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延伸
這城市有一條線 從高處落到低處 來到了你我之間 誰是拉線的人 誰是牽線的人 那一條貪婪枯萎的線 隨時隨地改變著 費盡心機 渴望更多 更多 但 線牽扯著他們 捲成了死結 壓縮了空氣 窒息了孩子 但 線不會斷 人總會換 我在末端躺著 還想著第一次 你牽起我的手 / 「【本報訊】本月10日,鐘氏負責人鐘任先生發生意外車禍,頭部遭到嚴重重創,多日昏迷不醒。而今日稍早,鐘氏發言人宣布鐘氏二代負責人鐘任,因腦水腫與併發癥,最終宣告不治,享年45歲。鐘老夫人在其他子女的陪伴下前往葬儀社的路程中,眼中仍是止不住淚水?!?/br> 「【本報訊】陪伴港內大小的老品牌,鐘氏集團。30年前便開始經營製衣產業,到現在已是最知名的高級製衣品牌。而港內的特色地標,蘭芝大飯店更是鐘氏企業開始開拓製衣產業外的第一品牌,如今鐘氏旗下更是經營著知名百貨與餐飲品牌。面對如今負責人的離開和經濟危機,未來鐘氏將如何面對,將會是一大考驗?!?/br> 莫云淮坐在沙發上,默然無聲地放下手中的報紙,眸光深沉。 誰都不說,一旁站著的屬下也就囁囁嚅嚅了十來分鐘,不知如何開口。 最后還是硬著頭皮,向對方說明:「先生,這是鐘老夫人要在明早請報社發出的報導,要求您盡快備好儀式……」 「遵照老夫人的指令,鐘任的狀況如何?」莫云淮問道。 「鐘任先生目前還是昏迷不醒?!顾鐚嵒卮?。 莫云淮瞇起眼,望著不遠處的花盆,那是鐘蘭來到這里的第一天,他讓人送來的。 如今那兒的白蘭花,開得正美。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失笑起來。 「記得守著鐘逸,你回報鐘陞的事我知道了?!?/br> 「先生,您不過去找鐘蘭小姐嗎?鐘陞先生已經去找小姐了?!?/br> 莫云淮沒有動作,移開視線說:「不了,我之后過去?!?/br> 「我在等人?!?/br> 誰?他確認一遍先生的行程表,上頭并沒有安排。 / 全白的墻面,耳邊不時作響的空調運作聲,鐘璦低著頭,對方還緊咬著下脣,看似還在維持著一絲冷靜。 有誰還會垂憐著,這樣年輕的生命?鐘璦看著她被世界貪婪的手給緩緩吞噬,沒事的,很快她就會習慣,甚至會開始愛上這奇妙的感受,任何事物即將涂上一聲艷紅的胭脂。青春和幸福,這些無用的東西都是權力的附屬品們,不值一提。 倏忽,一聲皮鞋敲響地面的聲音,在什么上頭多了一道裂痕。 到來的人抬起了眼,像是恰巧看見她們,來者露出一抹善意的笑。 「鐘璦,你回來啊?!鼓腥苏f著,字里行間的親密如見到歸來的家人。 「你要帶我走?」鐘璦轉過身,冷漠問道。 鐘蘭瞥了一眼,鐘璦垂落在身側的手悄悄地抓緊著衣,而眼前男人的西裝,深沉的黑像是藏不住的孤傲,光落在他身上卻照不出一點溫度。 「母親她很想你?!鼓腥四幕亓诉@么一句話。 鐘璦冷笑說:「想我?那她人呢?」 「她很想過來,但你不知道現在她的身體狀況越來越不容許她出門了?!?/br> 這句話像是些微緩解了鐘璦心中的某種情緒,不再話中帶刺,她皺起眉頭問道:「她怎么了?」 男人望著鐘璦,輕聲勸道:「你該多多關心自己的母親,因為腳上的舊傷復發,她也變得不愛出門了?!?/br> 「舊傷?」 「母親不愿告訴你,在你離開家的那天,她為了要找你不小心摔了一跤?!?/br> 鐘璦搖了搖頭,喃喃說道:「不可能……我打聽到的消息并沒有這件事。母親在沒有我的這些年來,她過得可好?!?/br> 鐘陞哂笑說:「原來你還打聽著,阿哥剛剛那番話是騙你的?!?/br> 聞言,鐘璦眼神一愣,像是方才有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她臉上。 她嘴角漸漸向下,下一秒她恰似一位亂了腳步的舞者,橫蠻地抓起身后鐘蘭的手腕,拉到了身旁。 死死地盯著男人的眼,她看見了自己穿著靛青色的衣,里頭藏著怨尤,她語氣萬分輕柔的說:「阿哥,母親不愛我是個女人家?!?/br> 「但母親似乎特別鐘愛這孩子?!顾嶂^,轉頭看向鐘蘭。 「你不該這樣就牽扯她進來,她都認不得我們了?!圭婈吥樕蛔?,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說。 鐘璦仰起頭,便是一陣大笑。 「記不記得又如何?我們還是一家人,不是嗎?」 鐘陞沉著臉,他揚起的嘴角也徹底消失了。 「鐘先生、姑姐,你們別說了?!钩聊S久的鐘蘭,突然開口說道。 「最初是我跟著姑姐走,現在她也沒有做出傷害我的事,不是嗎?」 被終止了兩人對話,鐘陞第一次將視線看向了鐘蘭。 這么一看,鐘蘭也才看見對方烏黑的眼珠,恰似一道看也看不見底的深淵,一顆碎石落入,伴隨而來的只是無盡的回音。 倏然,溫和的嗓音響起,方才的沉默與恐懼旋即煙消云散。 「你沒事?」鐘陞說。 「???嗯,沒事?!圭娞m遲疑地點了點頭。 「那樣就好?!?/br> 「我們回去吧,老夫人在等你們了?!?/br> 「鐘陞,你這是在耍誰?」鐘璦拉高了語氣,慍怒地瞪著男人。 「鐘璦?!圭婈吿а?,目光如炬,銳利兇狠,鐘璦倏然安靜。 「都是一家人,回家有什么不對嗎?」他反問她。 鐘璦不再開口,直到她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手心,現在誰都知道了,她嫉妒得瘋狂。 羞怒之下,鐘璦轉身離開了病房。 「你不走?」鐘陞問了問鐘蘭。 「鐘先生,您覺得他會醒來嗎?」鐘蘭回頭,看向鐘陞的眼底帶著些許茫然。 鐘先生?鐘陞眉頭輕蹙。 方才沒注意,現在仔細一想,她都未曾喊過他叔叔。 鐘陞瞧了一眼那片白色的布幔,淡淡的說:「誰曉得?」 鐘蘭頭低著,不敢正眼直視,沒人發現她正瞥著那片純白,嘴角垂落的一絲不捨,亦或是無聲的道別。 「您會讓莫云淮毀了鐘家嗎?」最后她問。 鐘陞笑得很輕很輕,輕如鵝毛,落入水面時卻激起了陣陣漣漪。 「鐘氏或許會死,但鐘家不會?!?/br> 他這么說,鐘蘭依舊不抬頭,只是抿緊了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