩雜的工作給她，這令她沒空間去想這個舞臺曾使自己傷心。

    威廉成功了，芊香從最初抗拒，慢慢地變得自然。

    她每周總會抽幾天在劇院做兼職，有時在門前收票，有時在后臺打點，時間消磨著，沒太多時間一個人胡亂思想，情緒也好轉了。

    雯雯和威廉與一眾劇院朋友，看著她這大半年從孤立走回人群中，他們都感安慰。

    但眾人緊記有兩個人的名字是萬萬不能提起，有次后臺有個不生性的說了“西特莉”名字，又給芊香聽到，害得她把舞臺的技術提示搞錯，表演隨即”穿崩”了。

    另一個名字就是爾寶…

    那晚爭端后，兩個人都沒再聯系，好像這地球從沒發生過這故事，沒人再提起過這名字和那往事。

    芊香盡力把他忘記。

    今天她跟幾個同學去了皇后區植物公園游覽，結束后同學都說要去法拉盛吃日本菜。芊香聽到是法拉盛就猶豫起來。

    女同學「芊香怎么了？你不想吃日本菜？」

    「呀…」

    「去試試吧，那店造得出色！」

    「好吧…」

    今晚餐廳里他們歡聚盡興，道別后芊香走出食店，見到路牌幾隻大字寫著“法拉盛”，心里忽然隱隱的刺痛，嘆了一聲，雙手插著袋，一個人在街上流連，路上都是些戀人，有櫥窗前研究陳列品，有牽住手要趕到什么地方，更有拿著熟食你一口我一口。她心都戚戚然。

    芊香漫無目的在人流中走著，駭然走到ablecafé的那條街。

    昔日每天都會來，大半年沒踏進過這街，店舖都改的改，人去的去，但café仍在，只佳人已走。

    她停在對面。

    放眼店內并找尋不到曾是熟悉人的影蹤。那本來熟悉的家具也被改動過，芊香好奇還多了個女咖啡師在工作，高挑窈窕，一頭長發，樣子是看不清，她正在清潔收拾準備打烊。

    這個時候爾寶忽然從廚房內出來，那個女咖啡師親切地為他拍去身上麵粉，細語一番便關上燈一同離開。

    芊香轉身把自己藏到燈柱后，她不想引起他們注意。

    斜眼望去，見他們相相遠去，女咖啡師緊緊樓著他手臂，狀甚親密。

    芊香倚在燈柱，出了好一會神。

    ----從前有過美麗盼望，

    捧著它是多珍惜，

    那日的任性，

    盼望粉碎在地，

    掉進黑暗深谷，

    喂…要說再見了，往上看，爬上去。

    幸福是要自己爭取的。記得嗎？----

    這時有人輕拍她「芊香?！?/br>
    芊香惘然看了她一眼「emma！」

    emma凄然一笑「偶然總會遇上你?！?/br>
    芊香訕訕一笑，默然不語。

    emma靦腆說「很久…沒見…」她潤了下嘴唇「…ioweyouanapology…」

    芊香愕然。

    「那晚我的說話實在傷害你深了。我沒面目再見你，我一直內疚…請你接受我的道歉，對不起，請原諒我?！筫mma愁苦，不敢正視芊香。

    芊香閉起眼側過身。

    她再一次望向咖啡店，爾寶已遠去。

    百感交集，輕嘆「…怪不得人…人走了…事情都過去了，再無所謂，讓他去吧?！?/br>
    芊香輕拍emma「都好了?！?/br>
    繞過身子芊香靜悄悄走了。

    「芊香姐！我要去西雅圖讀書了?！?/br>
    「嗯，保重?！管废闼呑哌呎f。

    emma自疚，她惜日的活力今晚不復往再。

    emma大聲喊叫芊香「你也要好好保重??！」

    少年終究成長。

    春去春來，年復年續再。

    有個盛大慶祝會舉行中，臺上那人演講著「…這年大家也很努力！期望大家能學以致用，將來用你們所學的實踐理想，今晚以后…你們都畢業了！」

    場里歡呼聲洋溢著。

    空地置放著長桌上擺滿食物和飲料，賓客聽完演說后都在這空地閑聚談天。有一處就特別嘈吵喧騰鬧笑。

    「成你貴言！詠桐真的鬧婚事了！」

    「那大頭菜定必開心得跳起?！?/br>
    「別只說我和大頭菜！高晶和心婷也有新男友！還是一對雙生兄弟！」

    「是嗎??？那會不會交換了也不知道！」

    「他媽的！到時候玩換夫嗎??？」

    「還沒談得上結婚，何來換夫！你真是！」

    「有件事我想做了很久！」詠桐突然說「我要摸摸雯雯的大肚子呢！」二話不說已捧著那圓球般，已懷胎九個滿月的肚子。

    「多興奮…她在動耶！她在動耶！」詠桐感動「bb呵bb！快出來讓契媽抱抱！」

    「干嘛你母性發作了！自己生個吧！」

    笑聲滿天。

    心婷問「芊香！準備心情回去了？！」

    芊香「嗯。多謝你們專程過來結業禮?！?/br>
    「我們一班都支持和關心你??！」

    芊香一言不發，長臂一伸都將她們抱入懷中，緊緊抱住。

    剛剛演講的院長到處與學員祝賀和鼓勵，她過來找芊香，客套話特別多才到重。

    院長「芊香，這年我都在注意你，你很有天資，每每想法都別具一格，你會考慮未來日子留下來，去完成學院資助的專家級課程？」

    「院長真感謝，過去一年對我來說可真漫漫長路，自問，我的勇氣也耗盡了，正要找些什么把它充備。多謝你們誠意，讓這機會留給更合適的人?！管废愀锌卮?。

    院長凝視著芊香，似要看透她，半晌「不雖現在決定，想好了再跟我聯絡?！拐f著給了芊香名片。

    散會后芊香說「我回去劇院收拾好東西，然后會合你們____回家?！?/br>
    回到那座舊舊的劇院，這年陪伴自己過著最難堪日子的劇院，要離開了難免有點不捨。

    這地方都留下了她眼淚痕跡，那份悲痛，再過幾天也就成為歷史。

    閣樓里她都將東西收拾，在床沿發現有條圈軸，也不知那時放下，打開原來是西特莉演出海報，看著她好一刻仍不想放下，靜寂房間使她專心，使她想著她每粒音符。

    奇妙的音符像在她耳邊響著，像清晰的琴弦聲演奏著樂章。芊香抬起頭，她猛然將海報放下，側耳細聽，靜寂空間里傳來絲絲琴聲，確認不是幻聽，霍然站起追隨著聲音來源。

    芊香追尋到樓下舞臺，聲音就此消息，在后臺踱著張望四處，內心怪責著自己多疑，走著走著便走到舞臺前，她就凝住腳步，心忽然猛力跳著，因她見到臺中放著一隻小提琴箱子。

    她走在箱子前慢慢跪下，看著它有著百般感受上心頭，打開來看更令她觸電般，一股熱流涌上淚腺。里面放著那隻她熟悉的小提琴，一隻已破爛的小提琴，一隻屬于西特莉的小提琴。

    芊香溫柔地抱起那弦琴，放到懷里緊摟著，閉著眼用面頰感受著。

    奏嗚曲忽然在觀眾席響起，芊香將視線緩緩抬高，席里有人拉奏著。芊香懷疑著自己視覺，一聲不響。

    良久，那人停下來看著臺上「芊香?！?/br>
    芊香放聲哭喊著「西特莉！」

    她們不顧一切衝上前摟抱著對方，話語已表達不到現在心情，只能用擁抱來確認對方真實存在。

    芊香聞到那熟悉的嬰兒乳香，滿足地把頭埋到她頸項。西特莉面頰同時揉著她發絲。

    西特莉「不要離開?！?/br>
    芊香只看著她沒有回答，櫻唇已壓在西特莉薄薄唇上。

    今晚以后，愛已跨越層次，

    今晚以后，你像明星劃出光環，

    今晚以后，光環照亮了黑暗，

    今晚以后，讓我們都珍惜對方。

    【完】

    待續，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