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節:你別恩將仇報啊。
開戰數日,兩軍打的膠著。 好在大亓占據著優勢,司寇自商雖然聯合了嘉讓勒部。 但是近一兩年,謝政玄已經暗里將其他都督府的兵權都回收朝廷。 司寇自商正是認識到如果此時不反,他們就將再也沒有機會。 要么交兵權,要么起兵。 司寇自商的選擇也不多。 晏枎虞派人到別苑查看幾次,看守的人是司寇自商的親隨之一,白川。 該人和劉景性情大不相同,要更加陰郁,不愛說話,只認司寇自商的命令。 他來看守,對于晏枎虞來說非常棘手。 白川不好對付。 宇文崇派來帶紀汝荑離開赫劼都督府的暗衛已經到了城中,大概是覺得只有紀汝荑一人,來的暗衛只有兩個。 晏枎虞不想暴露自己的位置給謝政玄,五年前的事情,她覺得此生已無臉再見他。 紀汝荑提出讓暗衛能不能幫忙去救人,她倆都沒有武功,晏枎虞雖然會射箭,但是對付白川還是遠遠不夠的。 暗衛沒有宇文崇的命令不能擅自行動,這一點紀汝荑并不知,為了幫晏枎虞掩蓋,她謊稱別苑內是她的遠房叔叔嬸嬸。 反正只要離開上河道,晏父和晏母就可以回到豫州,宇文崇又不認識他們,也不怕暴露。 擅自行動是禁忌,暗衛第一時間就將紀汝荑的請求告訴給了宇文崇。 看完暗衛的來信,宇文崇起了警覺,據他的了解,司寇自商對他的夫人并不看重,又何故會將她的叔叔嬸嬸囚禁起來。 實在不合常理,而且看管的人還是司寇自商的親隨,這讓宇文崇更加覺得被關起來的人身份應該不簡單。 他第一時間就派暗衛先去探查,最后他才得知里面關的人是嘉讓勒部的三殿下。 嘉讓勒部曾對外宣稱三殿下身患重癥,不便見人,現在人卻出現在了司寇自商這里,這其中緣由,宇文崇還有點猜不透,隨即將這一發現報告給了遠在皇都城的謝政玄。 接到軍報的謝政玄正要啟程趕往茺崆河畔北衙軍所在的位置,有了之前魏家的前車之鑒,天子依舊覺得有點不放心,派了謝政玄去監軍。 薛策看見謝政玄拿到軍報就就不說話,關切道:“是出甚么事了嗎殿下?” 謝政玄燒毀信件,望著猝然燃燒起的火苗,他開口道:“之前我讓你派查嘉讓勒的底細,多年前他們重病的三王子現在出現在了司寇自商的府上,你覺得這是因為什么呢?” “嘉讓勒部明明和司寇自商不是結盟了嗎,如果這樣的話,按照現在嘉讓勒爾槆當上部落可汗的做法,很有可能是他把自己的弟弟送給司寇自商的?!毖Σ卟聹y道。 “這個三殿下現在無權無勢,如今對嘉讓勒爾槆有沒有威脅,就算嘉讓勒爾槆怕有人還不服從他,怕有人想要擁護除了他之外唯一的王子上位,也應該把這個三殿下放在身邊看管,或者直接殺了不是更好么,送給司寇自商有何用?!?/br> 聽完謝政玄的分析,薛策覺得十分有理。其中還有一點令他們費解的是,紀汝荑撒謊要救這個三殿下的原因是什么,他們哪里來的交情。 “除非司寇自商想要用這個人來威脅誰,從局勢來看,顯然不是嘉讓勒爾槆,對司寇自商來說,他才是這場結盟的主導,嘉讓勒部也是想借這次的造反,擴大他們的地盤,他們更仰仗司寇自商?!?/br> 謝政玄望著縷縷冒起的青煙,“所以,留這么一個人在身邊,司寇自商是想要威脅誰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他想起了之前的密報。 嘉讓勒部為了讓這次結盟更加牢固,還將本部的郡主嫁給了司寇自商,聽說司寇自商對這個郡主非常寵愛。 但這個郡主基本不露面,都呆在都督府。 這個郡主說是嘉讓勒爾槆的女兒,但他記得之前嘉讓勒部送來的王室名單,嘉讓勒爾槆并沒有女兒,只有兩個兒子。 烏格泉一直是大亓的附屬國,世世代代都會來朝拜,所以王室信息他們也很清楚。 那這個郡主究竟是誰? 想必以司寇自商的身份,該女也不可能是庶出。 一時找不到答案,謝政玄就讓人接著去查。 同時他也將該條密信告訴給了賀崤,他要離開皇都城數月,朝中的事務他需要賀崤盯著。 賀崤也一時不得其解,也不知紀汝荑為何要帶嘉讓勒部的三殿下離開。 他了解紀汝荑,她能說出這個要求,就證明這個人對她很重要。 沒有在賀崤這邊得到有效的信息,謝政玄準備親自去了上河道后再做偵察。 臨行前,為了不讓他去上河道的信息被太多人知道。 謝政玄讓舒瑩瑩提前收拾好了東西,連夜與薛策二人騎馬啟程奔向茺崆河畔的軍營。 皇都城到大營需要日夜兼程十日,戰事迫在眉睫,他們二人一路未停歇,中間除了在驛站略做整頓外,一路都在趕路。 正值暮春,萬物復蘇時節,茺崆河畔外的戰場上卻是尸橫遍野。 清理戰場的士兵,挖了一個又一個大坑來掩埋尸體,防止有瘟疫出現。 未到第十日,謝政玄和薛策提前了兩天到達了大營。 宇文崇正在軍中與副將看地圖,商議排兵布陣一事。 聽見外面的稟報后,未等他放下圖紙,謝政玄身著常服手握馬鞭身穿披風掀帳而入。 “你來的倒是快?!?/br> 故人相見,宇文崇早得知謝政玄會來,所以并無驚訝。 “我來的要不快,那才是有問題?!?/br> 他向來對公務看重,更別提在這種節骨眼上,戰事多一日,就會多一個傷亡,他要這戰事盡快結束。 宇文崇笑了下,對著在場的下屬介紹,“這位就是我之前給你們提過的尚書左仆射彧王世子謝政玄,還不快行禮?!?/br> “參見謝仆射?!?/br> “行了,大家不用多禮,戰事緊張,我要知道現在司寇自商那邊是何情況,我記得他們有近四十萬的兵力,如此多的兵力,現在他們折了多少人,你們清楚嗎?”謝政玄解下披風扔給薛策。 “前面的三次交鋒,我們只有一次失敗,估計他們目前傷亡有七萬多?!币晃桓睂⒌?。 謝政玄看了看駐防圖,“七萬多,照現在這種情況打下去,你們覺得還要多久時間才能結束戰事?” “四個月都是保守估計,司寇自商目前還不想掀起大規模的對戰,前三次都是小打小鬧,他們目前兵分四路,上河道共有三十個洲,都督府在迭州有兵力五萬,其中分布兵力最多的是賀州,共有二十萬,現在茺崆河所在的是涼州,有兵力八萬,重要性不及賀州?!?/br> “你應該知道,賀州是進入甘霖關的要道,過了甘霖關可以直入中原,我的副將已經奪下了距離賀州最近的登州,只要滅了賀州的兵力,守住甘霖關,司寇自商想要的就永遠的都達不成?!?/br> 宇文崇分析者眼前的局勢。 謝政玄道:“司寇自商應該不想過甘霖關,他要的是整個上河道,要的是他們狄穆獵氏曾經的地盤,他在賀州駐守那么兵力,想必是在防我們從賀州一路南下端了他的老巢?!?/br> “你說的也對,所以我打算后天分出十萬人繞過西山,夜襲賀州,加上登州駐守的人馬,雖然我們沒有二十萬,但是也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從涼州去迭洲雖然不及賀州近,但是也能一路到都督府?!?/br> “你想要兩地同時開戰?” 宇文崇不喜歡給敵人反沖的機會,他更喜歡給對方一個“意外?!?/br> “沒錯?!?/br> 謝政玄沉思了下,沒有反對宇文崇的做法。 幾個人在營長一直長談布局到半夜。 宇文崇想著他定是一路沒有怎么吃飯,就讓人準備好了飯菜。 等營中只剩下他們二人,謝政玄才道:“司寇自商的兵力中有十五萬是嘉讓勒部的人,如今他們的可汗是弒父殺手足才登上的王位,要是能從內瓦解他們,會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br> 宇文崇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想到之前的密報,他道“所以你打算扶持那個三殿下?” 謝政玄手在杯口摩挲著,“除了他,現在嘉讓勒部還有人能接爾槆的位子嗎?!?/br> “他在迭州,現在城中戒備,你小心?!?/br> 宇文崇沒有擔心他能不能進去,他從不懷疑他的能力。 謝政玄頓了下,“打完這場仗,天子說如果你想再成立一支肅炎天衛軍也可,這幾年你為大亓付出太多,駐守邊關辛苦,我知道你負傷無數,要是何時想去皇都城,盡管提就是?!?/br> 宇文崇笑道:“我說過,征戰沙場是我的宿命,這也曾是你的宿命,我知道你并非想高坐廟堂之上,但你又不想再有魏綽那樣的人出現,你比我辛苦多了,以你的性格,被困在朝中想必過的還不如我自由自在?!?/br> “怎么樣謝世子,不能金戈鐵馬,是不是還挺羨慕我現在的處境?”他調笑道。 謝政玄抬眸看了他一眼,“宇文將軍再說,就不怕我請個旨把你調回皇都城任職?!?/br> 宇文崇:“你別恩將仇報啊?!?/br> 說完這句話,宇文崇停了下,問道:“人找到了么?” 除卻公事,謝政玄很少私事上找宇文崇幫忙。 四年前,他卻親自到隴北交給他一副畫像,告訴他,如果看到畫里的人,一定要差人告訴他。 那個時候的謝政玄看起來比今天要憔悴。 畫像中是個女子,年紀看起來約莫為豆蔻年華,笑的嬌俏。 到達隴北時,謝政玄已經親自找人找了半年多,從他身體稍微康復后,楊遒把所有事情緣由都告訴給了他,他幾乎把大亓翻了個遍。 可他要找的人就跟消失了一樣,一點音訊都無。 “還沒有?!敝x政玄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失落,“可我總會找到她的?!?/br> 說著,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拿起桌上的馬鞭起身。 “這就不吃了?” 謝政玄道:“打完我們再好好聚,以后有的是時間?!?/br> 說完,他徑直離去。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宇文崇笑著搖了下頭,他能看出來他變了很多。 但他卻沒有多問一句。 出了營帳,謝政玄騎著馬直接前往迭州。 月色怡人。 夢中的晏枎虞沒由來驚醒,脫口而出,“嗣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