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沉珞安不知道陸晏舟回來了。 自從婚禮過后,連顧南曦都彷佛刻意不再提到他的名字。 婚后沉珞安搬到梁嘉澍買的房,過起既平淡又忙碌的職場婦女生活,想起陸晏舟的機率基本是零。 結婚的事沒有瞞公司,雖然沒有規定,但在同個部門,和梁嘉澍工作起來顧忌的太多,沉珞安更煩各種眼神和麻煩,商量之后,索性由她這個可有可無的蝦兵蟹將直接換公司。 梁嘉澍對她感到抱歉,送她一張卡,隨她刷。 除了每個月共同負擔的家用梁嘉澍會多給,財務方面兩個人一直是各管各的。 梁嘉澍又不是家財萬貫的霸總,這么大方,沉珞安猜他大抵是拿捏她不會刷。 沉珞安確實不會刷,除非有想買的奢侈品,可惜她的物欲跟她的性欲一樣不高。 梁嘉澍不累的話,一周至少要三次。沉珞安很少拒絕他,不是怕不跟他做,他就會在外面找女人,而是怕自己顯得太不正常。 好在沉珞安只是興致不高,不是性冷淡,梁嘉澍技術好,也能給她高潮,不然她還得裝。 如果要裝,她就不和他結婚了。 和梁嘉澍結婚有一年多,換的公司也有一年,是間新創的小公司,沉珞安負責的仍是行銷管理方面。 薪水不多,目前過得去。沉經澤幫人擔保的債早在房子被賣掉后就償還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她不負責,沉經澤不讓,徐美芳更不讓。 那時候很艱難,他們卻說「過好你的,別讓人擔心就好」 因此大學開始,沉珞安不跟家里拿錢。學費自己賺,生活費自己省,結婚的錢,梁嘉澍知道她狀況,也沒要她出,倒是她父母拿出十幾萬說是給她存的禮彩。 梁嘉澍收了以后又給沉珞安,沉珞安沒有推拒,去買了家電用品,花的乾乾凈凈。 見到陸晏舟,沉珞安是驚訝的,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像過這種離奇,不切實際的事了。 或許該說世界太小,或許該說是他們的緣分,總之,偏偏在她毫無心理準備的時候,發生了。 一次可以是巧合,兩次,三次,甚至越來越頻繁,就很奇怪了。 沉珞安不想問他太多,光是陸晏舟簡短的回答就令她火大,搞得她好像在窺探他不想說的私事一樣。 兩個人像是回到從前,陸晏舟對她擺出生人勿近的姿態,盡管他比起以前禮貌許多,和她說有時間一起吃飯。 沉珞安鄙視他的禮貌,恨他的客套,同時也自然不遜色,有時間,那就有機會吧,他冷如陌生人,她便也冷回去。 可沉珞安心底越發納悶,陸晏舟去的十二樓是共享辦公室。 她曾從顧南曦那里聽過,陸晏舟大學畢業后讀了研究所,完成學業替學歷鍍上金后,又去某知名公司工作,按理說時間不長,回來就算了,還總在這小地方出現。 小廟理應裝不下大佛,于是開始疑心他腦子不正常。 打給顧南曦打聽看看是不可能的,沉珞安暫時不愿把偶遇的事說給她聽。要叫她知道,那事情肯定變得復雜。 在刻意的心理說服下,出于關心曾經的鄰居的情誼,沉珞安某天早上上班,在大廳等電梯看見陸晏舟時,悄悄示意他從逃生口走。 沒有傻子愿意大早上爬高樓,低樓層的,只要不遲到,也寧愿搭電梯?,F在距離打卡還有點時間,逃生口只有他們兩個人。 沉珞安一口氣,氣喘吁吁爬到八樓,陸晏舟好一點,呼吸稍顯急促,整張臉冷如地獄,似乎在告訴她,你最好有重要的事要說。 等到沉珞安把氣喘勻,看見他那張冷臉,脾氣忽然就來了。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她問道。 「......?」 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的問題把陸晏舟問住,一時間竟然回答不出來,只有一層接一層累積的臟話卡在嘴邊,滿腦子還繞在沉珞安有毛病,大早上的爬八樓的怨氣里。 可女人和男人的構造不同,心里想的也大大不同。 沉珞安感受不到陸晏舟草泥馬奔騰的心里狀態,而是看著他呆愣的臉,感覺到一塊被小心掩蓋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過了一會,陸晏舟張開嘴巴要辯解,聲音都沒來得及出,沉珞安低下頭,似呢喃地道「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你想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她自己都聽不清楚。 沉珞安想走了,她不想再問那些已經跟她無關的事了。這時陸晏舟拉住她的手,她愣了愣,沒有掙扎,只是當她再抬頭看他時,他卻又放開了手。 他語氣平淡地說「中午一起吃飯,我們聊聊」 餐廳是問江承的,在大樓附近的一間餐酒館,燈光昏暗,隱密性高,座位選在最沒人注意的角落,重點是價格不便宜,基本上不會有認識的人來這里。 陸晏舟為了給沉珞安發地址,趁機跟她要電話,再加她通訊軟體好友。有瞬間他有些心塞,冒出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躲他的猜測,居然換的很徹底。 這么多年過去,陸晏舟又重新得到,更是覺得苦澀諷刺。 陸晏舟給沉珞安備注名稱“矯情女”,矯情女到的時候,他已經點好了一桌菜。 沉珞安目光掃了一圈,喝了口水,拿起叉子叉起眼前的沙拉,說「我只有三十分鐘」 行,三十分就三十分,之后的之后再說,盡管先前他沒想好的,至今沒想好。 無所謂,至少他們能說話了。 「我聽說你家的事了,你爸媽最近還好嗎?」 沉珞安看起來不意外他知情,神情淡淡地說「挺好」 「你們搬去哪里了?」陸晏舟又問。 這題沉珞安拒絕回答,沙拉吃幾口,改吃松露野菇燉飯,一面問他「你爸媽呢?他們身體還好嗎?」 「老樣子,我工作忙,也很少回去」陸晏舟接著說道「我跟我大學學長一起創業,就在你們樓上,工作室不大就是了,你找時間上來看看,我給你介紹」 沉珞安笑了笑,抬手撥開落到胸前的頭發。陸晏舟很早就注意到她無名指上的戒指,樸素簡單,越看的非常礙眼。 他說「聽胡大頭說,你結婚了」 沉珞安往嘴巴送的湯匙頓了下,淡笑道「你很好奇我嗎?這么多聽說」 陸晏舟想了想「你不說一聲,就跟我斷絕聯絡,我多少在意」 「確定不是討厭,或者說懷恨在心?應該沒幾個人會那樣對你」 陸晏舟笑了一下,說到后面,語氣有些咬牙切齒「嗯,就你一個,所以為什么那樣做?有必要嗎?」陸晏舟笑了一下,說到后面,語氣有些咬牙切齒。 沉珞安反問「保持聯絡又能怎樣?」 陸晏舟被問住了,回答不出來。他突然想起他那些一個個遠距離戀愛而分手的大學室友,就算還聯絡又怎樣,對方有事,他們也幫不到忙,甚至沒辦法陪在身邊。 他和沉珞安的關系,應該算異曲同工之妙吧。 也許不聯絡是對的。 氣氛陷入沉默,陸晏舟點了杯酒感重的調酒,眼前的菜一口沒動。見沉珞安吃的差不多,他讓人上江承說這里最好吃的甜點,焦糖烤布蕾。 他記得沉珞安愛吃這個,之前帶她出去玩,看到這個就一定要點一份。甜滋滋的,還有股焦香味,就好比他不喜歡的rou桂卷,嗜甜的他難得不愛,沉珞安察覺,便你一口我一口往他嘴里塞,再笑得眉眼間寫滿得逞,看他滿臉嫌棄。 沉珞安目光專注地盯著烤布蕾,輕敲最上面那層焦糖,發出脆裂的聲響,隨后她彷佛是鼓起很大的勇氣,卻又神情語氣都很輕松地問他「所以你當初是為什么一直不跟我說你要去紐約讀書的事?」 為什么?陸晏舟也在問自己,為什么。 從曾祖父那輩起,家里幾代都是書香世家,到陸頌年這輩,教授和高中老師的組合,自然希望孩子也能繼續往教育方向走。 自小被強迫灌輸這個念頭,親戚見到他,更要給他安上未來教授的稱號。陸晏舟天資再聰穎,依然免不了壓力如座大山壓在他肩上,假如他不符大家期待,他就是罪大惡極,給家里丟臉。 陸晏舟不是乖乖牌,一度不甩這種現象,叛逆過一回,把升高中的重要考試考的稀巴爛,回家后趙怡靜也不罰他罵他,而是用不溫不火的眼神直直盯著你,審問他意欲何為,再報告似的一一指出他錯處,像在用刀一下下戳你脊梁骨,直到你低頭認錯。 他不認,趙怡靜就和陸頌年吵,吵也吵的安靜,永遠是夾槍帶棒說他對自己學生是盡心盡力,對自己兒子倒是心一點沒盡,全丟給她來教。 陸晏舟聽膩了,覺得太無聊又沒有任何意義,于是又考回那個不用人擔心成績的兒子。 此時回想起來不免好笑,在外人眼里,陸晏舟是擁有一個非常完美的家庭。陸頌年學識淵博,知書達禮,趙怡靜的話,按沉珞安的說法是優雅從容,嚴肅不失大氣。 那時陸晏舟聽完,扯扯嘴角,回她「那是你沒看過她生起氣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