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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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堂課。 蘇老師首先請出輸最多輪的顧盼晴上臺,然后讓她自己抽一支籤,再請被抽中的小朋友出題。 才面臨第一題,顧盼晴就無法招架。 十九號。 看似很好心讓她自己選擇真心話或大冒險。 可眼睜睜看著「十九號」站起時,顧盼晴當下還是想把自己的手剁掉。 因、為── 當她選了真心話,十九號就問,在場有沒有哪一個男生是她喜歡的。 當她改了大冒險,十九號就說,請她來親他一下。 顧盼晴站在講臺上,皺著眉,進退兩難。 整個班級鴉雀無聲。 講臺上那人面色鐵青。 儘管知道窗邊那人不會搭理,她還是朝他望了一眼,卻發現對方視線難得離開書本,與她對視。陽光透過飄揚的綠色窗簾映入眼簾,耀得那人向來清冷的目光柔和許多。 明暗轉瞬間,兩道視線再次交集。 那是難以描摹的兩種情緒交錯。 兩種、無法言喻的孤寂。 良久,十九號又「很好心」補了一句:「如果兩個你都不敢,那就承認一句、」他露出一個比陽光還燦爛的笑,「你是膽小鬼?!?/br> 可惡。 囂張到很欠揍啊。 然而,站在講臺上的顧盼晴當時只聽見兩組關鍵字:一是「不敢」,二是「膽小鬼」。 她瞇眼,陽光折射過玻璃,軟綿綿散在長睫上,她朝十九號的方向,邁開最艱難的第一步。 不敢? 第二步以后暢行無阻,小小身影很快就來到十九號身旁,身高雖然相等,可氣勢卻如虹。反觀十九號,卻顯得心虛許多,一雙眼左轉右看,就是始終也沒有朝站在左側的人望去。 顧盼晴殺氣騰騰拽起他左手,這才逼得十九號不得不與她對上視線。 膽小鬼? 一片白云被風吹過,小小教室內一明一暗。 眾小朋友屏息。 唐文哲瞬息萬變的眼光回到書本。 就好像、已經明白劇情發展,不再好奇。 悶風拂過,略帶褐色的頭發在陽光折射下變得毛茸茸,十九號吞了口口水,忽然有種跌進自己挖的坑,最后還被埋起來的錯覺。 怔怔看著自己手臂被抬起,被吻上,然后、眾人瞠目── 一抹絳紅滑落。 十九號整整過了三秒才回神,猛一甩開顧盼晴,兩排牙印已然狠狠烙在左手腕,和著鮮血燙涌。 這下口可不輕吶。 痛! 痛死了! 然而,當十九號惡狠狠瞪向顧盼晴,卻發現對方也面無表情回瞪他時,頓時什么反駁都說不出口。 她當時神情,就如同腕上牙印,在他腦海銘下深刻烙痕,流連歲月不返。 那一天的最后,游戲連開始都一波三折,也理所當然沒有完成。沉敬陽被送進保健室,下午之后又請了連續好幾天的假。而咬傷人的顧盼晴儘管面對再多指責,也不曾對他說過一句、對不起。 若說改變最多的,大概就是三年孝班的氣氛,從原本劍拔弩張每個人都想當頭,到事件之后,已然平緩許多。 這件事在風平浪靜的鄉間國小甚囂一時,顧盼晴的行為在眾家長間傳開,紛紛要自己小孩離她遠點。有一段時間,她彷彿又回到幼兒園,那總是形單影隻的渺小畫框里。 又或者,這才是她最原本的模樣。 一瞬間,顧盼晴身邊的「手下」全都走散,她身邊環繞的,好像又只剩下永無止盡的孤獨,還有永遠讓人看不清的濃霧瀰漫。 就好似某個寒冷冬夜,唐文哲在醫院里初見她時的模樣。 顧盼晴表面上安然無恙,而實際上也確實安然無恙。 反正,她本來也該就是這樣。 安靜又遙遠。 可能、也許她也根本不明白,「寂寞」這個詞究竟是何意義。 然后,無奇的日子一天又一天,顧盼晴也不再去在意自己身邊有沒有「手下」,也許是生來冷漠,又或是習慣冷漠,在這樣獨來獨往的環境里,她卻也沒有動過半點要離開念頭,一絲一毫都沒有。 這就是顧家勢力,對外,她可以不必理會間言、還有驅逐;對內,亦能忠于自己內心,無比堅毅、還有倔強。 因此,她照樣可以為所欲為。 顧盼晴很執拗,眼底始終盛滿一人,而那人彷彿也無視外界紛擾,始終沉靜如昔。 對于起初究竟懷抱著什么心情對唐文哲窮追不捨,顧盼晴好像已經記不清,又或者根本沒弄懂。 但后來的她發現,原來他們是那么相像,卻又在某些方面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而她追隨的,不過就是自己的倒影罷了。 被孤寂、冷漠、冰寒圍繞,讓人看不清、摸不著的,倒影。 就這樣,時光荏苒,三年級、四年級。 兩年、晃眼就過。 唐文哲沒什么改變,還是一個人看書、寫字、安靜做著自己的事。也正因如此,才讓當年的顧盼晴發現,原來他們之間的差距,是相隔整整幾乎一個班級的首末名次。于是,她用了兩年時間,幾乎將所有心思都放在課業,當然偶爾剩下的時間,她還是都拿來關注唐文哲了。 國、英、數、自、社,除了數學稍弱,顧盼晴無一不能,成績的進步也是一條穩定的成長線,原本在末五名打轉的人,現在已經可以在前五名間游走。 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一種鼓舞。 一種讓她可以更靠近唐文哲的鼓舞。 而五年級的分班,對顧盼晴來說更是一個轉折。 接下來的這兩年,她彷彿得到了一切、又彷彿失去一切。 然而每一次的絕境,她都沒想過要閃躲。 面對風暴,即使不能屹立不搖,卻也能倒了再站起,因為她知道,如果沒有自己站起的能耐,可能、就永遠不會有人拉她一把了。比如后庭院小池塘里的金魚,如果沒有人愿意拉牠們一把,那牠們可能也要永遠被困在小池塘里了。 而她既然有獨自撐起自己的本事,又為什么需要指望其他人? 『小金魚被困在這么小的池塘里,會快樂嗎?』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原來當初紀爺爺對這個問題的沉默,并不是不想搭理她,而是這個問題根本沒有答案。 我們誰也不是那條金魚,于是誰也沒有辦法替牠回答。 可是,我們誰也都像那條金魚,被困在這漫長歲月的小池塘中。 快樂嗎? 還是要憑藉自己去尋找答案,誰也終究無法替誰回答。 這是、顧盼晴在接下來的兩年歲月,學到最重要的一件事。 她終于能夠清楚明白告訴自己,原來這是快樂、原來這就是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