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辰一直低頭握著杯子，安靜地聽她娓娓道來。關憶要講的故事告一段落，端起杯子喝著咖啡。

    邊辰開口打破沉默，“她，為什么要看心理醫生？”

    關憶聽出她聲音里的顫抖，握著勺子慢慢攪動著，思索片刻說道：“不知道，我沒問過，也沒有必要問?！?/br>
    邊辰沒有再說話，關憶漫不經心地說：“畢竟我們對她的經歷都有不同程度的缺失?！彼似鸨雍戎涞舻目Х?，邊辰思索片刻后跑了出去。

    關憶心累地揉了揉太陽xue，說完剛才那一段話比通宵加班還累，找來服務員結賬時才意識到邊辰沒給錢就跑了，她咬牙切齒地一起付了錢，雖然不多但是也讓她很不爽。

    邊辰一路催促著司機開到了家門口，下車后立刻沖進家里，正在織毛衣的奶奶驚訝地看著她，剛準備開口就聽邊辰大聲喊道：“奶奶！當初我走之后，珺珺是不是出事了？求你告訴我！”

    奶奶取下眼鏡，看出她眼中的急迫，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會來問這件事，但事已至此，已經過去了這么多年，也沒必要再瞞下去了。

    “你先坐，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br>
    邊辰馬上坐到她對面，身子前傾一臉著急。奶奶嘆了口氣，腦海里想起那段灰暗的回憶。

    ......

    那天送走邊辰后，她回屋去準備早餐，剛把食物擺在餐桌上，易珺就急匆匆地推門進來，笑著和她打了聲招呼就往樓上跑，她心里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邊爺爺納悶地撓了撓頭，“小辰不是都走了嗎？她上去干嘛？”

    沒等她再想下去，易珺又噔噔噔地跑下了樓，在客廳著急地尋找著，“爺爺，辰辰呢？”

    “去車站集合了??！”

    奶奶意識到情況不對想阻止爺爺說話，但已經晚了，只好氣得拍了下他的胳膊。

    易珺整個人愣在原地，“什么集合？”

    爺爺看了眼奶奶，這才發現事情有點不對勁，不敢再說話。奶奶笑著看向易珺，“小珺，你吃過飯了沒有？沒吃就坐下一起吃點?！?/br>
    易珺直勾勾地盯著她，又問了一遍，“邊辰去哪了？”

    奶奶知道肯定瞞不住，只好坦白道：“她沒跟你說嗎？今天新兵入伍?！?/br>
    話音剛落易珺就沖了出去，爺爺奶奶對視一眼，連忙跟過去。

    易珺出來后先是站在路中間茫然地看了看空無一人的街道，然后跑回了自己家，爺爺奶奶跟著她進屋。剛剛晨練結束從后院進來的易爺爺見他們一大早就來找自己很是驚訝，大嗓門喊道：“這么早你們就吃過飯了？小辰呢，東西收拾好了沒？”

    邊爺爺拍了下大腿，“小辰早打車走了，現在是小珺她--”

    “啥？”易爺爺雙手背在身后，生氣地說：“她走的時候你們怎么不跟我說一聲??！說好的我要去送她的！你們--”

    話還沒說完，易珺已經背著包急匆匆地跑了下來，像是沒看見他們一樣就往門口跑，奶奶眼疾手快地攔住她，“小珺，你要去哪兒？”

    易珺被這么一問才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抓住奶奶的胳膊著急地問：“她去的哪個車站？”

    “小珺，她現在應該都已經上車了，很快就走了，你別去了，來不及的?！?/br>
    “哪個車站？她去的哪個車站！”

    易珺只是又問了一遍，同時激動地晃著奶奶的肩膀，易爺爺一把拽著她的胳膊把人往后拉，厲聲呵斥道：“你又發什么瘋？怎么跟你奶奶說話的！越來越不懂事了你！”

    易珺此時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緒中，眼睛濕潤，身體顫抖。

    奶奶擔心地勸道：“小珺，你先冷靜一下，邊辰說怕你生氣，讓我們幫忙瞞著你，她說會找個合適的機會親自和你說，所以...她一直都沒告訴你她要去當兵嗎？”

    易珺想到邊辰昨天晚上的吞吞吐吐，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股強烈的背叛感涌上心頭，大喊道：“她憑什么敢去當兵！她答應和我上同一所大學的！她怎么敢去當兵！”

    “邊辰要去當兵什么時候需要你同意了？”易爺爺憤怒地指著她，“她什么事都得聽你的嗎？你算什么東西！”

    奶奶皺眉把他往后拉，柔聲安慰道：“小珺，你別生氣，這次是邊辰做得不對，她沒有遵守承諾，但她可能只是想體驗一下部隊的生活，她的學籍還在你們考上的那所大學，當個一兩年兵還能回來和你一起讀書呀，你們還是可以繼續一起玩的?！?/br>
    易爺爺又往前站了站，對奶奶說：“行了，你就別哄她了，都是你們把她慣的，”他看著易珺數落道：“無法無天，驕縱蠻橫！告訴你，邊辰一直就受我們的熏陶有一個軍人夢，她爸媽就是她的榜樣她的目標，她一直就想當兵，是你一直在無理取鬧阻攔她。你自己沒出息沒那個本事，想干嘛干嘛沒人管你，憑什么還管人家小辰要做什么？你以為你是誰，邊辰為什么非得聽你的？”

    “因為我愛她！”

    這句話一出口，三個老人同時愣在了原地。

    易珺壓抑的情緒終于在此時爆發，她聲嘶力竭地喊道：“我那么愛她！她怎么可以不聽我的話！她怎么敢丟下我！她是我的一切，她必須在我身邊，她不能離開我！她是我的！”

    “啪！”易爺爺一巴掌扇到了她臉上，阻止她說出更大逆不道的話，他氣得雙手發抖，顫巍巍地指著易珺的鼻子罵道：“一派胡言！從小到大你除了會拖累邊辰還會干什么？邊辰今天丟下你，是她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有你在只會耽誤她！”

    易爺爺下手太重，易珺半邊臉已經腫了，嘴角也出了血。她眼睛里滿是淚水，用怨恨的目光看著面前這個盛怒的男人，“是你讓她離開我的嗎？”

    易爺爺指著樓梯吼道：“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輕！給我滾回房間去！”

    奶奶和邊爺爺把他往后拉，責怪他為什么要打孩子，奶奶看著易珺的眼淚，心疼得不行，過去想幫她擦干，易珺卻轉身跑回了樓上，“嘭”地一聲關上了門。

    邊爺爺捶了易爺爺一拳，“老易！你才是瘋了吧！你說就說，為什么要動手，還下手那么重！”

    “她早就該打了！”易爺爺還在氣頭上，“叫她爸媽過來看看，這就是他們養的好女兒！成天就知道忙工作，女兒都瘋成什么樣了！”

    他掏出手機給易軍打電話，那邊接通后他喊道：“易軍！你趕緊給老子回家，看看你養的好閨女！嫌我活得太長了是吧.....發生什么了你自己來看！趕快給我滾回來！”

    奶奶實在聽不下去，又擔心易珺的情況，搖了搖頭匆忙上樓去了，剛拐了個彎就聽見樓上傳來噼里啪啦的響聲，她心下一驚，加快腳步走到易珺臥室門口，玻璃摔碎的聲音越來越大，還夾雜著易珺的大喊大叫，她擰了下門把手，門被反鎖了。

    “小珺！小珺！你冷靜一點！”奶奶著急地拍著門，“小珺，你開開門，有什么話和奶奶說，不要沖動！”

    里面的聲音沒有消失的跡象，奶奶急得跑下樓喊易爺爺去找備用鑰匙，易爺爺本來還在氣頭上不愿意去，氣得奶奶罵了句臟話，“你非得看小珺出事才滿意嗎！”

    邊爺爺直接拽著人往樓上走，聽到上面傳來的動靜后，易爺爺這才有點慌，趕緊找來了備用鑰匙。

    門打開的一瞬間，一個玻璃燈罩砸在了門口的墻壁上，邊爺爺及時擋在奶奶身前，避免她被碎玻璃濺到。奶奶低頭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房間，又看向狂躁的易珺，她正在把抽屜里的所有東西都往地上扔。

    奶奶推了推邊爺爺，眼神交流一下，然后小心地靠近易珺，“小珺，你不要激動，有什么話和奶奶說好不好？奶奶很喜歡和小珺聊天的?！?/br>
    易珺坐在桌子前面上抓著頭發崩潰地嚎啕大哭，奶奶示意邊爺爺趕緊過去，結果邊爺爺剛走了兩步，易珺就掄起厚重的凳子朝窗戶砸了過去。

    “嘩啦！”

    玻璃碎了一地，凳子把樓下盛開的花叢砸了個坑，易珺扒住窗戶邊框就要往外面跳，千鈞一發之際，邊爺爺幾步跑過去從背后緊緊抱住她往屋里拖。易珺激烈踢著雙腿反抗著，奶奶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趕緊過來拍了下她的胳膊，說話聲音都發顫了，“你這孩子，你想嚇死我們三個老骨頭??！”

    易爺爺也走了過來，后怕地罵道：“你能不能正常一點！尋死覓活的嚇唬誰呢！”

    邊爺爺踢了他一腳，“你滾！”

    此時的易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沒有了剛才的暴躁，躺在邊爺爺懷里一動不動，視線落在地上的相框上，裂紋下的合照中邊辰笑得一臉陽光，眼淚無聲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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