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晚上，小白始終躲在衣櫥里不肯出來，即使隔日清晨道來也仍是如此。

    康哲允因此并未睡得好眠，反而在意得不行，不停反覆起床，淺眠一整晚的他使得眼下的黑眼圈因白皙的皮膚而更加明顯。

    「啊，哲允先生?！骨宄苛c準備要去學校參加社團晨練的范壹依巧遇正站在公車站前等公車的康哲允，她加快腳步歡喜地走到康哲允面前，「早上好，今天怎么……」

    范壹依明明已經走到康哲允的面前，但是心思重重的他并未發覺范壹依的出現，他神情恍惚地直視前方。

    「哲允先生？哲允先生？哲允先生！」范壹依叫喚許多次，直到她大喊第三次康哲允的名字，康哲允才察覺到范壹依的存在。

    「……啊，壹依。早、早安……這么早就要去上學嗎？」他發著楞問道。

    范壹依無言地嘆氣，她耐心地說：「因為社團每天都有晨練，所以這是我平常上學的時間，反倒是哲允先生……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出門了呢？」

    「喔，因為有些事情需要早點去警局辦?！箍嫡茉屎龓н^，實際上是他一整晚都沒怎么睡，睡不著的他乾脆就早點出門去上班。

    「原來如此……話說……」范壹依注意到康哲允臉上的黑眼圈，正當她準備問起時，康哲允率先開口打斷她的話，「壹依，你說……小白她以前喜歡紅豆薏仁這件事是真的嗎？」

    范壹依并未多加思考，當機立斷回答康哲允，「嗯，真的，我記得她很常買紅豆薏仁回家呢！怎么了嗎？」

    「昨天小白有些奇怪……不知是因為甚么把自己關在衣櫥都不出來?！箍嫡茉收f，他相信范壹依的話，「問她她也不說，就只告訴我她喜歡紅豆沒錯，但她最不喜歡薏仁這件事?！?/br>
    「以前沒有這樣過嗎？」范壹依問。

    康哲允點頭，「嗯……」他看見從遠處駛來的公車，「我的公車來了，之后的晚點再聊，如果你有想起什么奇怪的事情再告訴我?！?/br>
    他揮手攔下公車，上車前他又習慣性地伸出手摸了摸范壹依的頭，對范壹依溫柔笑道：「上學路上小心?！?/br>
    「嗯，哲允先生也是?！狗兑家酪惨晕⑿貞?，說實話若是在幾個月前，她會因康哲允的此舉而心跳并且害羞，但現在的她或許還會有這種感覺，但已經沒有之前那樣強烈。

    她知道，對康哲允來說，她就像他的meimei一樣。所以對現在的范壹依而言，康哲允就是兄長般的存在，僅僅如此。

    在和康哲允道別完后，范壹依反覆思考方才康哲允問她的問題，使她再次懷疑自己的認知是否其實是錯的。

    「可是在我的印象中……小白jiejie真的超喜歡吃紅豆的??！」她煩惱地自言自語著，「有時候她還會特別多買一杯給我喝……多買一杯，平常她都買兩杯……兩杯……」豁然想到甚么的她，停下了腳步。

    「小白jiejie去買紅豆薏仁的時候，都是星期三來著……」她喃喃唸道，想起日子的她，瞬間一股忐忑不安的感覺朝她襲來。

    當時間未到七點，看見康哲允出現在警局的阿昱，瞪大著眼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面。

    「早安?！箍嫡茉市χ退蛘泻?。

    「早……??！燙……燙……」阿昱因為太過震驚于是忘記自己手上拿的是剛泡好的熱咖啡，便不注意地大口喝了一口，因此燙到了嘴巴。

    「沒事吧？」康哲允擔憂地問道，還向他遞上衛生紙。

    「沒事沒事……話說哲允老弟你怎么會這么早就來上班呢？」阿昱說，「在我的印象中，你總是壓秒的那一個?！?/br>
    「謝謝夸獎……」聽出阿昱話語中的諷刺，康哲允無奈地笑道，「只是今天起得特別早，在家間得發慌想說早點出門?！?/br>
    「原來如此……啊，對了?！拱㈥挪艅傋聸]多久又抬起頭看向康哲允，「因為太過震驚所以差點忘記，組長他說如果你來上班的話，有空就過去找他。好像有事要跟你說的樣子?！?/br>
    「韓賢澯嗎？」

    「嗯?！拱㈥庞趾攘艘豢诳Х?，這次他記得喝之前先吹涼，「話說你們自從那天吵架過后……是不是感情變得反而比較好??？」

    「有嗎？」康哲允邊笑邊回應，順便整理自己那有點雜亂的辦公桌，「可能是曾經一起歷經過某件事所以產生了革命情感吧？」

    「欸？什么事情??？」

    「秘密！」康哲允朝阿昱眨了眨眼，「那我就先過去找他囉！」語畢他便起身，離開前還拍了拍阿昱的背。

    阿昱瞠目結舌地望著康哲允離去的背影，他喝了一口咖啡，這次他又被咖啡給燙到嘴巴。

    「??！燙……」他摀了摀自己變得紅腫的嘴唇，低聲咕噥著，「奇怪？這種有點不愉悅的感覺是甚么？為甚么剛才會有股想要打哲允那小子的衝動呢？」

    就連阿昱自己也不了解，即使想破了頭，他始終還是不明白。

    “叩叩─”

    「請進?！挂娺M來的人是康哲允，韓賢澯面露意外，他低下眼簾瞥向手錶上時間的動作，康哲允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禁心想，平常他的印象在這群人的眼里究竟是有多么會遲到？

    「阿昱說組長有事要找我?！箍嫡茉薀o視自己內心的獨白，把門關上后他直截了當地開口。

    「確實有事找你，但沒想到你會這么早來，有點意外……」韓賢澯嘟噥道，他從拉開桌子的柜子，從里頭拿出一個資料夾，「關于房恩雅的案子，你那邊最近的進展如何？」

    「目前大概可以確定，曾智凱并不是真正的犯人?！箍嫡茉恃凵駡远ǖ乜粗n賢澯，「我找到了曾智凱之前在獄中的友人，從他那里得手他和曾智凱一起合寫的交換日記。雖然日記里面曾智凱并沒有記載和房恩雅案件有相關聯的文字，但是曾智凱卻在他自殺那時寫的日記中留下令人匪夷所思的話語?！?/br>
    「什么奇怪的話？」

    「這個?！箍嫡茉拾涯且黄奈恼掠檬謾C相機給拍了下來，他將圖片秀給韓賢澯看。

    韓賢澯先是讀了一遍文章后，很快地他就看出了文章里頭藏著的細節。

    「為甚么那個鄰居要說謊？」韓賢澯抬起眼，把手機還給康哲允，「這個奇怪的話嗎？」

    「是的，之后我和案件內容進行確認，當時這樁案件的證人身份，巧合的是他就跟曾智凱日記所敘述的一樣，就是當年房恩雅所居住的隔壁鄰居?！?/br>
    「當年的鄰居？所以表示他在案件過后就搬走了？」韓賢澯問。

    康哲允聳了聳肩，「關于這個我今天下班后會去和房東先生進行確認?！顾f，「但我認為他搬走的原因和房恩雅案件肯定脫不了任何關係?！?/br>
    康哲允把事情交待完后，便對韓賢澯進行提問，「話說……你今天找我來只是想要問我查案的進度嗎？」

    「當然不是?！鬼n賢澯將手中的資料夾遞給康哲允，「只是我沒想到你竟然可以找到這些關鍵細節?！?/br>
    「這句話感覺沒有任何稱讚涵意啊……」康哲允邊抱怨邊收下韓賢澯給他的那份資料，「好歹我也是個警察，有時候還是會有些辦案思維的?！?/br>
    「那份資料……是我幫你找到的，關于房恩雅的親屬?！鬼n賢澯忽略康哲允的話逕自說著，「因為房恩雅的父母雙雙過世，在找的時候費了一點功夫，幸好最終還是有找到?！?/br>
    「謝謝你這么幫我?！箍嫡茉蕦n賢澯微笑說道。

    「沒什么，只是我今天找你來，并不是只打算告訴你這個?！鬼n賢澯從座位站起，「有些話我認為還是要告訴你，讓你先有一些心理準備?！?/br>
    「甚么話？」見韓賢澯神色正經，康哲允心有不安。

    「你記得我們局里有位很資深的警員……游警員吧？」

    「嗯，記得。一個很和藹的大叔?！?/br>
    「其實他是李尚允的走狗，也是他在這間警局設下的眼線?！?/br>
    「咦？他是？」

    「沒錯，可是他卻是李尚允拋棄的一個棋子。他至今為何愿意留在這間破爛的警局待命行事，完全就只是為了自己的把柄不讓李尚允有機會利用罷了……」韓賢澯說的這番話，完全震懾住康哲允，雖然他鮮少和那位游警員有過互動，但是在他的印象中他是位和善的刑警，完全感覺不出來他也是那種會和李尚允一樣做出不良勾當的人物。

    「所以你今天告訴我關于那位大叔的事情，難不成是要我堤防他嗎？」

    「不是?！鬼n賢澯回答果斷，他從口袋拿出一支錄音筆，「他是一個很好攻下的對象，阿昱幫了我不少忙，讓我知道他是個酒后吐真言的男人?！?/br>
    「從他口中我聽到許多蠻有趣的事情，而那些事情相信你也會有興趣?！鬼n賢澯的面容不茍言笑，「在給你這支筆之前，我想和你聊聊……當初你知道為甚么我會說房恩雅的那門案子讓我格外起疑嗎？」

    「為甚么？」康哲允沉聲問。

    「因為主要負責那樁案件的辦案刑警?！鬼n賢澯說，「那位刑警是誰不用我暗示，對這樁案件早已研究得聊若指掌的你，應該也心知肚明?！?/br>
    「讓我覺得奇怪的點有兩個，第一個就如我之前所說，就是犯人的身分。而另一個則是這個案件的發生時間。案件發生的時間正好撞上那位刑警剛接收到升職命令沒多久，然而究竟是為什么那個人會愿意主動擔任這樁案件的負責人，明明這樁案件看似就只是一樁普通的情殺案，他大可以插手不管交由其他人處理?！拐f話的同時他把錄音筆交至康哲允手中，和康哲允肩并肩同行站著，「據我所知，那時他可是十分堅持地要接下這樁案子并且決定要親手解決?！?/br>
    韓賢澯的目光和康哲允的對上，「我曾經想過或許這個案件的真正犯人，是不是跟那個人有非比尋常的關係？」韓賢澯眼神幽暗地說，「你的腦袋很聰明，想必一定知道我在暗示你什么。而聽了錄音筆的你，相信很快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br>
    「為甚么現在才把這些告訴我？」康哲允緊握錄音筆，背對韓賢澯。

    「因為身為一個刑警，最不應該的就是無憑無據地誣賴人，我不想成為那種人?！鬼n賢澯沉聲回答，「既然證據已經明擺在眼前，那么我想現在就是告訴你的時機?！?/br>
    他走到辦公室的門旁，轉開門把前他回頭望向康哲允，看不見康哲允此刻表情的韓賢澯，大抵也能猜測出現在康哲允是抱著什么樣的想法。

    「白色只要被染上黑色，即使添染白色回去，也永遠是被污染的灰色?！乖陔x開前，韓賢澯送給康哲允一句話。

    他的這番忠告，康哲允明白其話中之意。

    其實在他知道那個人有多可惡時，就已明白或許哪天他必須得接受這個事實，只是他一直深切希望一切都不要如他所臆測的那樣發展。

    當門被韓賢澯關上后周圍陷入一片寧靜，但內心復雜不堪的康哲允依然無法平靜下來。

    他知道他即將面對的，是更加殘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