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若當初只是靜靜地走過 第一章 白哉在早晨鬧鈴的響聲中準時地醒來。 穿衣,洗臉,漱口,刮鬍子,梳頭,做簡易的早餐,邊吃早餐邊喝咖啡、看報紙,打領帶,換鞋,出門——跟往常所有日子里面,規整得分秒不差的日常毫無區別。 但是在洗漱的時候,他凝視著鏡中容貌俊美冷冽的青年,茫然地想著,還有多久呢? 打開門,他走了出去。 他是個有點強迫癥的男人,這或許是一些優秀的,自律性極強的alpha的通病,做事刻板,精確到秒,不喜歡出現意外,因為那會讓他失去掌控感。 但是生命總會在你以為一切正常的時候,給你最大程度的失控。 白哉走在去車站的路上,雖然看著還是如往常一般的面無表情步履堅定,但他的腦海里翻騰著的,卻是昨天會見的醫生嚴肅的面孔和告誡。 “目前看來,情況很緊迫……周圍淋巴組織轉移……建議您儘早手術……您知道,一旦癌細胞大范圍擴散,化療和放療……小細胞低分化類型效果是并不理想的……” 怎么會呢? 他才二十五歲,正是一個精英alpha大展宏圖的年齡,三年前大學畢業,他以優秀的成績表進入了這家業內聞名遐邇的大公司,三年后的現在,他的能力以及努力得到了賞識,晉入管理層指日可待,為什么,就在這個時候…… 一次偶然的胃部不適,出于謹慎去醫院做了檢查,竟然就查出了胃癌? 確診的那一刻,白哉真的懵了。 腦袋嗡嗡作響,醫師的話都變得斷斷續續,只能茫然捕捉幾個詞句。 實在是大受打擊,意想不到。 他記得自己愣了好一會兒,才回應醫師,說需要回去想想。 “恕我冒昧,先生您的家人呢?這種事情,您應該跟家人好好商量?!?/br> 其實在醫師告訴他實情之前就要求了家人的聯系方式,想必原本是打算瞞住他,只告訴家人,讓家人配合勸他來手術的,白哉聽說這是很常規的cao作了,因為一般人都會談癌色變,一旦知曉自己罹患癌癥,往往心理上就先垮掉了,不利于救治,但白哉當時拒絕了,堅決要求醫師告訴自己實情,那時候他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沒想到事情比他所預料的更糟糕。 “直系親屬都不在了?!卑自盏莱隽藢嵡?,引來了醫師的唏噓加好一番勸慰。 謝過之后,白哉行尸走rou般回到了家。 他在黑暗中靜坐了很久。 前天主任才找自己談過話,幾乎是明示自己將得到提拔,但是現在……或許該去辭職了。 然后收拾東西住院?安排好一個術后的特護? 從此自己的人生,或許就只剩下短暫的,在病榻上的時光,又或許沒那么快,而是將在跟病魔的拉鋸戰中度過,反覆的希望和絕望,直到終結的那一天。 前方一片灰暗。 饒是白哉是個堅強的人,他也不能接受如此的結果。 他的理想,他的夢,他的人生,幸福和追逐,都在知曉實情的這一刻,失去色彩變成黑白。 怎么會這樣呢? 為什么就是他? 電車來了。 一如既往地準時。 候車的人們急匆匆地上車,跟往常一樣,他們的生活不會因為白哉遭遇到了什么而改變,正如這個世界并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悲喜和生死而有所改變一樣。 白哉上了車。 站在了往常的位置。 而跟往常一樣,在他上車后兩站,那個高中生也上來了,橘色頭發的男孩子瘦瘦的,長手長腳,他沒有多做顧盼,而是直接走到了白哉的身邊,抓住了拉環站定,微微低著頭,等候開車。 大概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背著書包,穿著校服,總是非常安靜。 是個omega,每當他靠近的時候,白哉敏銳地嗅到了他身上淡淡散發出的,草莓味的信息素。 白哉跟他之間沒有交談,連視線的交匯也沒有,少年比他矮,約莫一米七幾,所以白哉經常只能看到他橘色頭發的發旋,和微垂著的頸項。 說起來也是有點故事的。 就是幾個月前的事情,出于偏執的性格,白哉每天都是同一個時間上車,上同一個車廂。 于是幾個月前,他遇見了這個孩子——照理是個應該被小心呵護的omega,卻沒有得到應有的教導一般,單獨上了電車不說,還不懂得收斂信息素,甚至不知道在這種公共場合遮擋住腺體。 果不其然遇上了麻煩。 白哉過去的時候,他被幾個人堵在電車角落里,那些人戲謔的釋放出信息素,可憐的高中生緊抱著書包,看著都快暈過去了。 白哉看不得這樣的事情,釋放出信息素將那幾個人嚇退了,然后又趕緊收斂了信息素,免得這個被sao擾到的孩子真的被誘發出發情期。 白哉的沉穩和沉默讓那孩子安了心,他在下車前怯怯地看了白哉一眼,就飛快地跑了。 像只小兔子。 從此以后,少年每次上車,都默默地站在了白哉旁邊。 白哉也默許了。 他們之間沒有交談,但卻達成了默契。 果然就再沒遇到sao擾。 就這樣,過了好幾個月,除去周末,依然天天如此。 這天的乘客有點多,之后兩站就把車都裝滿了,擁擠狀態下,兩個人也不得不靠得比平時近,車子搖晃間,肩膀時不時地相互撞擊到,更不用說那平時就能聞到的,草莓味道的信息素。 甜甜的味道。 比任何時刻都清晰的意識到,這是一個純潔的,香甜的omega。 這味道讓白哉心頭莫名的空虛。 就在此刻一個急剎車,人群不得不隨著搖晃,高中生少年本來已經努力抓住吊環站穩了,卻被周圍的人撞了一下,向著白哉跌了過來,撞在了他的胸口,白哉下意識地伸手扶了一把,但是鬼使神差的,他沒有在這之后松手。 人群很擠,他們緊緊靠在一起,就像是……在擁抱著這個年輕的omega一樣。 只要微微低頭,就能看見他艷色短發下露出來的潔白頸項中央,那淡粉色的,未曾被任何人標記過的腺體。 純潔,嬌艷,像一朵初春落了新雪的梅花。 公車上人的氣味混雜,beta沒關係,但身為alpah或omega,這種時刻卻頗有些難熬,但是在這一縷香甜的草莓味信息素濃郁地鑽入鼻息的時候,那些亂七八糟的氣味都消失不見了。 初夏的襯衫很單薄,隔著布料也能感覺得到另一個人的體溫,以及柔軟的觸感。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是白哉卻反過來了。 他父母早亡,是爺爺帶大的,性格一直十分傳統,自律而嚴謹,什么都有計劃,如果沒有意外,他大概會在合適的,覺得應該結婚的年齡去相親,娶一個溫柔可愛的omega,生幾個可愛的孩子。 所以在這之前,他從未因為懷里的這個omega對他的保護的依賴而生出過什么想法——還是個孩子呢! 但是這時候,他的犯罪的慾望卻被激發了出來。 或許是本性里,本來就潛藏著“惡”的因子吧,在犯罪的念頭冒出來的時候,他覺得罪惡又慌張,更多的卻是期待和興奮。 他將扶著少年的手,環上了他的腰,仗著身高和體型的差距,真正的,將少年擁在懷里。 胸膛的空虛被另一個人的存在而填滿,蕩漾開白哉從來沒嘗過的滿足,他低下頭,在少年后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那甜蜜的草莓香吸入肺腑。 少年彷彿察覺到他的意圖,在懷中顫抖起來,雙手抓住他的手臂想要將之挪開,白哉不動聲色地加大了力道,成年男子的力量不是少年人能抗衡的,他的抗拒無疑蚍蜉撼樹一般。 反而他微弱的反抗刺激了白哉的惡念,他不但繼續用手臂圈住少年將他按在懷里,還得寸進尺地張開了手掌,撫摸著掌下少年人的身體——隔著薄薄的一層布料,溫熱的,柔軟的,生命的溫度和觸感。 少年第一次抬起頭來看他。 慌亂的不知所措的眼神,是跟發色一般的橘,動搖間,閃爍脆弱而絢爛的色彩。 薔薇色嘴唇微微顫抖著,卻依然沒有出聲。 但白哉看到了他無言的哀求。 扣在他腰上的手在發抖,被扣住的身軀也在發抖。 視線交匯,無聲無息,卻彷彿激烈的浪在對撞一般,心口劇烈跳動著。 為什么不說話呢? 說一聲“不”很難嗎? 但是說了“不”就會停止嗎? 少年的眸子里漸漸凝聚了點點水色。 那漂亮的顏色卻愈發的冶艷。 腦子一定是充血了,彷彿任憑本能驅動,慌亂而笨拙的犯罪者,居然動了動手指,勾住了少年服帖收在腰帶里的襯衫下擺。 一點一點,將那衣料拽出來。 少年居然還是沒有發出什么抗議,或許是出不了口,在這種場合,但白哉看見他的頸子和耳根,一瞬間就飛快地漲紅了。 就連后頸粉紅的腺體,也微微凸起地染上了灼艷的顏色。 空氣瘋狂,安靜中世界也墮入了瘋狂。 直到指尖觸碰到了那一點點溫熱的,細膩之極的皮膚。 “叮咚!”車到站的聲音,少年如夢初醒,抱著書包飛快地沖向車門,像是逃命一般,從他的手里掙脫了。 車門關上,那一簇火焰般跳動的橘色被關在了門外。 天啊……我剛才,干了什么? 衝動的潮水消退,露出嚴厲的現實的礁石,白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犯下了何等的罪行。 然而才碰到過襯衫下肌膚的指尖,卻依然在反常地發燙著,在心口漾開一點點甜美,一點點苦澀,一點點的……搖曳如夜中燭火的誘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