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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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唯關了門才意識到這是簡舒月的房間。 不過,這里更好,他本來也不想去客房。 房間和外面一樣是沉沉的黑灰色,厚重不透光的窗簾帶來強烈的壓迫之感,和簡舒月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 他打開了燈。 簡舒月不喜陽光,連房間里照明用的燈都是那么幽暗。 環顧了一圈,他的眼神落到了床邊的相框上。 是他們的合照。 八歲的他被簡舒月摟在懷里,明媚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笑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他拿起相框,撫摸著陳舊的照片。 簡舒月冷漠的臉落在陽光照不到的暗沉陰影里,但顧唯就是能分辨出她眼神里有著化不開的寵溺。 這張時隔多年的合影就這樣被擺在床頭,被人擦拭得干干凈凈,沒有一點灰塵。 顧唯的怨氣倏然就消散了。 他坐在床上,悶悶地想。 他走的時候簡舒月也才高中,jiejie即使想留住自己也是沒有辦法的。 再者說,她上了大學后肯定也很忙,簡爺爺要求嚴得厲害,無論是課業還是公司,肯定都很麻煩。她絕不是因為遇到了什么別的人,才不理自己的。 顧唯強迫自己這樣想著,刻意忽略簡舒月從小就展露出來的驚人的能力。 反正他一直強迫自己這么想著,早就習慣了。 明明是這樣暗沉壓抑的房間,但他還是克制不住困意襲來,嗅著簡舒月的味道無比安心地沉沉睡去。 “咚咚?!?/br> 干脆利落的兩下敲門聲,無人響應。 顧唯鬧成這樣,自然不會出去吃飯,簡舒月便讓白珂訂了餐。 房門沒鎖,她輕輕地轉開門把。 一開門便看到顧唯歪著身體睡在床上,手里還死死地抱著原本置于床頭的相框。 她躡步走上前,心想小家伙既然擁著相框,那便是原諒她了吧。 只是還是這么不會照顧自己。 她拉過一側的被子輕柔地蓋在顧唯的身上。 做好這些后,她并沒有離開,而是俯身靜靜地看著他。 顧唯和小時候不一樣了。 他已經完全長開,承襲了她那位美艷絕倫的母親,又仿佛在制作中混入了異域的香料,五官更加深邃英俊,連睡夢中闔眼的樣子都如此的迷人。 要知道,他最漂亮的可是他的那雙月牙般的眼睛。 這雙眸子里的溫柔而深情,本該在最美好的年紀里展現出來,卻到現在仍然干凈的像白紙一樣。 但往往最干凈的,也最能蠱惑人心。 昏黃的燈光下,簡舒月的手指從他的眉心點落,輕輕地,一點一點地劃過他高挺俊秀的鼻梁…… 是弟弟! 放肆的手指在觸碰到他微微張開的紅唇前猛地收了回去。 簡舒月直起身,攢緊了手,很快轉身出門。 她的神情淡漠,仿佛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只是那指尖還留存著細膩的皮膚觸感,像是深海里鮫人的歌聲,引人沉淪。 白珂窺探著車座后冷著一張臉的老板,心里不太明白,明明簡舒月已經推掉了本周的行程,怎么突然又變了主意。 但是老板的心思不是她能猜到的,只能認命地重新開始安排。 顧唯這一覺睡到了次天清晨,醒來后卻沒有看到簡舒月。 “顧少,簡總說她臨時有工作,晚點回來陪你?!?/br> 高薪聘請的家政阿姨準備了一桌豐盛的菜肴,紅燒茄子,玉米燉排骨、水晶蝦球……全是顧唯小時候愛吃的家常菜。 但他用筷子戳弄了幾下,心情郁悶,一口都不想吃。 jiejie有這么忙嗎,陪他吃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隨手扔在沙發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幾下,顧唯耳朵一動,立刻推開椅子,撲了過去。 打開一看,可惜,不是簡舒月。 他的眼皮哀哀地垂下來,郁悶迭加上沮喪,偏還無從抱怨,更加難受。 發語音消息的人是他的狐朋狗友,關御。 “顧少爺,你回來了也不找我們?別說是創作什么絕世名畫吧?也給我們欣賞欣賞??!” “沒有?!?/br> 顧唯冷冷地敲下兩個字。 “喲,心情不好啊,那正好。哥們陪你放松放松,今晚十點,還是老地方,給你接風?!?/br> 顧唯本來煩的很,懶得出門,但念頭忽然一轉,回道:“好啊?!?/br> 放下手機,他嘴角上揚,他正愁沒地方撒氣呢,簡舒月對他有門禁,但今天不到凌晨他是絕不會回來的。 另一頭,關御坐在車里渾身快別扭死了,放下手機立馬討好地沖著后座的人笑: “簡姐,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我可以走了吧?!?/br> 簡舒月撩起眼皮,淡淡道:“不要讓他喝太多酒?!?/br> 太多,太多是多少? 草,年輕人喝起酒來還能有什么度。 但看著女人比北極寒冰還冷的臉,想起寧濟那小子的下場,只能把到口的吐槽咽了回去,連聲道:“好的,好的,我保證,絕對不讓他喝多?!?/br> “走吧?!?/br> 關御簡直如蒙大赦,真想給簡舒月回一個“謝主隆恩”,但屬實不敢在簡舒月面前扯閑,手腳并用地下了車。 外頭風還沒吹來,他就忍不住打了個遲來的寒戰。 連忙滾到自己跑車里點了一根煙,火星燃了一大半才緩過勁來,心說這顧唯也是倒霉,攤上了這么個兇神惡煞不好惹的jiejie。 這種日子,他可是一天都過不下去,連他老媽都沒這么管過他。 梧桐,A市最大的酒吧。 燈紅酒綠,年輕的男女在動感熱辣的旋律中放肆宣泄。 既然是接風宴席,自然不能只是吃飯,關御找來了一堆陪客,有些個小時候和顧唯打過照面,另外些個是專門找來活躍場子的。 “這是誰啊,這么帥?!?/br> 僅穿一件薄吊帶裙的女人倚在關楚御的身邊調侃起來,魅惑的眸光投向一身黑白運動服在舞廳里格格不入的顧唯。 關御捏起她的下巴,視線透過女人的領口逡巡著她飽滿豐腴的胸乳, “怎么,難道比我帥嗎?” 說完就在女人的嬌笑聲中吻上了她的嘴唇,大手從薄裙下往里探入。 女人的嚶嚀一陣接著一陣,赤裸的目光卻仍瞥向顧唯的方向。 真干凈。 坐在角落里的顧唯別過眼,除了關御,周圍其他人也和男男女女打得火熱,空氣里仿佛都彌漫開情欲的味道。 他不喜歡這種場合,如果不是為了和簡舒月賭氣,根本不會來。 “顧少,好久不見?!?/br> 說話的人坐在他對首,他舉起一杯酒,沖顧唯遙遙地一敬。 顧唯瞇了瞇眼,認出來了,是寧濟,寧家的老三。 寧濟仰頭喝完了,笑著將酒杯翻過來給他看。 顧唯扯了扯嘴角,拿起桌上的杯子正準備回敬,卻聽對方笑道:“怎么,顧少還沒成年嗎,喝的是飲料?” 顧唯聽出了對方的嘲諷,激將法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最討厭別人把他當小孩子,當即叩開了一瓶紅酒,仰頭灌下。 關御在女人身上醉生夢死,回過神來才發現顧唯那邊都快喝完一瓶了,登時一個激靈。 “我的媽呀,小少爺,你別喝了?!?/br> 他沖上去把顧唯的酒瓶搶下來,一掂,cao,見底了。 頓時火氣飆了上來,沖著另一頭罵道:“寧濟,你TM那根弦搭錯了,灌他什么酒?!?/br> 他不敢沖顧唯發火,只能沖自小相熟的寧濟撒氣。 寧濟滿不在乎地聳肩道:“他自己要喝的,我又沒逼他?!?/br> 顧唯當然沒喝醉,只是喝得太猛,有些上頭,臉上泛紅,但這分毫不影響他對寧濟的回應。 “還來嗎?” 同樣是滿滿的嘲諷之色。 寧濟看了立刻抄起一旁的酒瓶,一模一樣地開始灌酒。 周圍原本趴在別人身上的幾個發小也都看起了熱鬧,紛紛起哄叫好,只有關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的mama呀,小少爺們,你們饒了我吧?!?/br> 寧濟一瓶還沒完,顧唯就已經續上一瓶。 關御在兩頭求神拜佛都沒用,終于氣得張起了關家的威風,沖著服務生怒喝: “把所有的酒都撤走!” 一旁的侍者知道他是什么人,嚇了一跳,連忙上前。 “我看誰敢!” 寧濟猛地把酒瓶往地上一摔,碎片渣子濺得滿地都是。 服務生站在中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冷汗直落。 關家公子不好得罪,難道寧家的就能得罪了嗎? “寧濟,你到底要干什么?” 關御吼了一聲。 寧濟抬頭人畜無害地咧嘴一笑:“關哥,我不就是和顧少拼個酒嗎?你至于嗎?” 關御看著他的笑,頭腦清明了一瞬,日了狗了,寧濟被簡舒月擺了一道,這是要逮著她弟弟要回本啊。 “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還想和我拼酒?!?/br> 顧唯淡淡瞥了他一眼,一甩手又碎掉一個酒瓶。 他這副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的眼神真是和簡舒月一模一樣。 寧濟咬了咬牙,擠出一個微笑: “好啊,不喝到醫院誰都別想走?!?/br> 夜色深深,太陽還沒半點影子。 送顧唯下車的時候關御的手心還在冒汗,喝成這副樣子,簡舒月還不得要了他的命,他那被酒色磨鈍的腦袋此刻無比清醒,吩咐身邊人道: “這樣,你給我訂張機票,去夏威夷的,趕緊!” 顧唯看著人還行,臉上還有贏了的神氣,畢竟寧濟喝趴下了他還能站得筆挺。 到現在,他的思緒也沒有全亂,他當然知道自己這滿身酒氣的樣子一定會觸簡舒月的逆鱗,但他就是做了,簡舒月不是不理他嗎?他倒要看看她現在管不管他。 顧唯揮手讓關御手下的人離開,自己開了門。 現在至少也是凌晨三點了。 屋內很暗,有模糊的身影站在窗邊晃來晃去,白色的,像鬼一樣,然后轉過身來一步一步走向他。 顧唯很想看清她的臉,她的神情,究竟是生氣的還是冷漠的,卻怎么也無法聚焦。 待人走到他身前,他忽然一個趔趄,摔入了那人的懷中。 少年毛躁的短發蹭弄著她的脖頸,醉酒的熱氣透過輕薄的睡衣傳到她的胸口,讓里頭的紅櫻也為之一顫,悄然地頂立起來。 簡舒月深吸一口氣,壓下沉沉怒氣,將他扶到床上。 顧唯這個樣子,是沒法自己去洗澡的,而她眼下的情況同樣糟糕,更不能幫他洗澡。 但是,醉酒的人自然是不會聽話的,躺到床上沒有束縛的顧唯突然脫起了衣服。 “顧唯!” 簡舒月叫出他的全名。 顧唯本來都已失去了神智,聽到這一聲卻仿佛突然被拉了回來一樣,話音里是沉沉的怒氣。 jiejie生氣了…… 她生氣了…… 他立刻停下了動作,微微仰起頭,黑咕隆咚的眼睛就這么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簡舒月煩躁地摘下眼鏡,心口的郁氣更甚。 因為顧唯雖然不動作了,但眼前的情況并沒有好到哪里去。 運動外套扔在一邊,雪白的襯衣被拽下了幾顆紐扣,明晃晃地敞開,露出明顯的鎖骨線條和大片的白皙肌膚,晃得她甚至也有些酒醉的眩暈。 那處往下則更糟,束在褲里的襯衣下擺被扯了出來,少年纖瘦得仿佛不盈一握的腰線若隱若現,勾得人恨不得上前一把撕開看個究竟。 深灰色的床單更襯得他的肌膚瑩白如雪,而與之相對的,是酒醉后嫣紅如血的唇色。 顧唯的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漂亮的。 白雪公主就是這個樣子吧。 簡舒月的腦子里突然閃過這個小時候給顧唯講過的童話。 故事里,少女驚人的美讓惡毒的皇后嫉妒,嫉妒到要扼殺這么一條年輕的生命。 如果她是皇后,她會怎么做…… “姐……” 顧唯小聲地叫她。 和多情的少女不同,他那一瞬不瞬的眼眸里只有她一個人。 最好永遠只有她一個人。 簡舒月猛得回過神來,一把扯過被子,劈頭蓋臉地罩住了顧唯。 “明天再和你算賬?!?/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