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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晉沒問他怎么來的,旭陽也就沒講。 他在隔天陪然晉去超市上班,成功引起肖明的仇視。 「把他弄走——!」 肖明抱著自家omega,狠狠瞪著然晉身旁的旭陽。 旭陽和闌祈同時露出抱歉的眼神,然晉則是無言地望著對面的鬍渣大叔。 他的生理健康課都上到哪去了? 「你們都標記幾年了,小孩都快上小學了,怕什么啊?!?/br> 「alpha就是危險!」 「……」 您自己不就是alpha嗎?! 然晉正在內心吐槽老闆的腦子大概是埋在外頭雪堆里了,身邊的旭陽拍了拍他的右肩,湊近他耳朵,小聲道: 「我來吧,別擔心?!?/br> 他說話時噴出的氣息就灑在然晉耳上,幾分短暫的暖意從耳朵傳來,然晉不禁縮了縮肩。 旭陽邀請肖明去喝一杯,闌祈順勢把自家老公往外推,最后然晉與闌祈站在店門口向倆alpha說再見。 兩個alpha,喝酒聊天一會兒就是朋友了。 他們半個小時后回來了,行動之迅速,大叔勾著旭陽的肩膀哈哈大笑,手里拿著一瓶果酒。 旭陽帶著歉意看向留守在店里的兩人,一面扶著老闆在休息沙發上坐下。 看來是行了,也不知他們聊了什么。 旭陽成功獲得超市居留權,附帶一張收銀檯旁的椅子。然晉挑眉沒再說話,逕自拿了商品清單走到貨架旁,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但是,身旁那個alpha閃閃發亮的眼神,實在是很難忽視。 「……怎么了嗎?」 「沒啊?!?/br> ……明明就超有事的吧。 旭陽看著自己的目光,讓然晉不由自主地聯想到房東婆婆家的那隻哈士奇。每次他去繳房租,那隻大狗總會幫忙開門,接著對他露出「求表揚」的期待眼神。 再回來看看旭陽——嗯,再加條甩來甩去的毛尾巴就更像了。 所以,他也是在「求表揚」囉?然晉猜。他想把手放到面前這隻「大狗」頭上,但又覺得是不是有哪里怪怪的。 好像在哄小孩子……不對,他絕對沒有這么傻的兒子。 「……剛剛……」 「嗯?」 不只尾音上揚,看來連尾巴也立起來了。 「……肖明挺喜歡你的?!?/br> 「嘿嘿,喝了酒就是好朋友嘛?!?/br> ……什么鬼話。 然晉看見他的雙頰紅了,也不知是凍紅的還是因為開心。然晉吸了下鼻子,扭過頭繼續點貨。 現在不在家里,旭陽不能放出太多信息素,然晉只聞到商品的塑膠包裝味。 少了陽光的味道還有些怪不習慣的。 二十分鐘后,他們坐在柜檯后方。肖明帶著闌祈卿卿我我去了,把店丟給然晉旭陽兩個人顧著。 現在是早上十點,估計買菜的大爺大嬸還要一個小時才會來。 然晉打了個呵欠,他昨晚在陽光味中入眠,連夢境里也透著一股和熙的暖意——可他仍被腳底的荊棘刺醒。 當他在凌晨三點多脫離惡夢,第一個反應是房子里的陽光沒了。他擦完身體后看著沒被吵醒、依舊睡得很沉的旭陽,突然冒出了想埋到他的棉被里聞一口太陽的念頭。 當然然晉沒敢真的這么做,他只在腦袋里回味一下那股淡香便躺回去睡覺。 「你很睏嗎?要不要睡一下?」 「不用了,」然晉伸伸懶腰,高領毛衣下的白色保暖發熱衣露了出來?!傅鹊染蜁逍蚜??!?/br> 但旭陽沒答應他,將自己的圍巾取下后,繞在然晉脖子上。 「睡一下吧,我顧著?!?/br> 然晉沒來得及再說什么,一接觸到那股有著太陽溫暖的淡香,濃重的睡意撲面而來,頭被旭陽順勢攬在肩上,不用多久便沉入睡眠。 青年身上的味道飄到旭陽鼻腔里,混和了他的信息素、洗衣粉,還有……旭陽說不出那是什么味道,它超出了他的認知。 那是一股非常柔軟的清香。旭陽認為這是自己所能想到最貼切的形容。它柔軟得沒有一點鋒芒,夾在空隙里,不會強勢壓過其他味道。 旭陽忍不住湊近然晉的頭部,鼻尖頂到懷中人的發上。 然晉的頭發與他的味道一樣,一根根發絲柔順地貼著頭皮,泛著淺淡的光點;然晉的鼻尖有些凍傷的紅痕,旭陽想到早晨走在路上時,落到青年鼻頭上的那片雪花;眼睫毛就像是兩隻蝴蝶,令旭陽想像起它們撲騰著翅膀時的姿態。 他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青年彷彿來自他久遠以先的夢境,也許他們……在哪個地方碰過面,擦肩而過或是根本沒有交集,他或他只是對方的背景之一,但……他們,他也許看過他的。 也有可能在一個非常柔軟的場合,像青年的味道。 聽著然晉的呼吸聲,旭陽又想到昨天那個暴風雪的下午,青年躺在地上安穩地睡著,那宛如小貓的呼嚕在腦中響起,隔著回憶撓在他的心上…… 他的心臟狠狠顫了一下。 四十分鐘后然晉醒了,一抬頭便見旭陽泛紅的臉龐,還以為他是不是又發燒了,旭陽連忙否認;然晉還想把圍巾還給他,也被按著手回絕了,說自己不冷,感覺他比較需要。 然晉便繼續正大光明地享受著陽光。他剛才做了個夢,具體內容記不清了,只依稀知道有白雪、太陽,以及那滿溢于夢境里的,溫暖的味道。 一直到肖明用某種富有趣味的目光看著他,然晉才依依不捨地將圍巾還給旭陽。 晚上下班后,他們去房東婆婆家,旭陽在路上順便找到了被雪埋住半個車身的越野。 「拋錨?」 「對啊?!剐耜栒赖胶笞眯欣钕浜秃蟊嘲?,聞言回頭瞥了眼站在雪地上的然晉,「不過,幸好拋錨了?!?/br> 「……為什么這么說?」 他鎖了車,跳下來,深深凝望著然晉。 因為遇見你了啊。 當然不可能這么講,萬一然晉以為他是變態怎么辦。 「海林挺不錯的?!苟夷阍谶@里?!杆晕蚁腴L住下來?!?/br> 然晉點點頭。他想不到旭陽為何想留在這——求助被肘擊、隔天暴風雪、吃過期食品。然晉來了四個月還是沒能學會一道當地料理,唯一比較貼近的是炸rou條,但他一直調不好當地特有的蛋莎醬。 旭陽中午時問然晉房子的事情,然晉當時就意外他想住在這小鎮上。 怎么說,就感覺……旭陽跟這里不太搭,旭陽應該……去大城市?但也可能只是他想多了。 天空飄著小雪,旭陽身后拖了個半個人高的行李箱,輪子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路燈仍是柔軟的鵝黃色,撫摸著兩人。 房東婆婆就住在隔壁街區,她的腳不方便,卻熱愛拄著拐杖到處走。 然晉敲了門,屋里傳來狗狗興奮的叫聲。幾秒鐘之后,門開了,門后坐著一隻求表揚的哈士奇。 然晉拍拍他毛茸茸的大頭,對身后的旭陽道: 「他是萌萌,會開門?!谷缓笄蟊頁P。 旭陽跟著然晉走進屋里,萌萌看見他一點也不怕生,興奮地撲到他身上,險些把他推倒。 「小然?那位是……」 「旭陽,我朋友?!?/br> 「喔?」婆婆推了推老花眼鏡,笑說:「萌萌挺喜歡他的?!?/br> 然晉看著差點被萌萌「攻下」的旭陽,眼角帶了點連自己也沒察覺的笑意。 「他說他也想住在這里,問婆婆有沒有空房子?!?/br> 「空屋???這我得看看?!蛊牌呸D身往房里走,「小然別老抿嘴啊,去沙發坐,桌上的餅乾自己拿來吃啊?!?/br> 「不用了……」 「別客氣啊,乖?!?/br> 那一瞬間,然晉的肌rou緊繃起來。 有無數隻蟲子在啃食他的血rou,他想逃,卻連抬起腳也辦不到。 乖。 那個字彷彿是黑魔法的咒語,將然晉牢牢釘在原地。 他把下唇咬得發白,握緊拳頭;心臟的每一下跳動,都變得沉重無比;過去的那些回憶剖開胸口,綁縛住他的四肢。 他想叫,他想跑,可一步也跨不了。 周遭的一切盡數粉碎,所有事物全被黑暗吞噬。 不會有人來救他的,任何人都不會伸出手救他的。 自己將會獨自被淹沒。 「然晉!」 驀地,在黑暗之中,裂開一道縫隙,光芒照了進來。 有個人從光里走到他面前,抱住了他。 伴隨而來的,還有太陽的味道。 「旭……陽?」 幻覺消失,然晉看到婆婆家的白色吊燈、墻上的紅花壁紙;萌萌似乎在扯他的袖口,男人抱著渾身僵硬的他。 陽光味變得濃厚了些,隨著旭陽的動作強硬地佔領他的肺臟。 旭陽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肩窩上,alpha腺體就在三吋之外,散發著令人安心的味道。 然晉不敢動,時間彷彿過了很久。 「哎喲!萌萌快過來!」 婆婆的驚呼聲傳來,時間照常行走。然晉趕忙推開旭陽,炸紅了臉不敢看人。 「小然別害羞啊,婆婆看多了,能接受啦!」 「不……我們不是……」然晉臉紅得能和婆婆身上那件大紅睡衣相比,他簡直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被抱了……而且還被、被看到了…… 幸好婆婆沒說下去。她轉頭對旭陽道: 「小陽啊,婆婆這里暫時沒空屋啦,最快也要一個月后……哎還是,你和小然一間吧,小然?」 然晉這才抬頭,旭陽和萌萌正用閃亮亮的眼神看他。 「……」 好吧,他對這種眼神沒輒。再加上旭陽那一句: 「可以嗎?」 ……他投降。 房東婆婆笑著讓他們明晚再來搬床,然晉便逃命似地紅著臉拉旭陽回去了。 旭陽一路上甚至于回家后,都沒開口問然晉剛剛發生的一切,險讓然晉以為那個充滿陽光味的擁抱只是個幻象。 他們正式成了室友,旭陽在睡覺前把然晉塞到床上,表示自己是個身強體壯的alpha,在地板上睡一晚不會有事。 然晉嗅著被子里的太陽味,輕輕點了頭。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