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人的一生很短暫】
凡人的一輩子很短暫,就像是煙火一樣,轉眼消逝。彷彿一晃眼,蘇金來已經漸漸老去了。 當他頭發開始斑白之時,他曾在某一天的晚飯時叫橘紡離開。 望著依舊是少女模樣的橘紡,蘇金來道:「我現在看起來像你爹,你不如回去吧,不用看著我衰老?!?/br> 橘紡停下了筷子,說道:「你不是要我等你死嗎?」 蘇金來回答:「在天上等也是一樣啊?!?/br> 橘紡固執辯道:「你不是要我照顧你生病嗎?走了怎么照顧???」 蘇金來說:「我想,你從未見過嫦笙星君老去的樣子?!?/br> 橘紡微怒道:「說了不走的!我不想走?!?/br> 她生氣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蘇金來不捨,放棄了堅持道:「那你不要跟他說你看過他老了的樣子?!?/br> 「就當是你跟我之間的秘密?!固K金來貪婪地這么想。 橘紡小不開心道:「你不就是他嗎!」 蘇金來那老是若有所思的樣子,那眉宇間成日深鎖的孤寂,就是嫦笙星君本來的樣子。 又過了幾年,蘇金來白發蒼蒼,步履蹣跚。 依然是晚飯時,他又叫橘紡離開他。 橘紡依然不樂意,說道:「你不是要我等你死嗎?」 蘇金來看著自己老去的手,說道:「我越來越老了,以后我連吃飯睡覺都無法自理,我不想你跟著我受罪?!?/br> 橘紡紅了鼻頭,說道:「我想每天都看著你,每天陪著你吃飯,偶爾陪你聊聊天,這樣不好嗎?」 蘇金來似乎是感動了,口氣軟化說:「照顧老人很辛苦的,你會很累,我想要你跟我一起的記憶就只有開心,沒有痛苦?!?/br> 橘紡濕了眼眶,倔強道:「跟你在一起我就開心,沒有你我就痛苦!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獨死掉的!我要陪你到最后一刻,臨死的時候還要看著我的臉,才能閉上?!?/br> 蘇金來手動了一下,似乎是想抓住橘紡的手,卻見她接著說:「我以前也沒有少服侍你,端茶遞水,熬湯燉藥的,我也是很開心啊?!?/br> 蘇金來微微笑了,說道:「那是嫦笙星君?!?/br> 依然倔強,橘紡回答:「你不就是他嗎?!?/br> 這年春天,屋外鳥語花香,萬物生長,但屋里的蘇金來卻已經走到人生的盡頭了。 病榻上,蘇金來第一次握住了橘紡的手說道:「別難過,一會兒又見面了?!?/br> 橘紡泣不成聲,說道:「你覺得是一會兒,我可是要等你長大的,要很久的?!?/br> 蘇金來想幫橘紡拭去淚水,卻實在是太虛弱了,只能說:「傻姑娘,別難過了,我捨不得看你這樣?!?/br> 橘紡淚道:「那你就不要死!」 她知道,這是個無理的要求。 蘇金來笑了一下,問道:「你記不記得,我曾經問過你覺得我跟嫦笙星君是同一個人嗎?」 橘紡點了點頭。 蘇金來繼續說:「當時你說我就是他,后來我花了很大的力氣跟你說我不是,所以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光是留你在身邊就已經是極度任性了,還記得嗎?」 橘紡又點了點頭。 蘇金來依然是微笑,滿臉的皺紋讓他看起來很是慈藹,說道:「當時我話說得這么大,其實心里打的卻是另一個算盤。我想你或許是喜歡嫦笙星君的,但我有一輩子讓你重新認識蘇金來,讓你喜歡蘇金來。我一直在等有一天,你會發現我跟他不同,然后喜歡上我,那時候,我就能毫無顧忌地愛你了??上疫@輩子沒有等到...」 橘紡緊急抓住了蘇金來的手,解釋道:「那是因為...」 蘇金來搖了搖頭,說:「我沒有怪你,是我自己太鑽牛角尖了。本來我想等過完了七世,你遲早是我的,急什么!可是死到臨頭,我后悔了。下輩子,下輩子能不能不要跟我說嫦笙星君的事?一輩子就好,我想跟你開開心心,什么都不懂地在一起,好嗎?」 橘紡淚如雨下,急忙點頭。 蘇金來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說道:「我等你,橘紡?!?/br> 依然微笑著,蘇金來咽了氣。 橘紡緊緊抓著慢慢涼掉的手,看著自己的紅繩漸漸黯淡下來,哭道:「從你問我的那天開始,你就變得跟嫦笙星君一模一樣,老是若有所思,滿腹心事的樣子。當你明明喜歡我,卻又覺得我不是你的,這就是你在天上時,每一天的樣子??!」 我們長久了一輩子,這次,可以燦爛了嗎? 【你是覺得嫦笙星君笨還是逐月聰明】 再次回到了司歷宮,空無一人。 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讓橘紡無比懷念。知道沒人,卻還是望向了書房,門關著,可是彷彿里面有人影,抓著觀塵鏡看著。 打開了門,果然是沒有人。 此刻的橘紡,甚至愿意用命去換嫦笙星君再次坐在這里,可惜就算她有七條命,也是換不回來。 直奔向塵熙宮,橘紡對消凡喝道:「逐月他們回來了嗎?」 消凡依舊是三分醉,略不耐煩道:「你把蘇金來的生劫死劫都破了還好意思在這里跟我大小聲?沒趕你出去已經是客氣了?!?/br> 橘紡沒時間跟他廢話,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再次問道:「逐月他們回來了嗎?」 此時的橘紡吃了蟠桃,也跟著逆嚴學了些運氣的門道,塵熙宮的桌腳竟然被她震崩了一塊,嚇得消凡跳到了椅子上,忙道:「大俠??!嫦笙星君找了這么久都沒找到的情劫本,逐月怎么可能幾天就找到呢?你是覺得嫦笙星君笨還是逐月太聰明???」 消凡見橘紡功力突然大增,心想不會是陪著歷劫也能增加修為吧,不由得羨慕起司歷宮的職位了。 轉頭來看這時候的逐月一干人等已經抵達鬼山,正在山腳下商議對策。最后決定依然是梧逆兩人留在山腳,若有天兵則能阻擾,而逐蓮則上山尋找線索。 山腰有濃霧瀰漫,視野不是很好,但蓮月修為深厚,輕而易舉突破了濃霧。這一進山,蓮月便感到不對勁了。山腳下現在是秋天,但山上卻看得見初春才會有的植物,彷彿山里另有四季,不受外界干擾。 只見前方突然開始下起雨來了。蓮月正想變出傘來遮擋,卻見雨水停在了逐蓮兩人幾步前的位置,很是古怪。 掐指一算,蓮月說道:「嫦笙星君的第三世開始了。希望這座山的異相是跟情劫本有關才好,不要又撲了個空?!?/br> 打從尋找情劫本開始,逐蓮兩人已經找到了不下三十種稀世珍寶。有能讓男子懷孕的紫砂茶壺,也有能讓猴子開口說話的龍魚骨,就連能返老還童的人魚骨筷都入手了,玉族都快變成寶物庫了。 小心翼翼,逐蓮兩人深入鬼山。 山上緊張,山下倒是愜意。 主要是附近完全沒有天兵的跡象,所以梧翊放寬了心,釣了些魚,竟然在荒山野嶺做起了魚rou丸子,想要煮湯配麵。 逆嚴一看,搖頭道:「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你了,我們是來把風盯哨的,你生火煮麵也就算了,用得著準備這么功夫的菜嗎?」 梧翊一邊剁魚rou一邊說:「知道你跟橘紡一樣愛吃大塊rou,我剛剛在村里順了隻雞,這叫化雞已經埋在土里了,等下就能吃啦!」 逆嚴一聽吞了吞口水,嘴上卻說:「我們習武之人餐風露宿,吃乾糧也行?!?/br> 梧翊剁rou剁得滿頭是汗,聽見有人不捧場,斜眼道:「那你是不吃啦?」 逆嚴冷笑一聲,說道:「我用搶的,你擋得了嗎?」 梧翊只好把頭一縮,一邊剁魚,一邊小聲抱怨道:「貓也是老虎也是,一個兩個都欺負我?!?/br> 過沒多久,香噴噴的魚丸湯麵跟叫化雞就做好了,梧翊吃得津津有味,逆嚴也是很久沒有好好吃一餐了。 見逆嚴埋頭啃雞,梧翊開心道:「你看吧!人生最快樂的事莫過于吃頓好的,睡頓飽的。餐風露宿那是沒辦法的時候,有辦法的時候就要好好地吃??!」 逆嚴看了看手上的雞,問道:「你這調味料啊什么的都哪里來的???」 梧翊從腰間拿出一個小包包,得意道:「隨身攜帶呢!好歹我也是天廚出來的??!」 看著梧翊拿著包包的手,逆嚴把自己的手也往旁邊一放,說道:「你手怎么這么小???」 梧翊一聽,覺得逆嚴怎么說一齣是一齣的,剛剛才說調味料,現在又說手小,有夠難聊,便不爽道:「那你眼睛怎么這么小???」 老虎雖然給人圓亮眼睛的印象,但逆嚴卻是個丹鳳眼,不怒而威。 自認為身材魁武,雄偉又有男子氣概的逆嚴,冷笑一聲,說道:「男人眼睛這么大干嘛?你眼睛這么圓,橘紡也不喜歡啊?!?/br> 梧翊回道:「神經病啊你!我眼睛長怎樣橘紡都不會喜歡我的!」 這個時間線的逆嚴還以為梧翊是男的,聽她這么說,以為她惱羞成怒了,便說道:「天崖何處無芳草,我們嫦笙星君對橘紡也夠好的了,你就讓給他吧?!?/br> 梧翊嘆了口氣,說道:「橘紡要是喜歡箜淇那該有多好??!以后我們就能跟麒麟做朋友了,多威風??!」 這心態,大概就跟時下青年想跟明星當朋友是一樣的道理吧。 逆嚴則是心想「你才神經病吧!橘紡跟箜淇在一起的話哪里還會帶著你???」 【保你毫發無傷】 吃飽喝足,梧翊心想「逆嚴吃了我的叫化雞,我叫他教我兩招不算過分吧?」,便道:「逆嚴你教我幾招好不好???我每次都打不贏橘紡,被她欺負。鳥打不贏貓是天生的我就認了,我后天加強總可以了吧!」 逆嚴躺在石頭上休息,聽她這么說,想起橘紡喝過蟠桃血,便答:「你想打贏她,難唷?!?/br> 梧翊繼續哀求道:「今天不行,明天繼續練。我持之以恆,難道天上無敵逆將軍的徒弟打不贏一隻貓?」 逆嚴笑道:「誰要收你當徒弟???就算真給你練成了,你打她,她護身咒被觸發了,換我來,你還不是照樣被欺負?」 梧翊想想也是,看來今生注定要被橘紡欺壓了,哀道:「我現在能體會逐月叫橘紡去泡天山雪藕池的心情了。我也想叫她去泡?!?/br> 想起之前嫦笙星君咬舌餵血,逆嚴忙道:「別??!我不想嫦笙星君再流血了!」 梧翊不明內情,問道:「為什么嫦笙星君會流血???」 梧逆兩人組團已有些時日了,雖然說不上是生死之交,但也算得上是戰友了。逆嚴心里是不討厭這個『小伙子』,也信得過她的。但嫦笙星君身分特殊,梧翊要是知道了,反而會有危險。梧翊膽小怕事,逆嚴為了她好,便不打算說。 可沒想到梧翊竟然就惱上了,喝道:「好啊你個逆嚴!你竟然不肯告訴我?我以為你兇不拉嘰是嘴硬心軟,看來你還真的沒把我當哥兒們???我們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吧?之前你說五百天兵都幫我擋,我可是把命都交在你手里的!」 逆嚴一挑眉,辯道:「我可沒說幫你擋,我是說保你毫發無傷?!?/br> 梧翊怒道:「那不一樣嘛!」 逆嚴從石頭上坐了起來,說道:「當然不一樣!幫你擋,是擋在你前面。保你毫發無傷嘛...」 說罷,逆嚴從梧翊身后抓了一把箭,隨手往上扔出,任由那二十多支箭雨點般朝著梧翊落下。 就在箭快要碰到梧翊時,逆嚴一把抓住了梧翊,時而往左,時而往右,又推又拉,像跳舞又像cao縱人偶般漂亮地閃過了每一隻落下來的箭,兩人皆毫發無傷。 逆嚴帥氣道:「...是指這樣?!?/br> 只見梧翊睜圓了眼睛看著逆嚴三秒,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到現在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別說腳軟了,差點沒尿一褲子。 逆嚴眉頭一皺,說道:「你哭什么???不沒事嗎?這也就二十支箭,五百支我也能保你...」 可見梧翊已經哭成這樣,他也不好再說下去了。 蹲在梧翊身旁,逆嚴道:「你哭完了自己回營地??!我先走了?!?/br> 梧翊嗓子都快哭啞了,回道:「等我!我腳軟了...」 無可奈何,逆嚴只好把梧翊背了起來,走回營地。 營地距離不遠,也就幾步路,可走著走著,逆嚴覺得背后感覺怪怪的,便問:「你兜里藏什么???」 擦了擦眼淚,梧翊道:「調味料??!剛剛不是跟你說了嗎?」 逆嚴把梧翊顛了幾下細細感覺,說道:「不是啊,你前面的兜里是不是藏了饅頭???」 梧翊無辜道:「哪有饅頭???我從早到晚都跟你在一起,哪有時間做饅頭?」 逆嚴見說不清楚,直接把梧翊放了下來,伸手進她兜里一摸,瞬間嚇到后退十步。 梧翊從來沒有見過逆嚴嚇成這樣,霎時間以為背后有野獸,臉色漸漸慘白。 逆嚴指著梧翊,結結巴巴道:「你....你...你是女的?」 梧翊有點不知道怎么回應,說道:「你..你不知道嗎?」 逆嚴感覺自己的世界開始快速旋轉,都快要站不穩了。 梧翊是個女的?!這陣子我每天都在她面前大咧咧地袒胸露背洗澡,每晚都躺在隔壁睡???前天晚上她說冷,我竟然不讓她生火要她靠著我睡?!我就是個流氓?。?!我干嘛不讓她生火呢?? 就算時間倒流給了逆嚴第二次機會,他還是進入了自己的小劇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