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日記 第137節
居然已經有五個月了。 “為什么不告訴我?” mama皺眉:“小孩子家家的,cao什么心!這是你該關心的事情嗎,有這個閑工夫不如早點寫完作業去把飯做了!” 她沉默著,收拾了課本回到房間,mama在身后罵了兩句。 也是從這個時候,鄭輕輕從潛意識里,便意識到自己未來的處境,只會是更差。 鄭mama預產期本來是過完年,由于身體原因,早產三周,本身就是高齡產婦,像是在鬼門圈停了停,好歹最后母子平安。 生產完后,在醫院只住上一周,便承擔不了高額費用,回到家里。 鄭輕輕正處于寒假期間。 鄭父忙著打零工,掙奶粉錢,逢人便會炫耀:“老鄭家有后了!” 胡同里一個個表面上恭喜,背地里還是會嘲諷:“連喜酒都辦不起,誰投胎到他家里,到八輩子霉?!?/br> “別說了,輕輕過來了?!?/br> “讓她聽見怎么樣,唉女娃更可憐哇,你看她身上的衣服,還是前年我嬸子家女兒嫌破舊不穿了給她的?!?/br> 鄭輕輕藏在寬大袖子下的手握成拳,頭也不抬地回家,腳下速度不敢慢分毫。 鄭mama最近心情不好,她必須做到有求必應,不然便會被當作出氣筒罵。 整個過年都是在小孩的哭鬧聲度過的。 她今年甚至被剝奪了拜年的權利,被留在家里,照看弟弟。 弟弟取名字時,爸媽讓她出主意,說好歹是念過書的。 她羅列出一大堆非常土且寓意不好的名字,又被教訓了頓。 初三晚,她在房間里看一本課外書,鄭mama扯著嗓子在主屋喊她,她看得太入迷,沒有聽到。 門幾乎是被踹開的。 “你這王八丫頭,我喊你你沒聽到是不是?!”她沖上來啪啪兩掌,鄭輕輕委屈地不行:“我在看書?!?/br> “看看看!我讓你看!” 鄭輕輕還沒回過神,手里的書被一把搶走,mama轉身便離開,她追了出去。 “別!” 還是晚了一步。 書被扔進柴火堆,火勢頃刻間增大,瞬間只剩下灰燼。 她委屈地一直哭,鄭mama本就心煩,朝她吼:“要哭別在家里哭!哭喪一樣!” 鄭輕輕索性轉身離家,狠狠關上大門。 到了街上,卻又漫無目的地走著。鎮子上有人要蓋新房,預制板堆在一邊,很適合坐下休息。 她坐在高高的預制板上,又開始流眼淚。 何暢剛好路過,手里拿著一張兩元紙幣,懷中抱著瓶醬油,問她:“輕輕姐,你坐在這里干嘛呢?” 聞聲,她別過眼,假裝是飛蟲迷住了眼,一直揉:“暢暢……你買醬油嗎?” 何暢點點頭,忽然湊近,借著月色打量:“輕輕姐是在哭嗎?” “沒……飛蟲瞇眼了?!编嵼p輕尷尬地回,揉了揉眼,“天黑了,暢暢快回去吧?!?/br> 又待五分鐘。 鄭輕輕眼圈被風吹得發干,出來這么久,也沒人來尋她。 家家戶戶都不愿出門,街上空無一人,鄭輕輕指尖逐漸變得冰涼。 徐徐入耳的腳步聲。 慌忙去探口袋,幸虧還有幾張紙巾,抓著在臉上胡亂抹了幾下,若無其事地晃著腳尖。 才假裝發覺何遠洲的存在。 “你怎么出來了?!彼魺o其事道。 何遠洲遞給她兩張干凈的紙巾,問:“聽暢暢說你被飛蟲瞇眼,過來看看?!?/br> 她突然沉默了,平日里總是充滿笑意的雙眼,呆呆地望著地面,又開始抽噎。 “鄭姨吵你了?”他問。 委屈時候最受不得別人的關心,只會讓眼淚流得更暢快,她腦中緊繃的弦松開,哇哇大哭,將事情敘述一遍。 何遠洲在一旁拍著她后背,默默安慰。 哭到最后,她說:“何遠洲,我長大之后,一定、一定要離開這個家,離開鎮子?!?/br> “好?!?/br> 等她止住眼淚,引開話題:“那從明天開始,跟我補習,先考上最好的高中,再離開這里?!?/br> 鄭輕輕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其實她的成績并不差,只是有點偏科,外語不好。剩下的假期,她跟著何遠洲學習,效果還算不錯。 中考很快到來。 何遠洲是全市中考第二名。 鄭輕輕雖然成績沒他那么突出,但還是如愿以償進入本市師資力量最強學習氛圍最為濃厚的高中。 雙方父母因此十分揚眉吐氣,幾乎是每天傍晚,鄭mama與何mama都要手挽著手到處溜達,無畏蚊蟲叮咬、熱氣騰騰,搖著一把蒲扇,微仰著頭聽人羨慕。 “你們倆的命可真好,到時候遠洲和輕輕肯定是村子里第一批大學生嘞?!?/br> 兩人很快便收到了軍訓通知,在家里收拾行李,mama難得在送她離開家門時塞給她兩個雞蛋,“到了學校好好學習,別給老媽丟臉知道不?” 她應下,想讓mama送她到路口,家里又響起男嬰響亮的哭聲。 按照約定,她拉著行李到了村口,何遠洲已經到了,還有何姨跟何暢。 何暢很舍不得兩人,淚眼婆娑地站在原地。 鄭輕輕眼淚也不自覺地流下,畢竟是第一次離家這么遠,她也希望有人來送送她。 “別哭了輕jiejie?!焙螘澄亲咏o她擦眼淚。 她破涕為笑,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柔聲交代:“暢暢,在家里要乖乖聽話,好好學習知道嗎?” “嗯!”何暢用力點頭,摟著她的腰,身高只能到鄭輕輕腰部,交代著:“哥哥,沒有暢暢在,你們可別吵架了哦?!?/br> 鄭輕輕紅著臉,何遠洲只是笑,又抱了抱她,說:“再見暢暢?!?/br> 高一,鄭輕輕跟何遠洲很幸運地在同班,并且是前后桌的關系。 市里高中尖子生更多,何遠洲每次考試還是年紀前幾名,而鄭輕輕仿佛打通經脈,在多次測驗中取得較為優異的成績。 高二開學,突然舉辦了一場測試,沒有任何通知。 鄭輕輕假期沒有任何預習,甚至連寒假作業是開學前兩晚,美名其日去找何遠洲復習功課,實則將寒假作業抄了個邊。 考試理所當然地沒有取得好成績。 她開始擔心,班主任老張會以考試成績來劃分座位表。 不怕坐在后排位置,只是擔心會離何遠洲很遠。 出成績的當日,老張在當晚班會宣布,學校為了進一步提高高考本科率,決定從本年起提前文理科分班的時間,統一挪至高二上學期開學初。 本次開學測驗便是為了給同學們一個參考。 下課時間,班級沸騰。 鄭輕輕望著成績單,欲哭無淚,套拉著腦袋,往后靠了靠,頭也不回地問:“你考得怎么樣?” 何遠洲同桌替他回答:“洲哥肯定是第一啊?!?/br> 她默默地嘆口氣。 很快,文理分科志愿表發下來。 小部分人從入學起便有文理重心方向,大部分人在糾結中。 鄭輕輕是大部分人中極其糾結的那種。 課間,到處有人在給家長打中話,征求意見,老張辦公室里也擠滿了人。 鄭輕輕是其中一員。 輪到她的時候,老張抬頭,不等她開口,便替她指明方向:“你選文?!本o接著便解釋了原因:“小女孩,學理腦子跟不上,你來學文,絕對能上985,以后當個老師,安安穩穩多好?!?/br> 鄭輕輕當場翻了白眼,選理科的心思從未如此堅定。 隨著怒氣的消散,又開始搖擺不定。 當晚,晚自習下課早,離寢室熄燈還有一個半小時。 昏暗路燈下,她漫無目的地走,何遠洲跟了上來。 鄭輕輕嘆了口氣。 他挑挑眉,沒有開口。 她又嘆口氣。 他依舊保持沉默。 鄭輕輕斜了他一眼,口吻很是不滿:“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要嘆氣?” “為什么?” 她很冷地哼了聲,不愿再開口,雙手插進口袋里,快步與他拉開距離:“憑什么跟你說?!?/br> 何遠洲比她身高高接近二十公分,想要追上她輕而易舉。 他話里帶笑:“因為分科?” 鄭輕輕幾不可聞地嗯了聲。 月色傾斜,照著何遠洲半邊側臉,他永遠目視前方,眼光中總是堅定。鄭輕輕口吻略微不自然,干巴巴地問:“你選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