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日記 第9節
倒是臨床的大爺瞅見她:“老明,你閨女又來了!” 明俊成刷完,瞅見明梔身影的剎那,如被家長抓到偷玩手機的小學生,迅速將手機塞到枕頭下。 不到一秒,臉上津津有味的神情,變得隱忍而又痛苦。 明梔深吸一口氣,不斷勸自己,他背上的針孔,與發灰發青的臉色不是裝出來的。 她放下拎著的水果,擠一個笑容跟臨床大叔打招呼。 “我打你電話怎么不接?”明俊成冷哼一聲,口吻一如既往的埋怨,“不是跟你說我手機壞了需要換新的嗎?” 明梔沒理,拿過床頭的一些簽過字的藥品單看了會兒,臨床大爺或是覺得不自在,先出去了。 門剛關上。 明俊成沒好氣地說:“下次過來給我換個新手機,聽見沒?!早就跟你說我這手機卡死了!本來躺在這就夠受罪了,還不讓我有個消遣……” 明梔伸手將單據放回原處,她的眼睛很大,黑色瞳孔占比也很充足,因而眼睛總是顯得炯炯有神。 但此刻猶如一潭死水,就算迸進幾顆小石子,也激不起一丁點的漣漪。 “可以?!?/br> 她突然的應允,讓明俊成住了口,就在他納悶明梔是不是發大財的時候。 “既然你也覺得在這受罪,那就出院回家吧,別說新手機,你要新電腦我也買?!?/br> 說完,便條件反射地從椅子上起身,往后連退幾步,到腰撞上窗沿。 “你說什么?”明俊成幾乎是從床上直直坐起,瘦削的額頭上青筋像要破土而出的毛蟲跳動著,床頭有擺著的體溫槍和裝飾花瓶。 明梔冷著眼:“摔吧,我不會再賠一分錢了?!?/br> 花瓶被人猛地帶離桌面,停滯片刻,又落回原地,明俊成將她買的香蕉掰下幾根,狠狠朝她扔去,破口大罵:“老子才住了兩年你就受不了了!你的命是老子給的,老子養了你二十年,怎么生了你這么一個狼心狗肺的敗類??!” 明梔在一旁站著,瞥見玻璃門外踱步的身影,一聲不發。 等明俊成罵累了喘著粗氣休息,她方淡淡開口:“罵完了嗎?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br> “走,走你媽的!”明俊成吼著,“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前幾年有錢花的時候不見你給老子擺臉色,你對得起你良心嗎……” 來來回回,明俊成罵的就是那么幾句。 她努力使自己不在意,深呼吸打開門,對上在門外踱步的大爺,禮貌地揚起唇角:“大爺您快進去吧?!?/br> “哦…哦,好?!贝鬆敶曛?,略顯局促,憨厚地呵呵笑兩聲,“小明,你爸也是在這受苦,心情不好。你小輩,多擔待點兒?!?/br> 她仍笑著:“我知道?!?/br> 轉過身去,明梔揚起的嘴角緩緩落下。 她短袖上有幾塊香蕉粘著,有經過的人用異樣的眼神瞟兩眼,她才發現。 幸好她有隨身攜帶紙巾的習慣,擦拭掉黏黏糊糊的香蕉,記得步梯通道里有兩個大型黑色垃圾桶。 短袖有香蕉沾濕的痕跡,接觸到腹部,絲絲涼意直達心底。 剛剛應該有蘋果砸中她膝蓋,后知后覺的痛。 痛到她坐在一旁臺階上。 每次來總是這么狼狽。 明梔腦子混亂一片,不知道此刻該想著什么。甚至眼淚掉下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在哭。 她屈膝,雙手抱住雙腿,慢慢埋下頭。 無人的樓梯間,隔著一扇門,能聽到醫院走廊里各種聲音。 很好蓋過啜泣聲。 明梔并未待太久。 她已經習慣無聲的哭泣,只需幾分鐘,哭完她重新擁有無限的活力。 時間不早了,她剛打算起身, 突然。 悠揚的手機鈴聲在樓梯里回蕩。 她驚地“啊”一聲,條件反射般蹦起來,膝蓋疼得她腿一軟,連忙伸手拽住扶手保持平衡。 手機鈴聲很快被人掐斷,仿佛剛剛只是幻覺。 她往上望兩眼,回應的是關門聲。顧不得膝蓋疼痛,她沿著扶手蹬蹬蹬地踏上幾層臺階。 只有門口剩了些許抖落的煙灰。 估摸著那人待了有會兒時間。 幸好是陌生人,不然丟死人了。 她沒再多想,轉身下樓離開。 - 九樓。 私人高級病房區。 何遠洲帶從其中一間病房出來,朝四周望,焦急尋找邵希臣身影。 “吱呀——” 走廊盡頭,傳來推開門的聲音。 何遠洲疾步走去。 “邵總,夫人吵著要見您?!?/br> 私人高級病房區面積很大,里面擺設是精心設計的 邵希臣皺著眉頭,推開病房門,坐在沙發上看報的邵文燁默不作聲瞥他一眼。 “出去干什么了?”席雨竹靠坐在床頭,身上穿著病號服,額角有幾絲淡隱著的白發。 “接電話?!鄙巯3佳院喴赓W。 邵文燁皺眉,“誰的電話?” 他語氣透著不耐,“江煜?!?/br> “成天就知道跟著江煜、裴晏兩個人混!三個不靠譜的湊一塊,你瞧瞧老謝家,今年就能抱上孫子了!” 邵文燁說得激動,胸腔劇烈起伏著,用力咳幾下,席雨竹出聲安撫幾句,隨后望向邵希臣,目光溫柔中帶著一絲責備。 “希臣,不怪你爸說你,你馬上快三十的人……” “媽,你有別的話要說嗎?”邵希臣按了按太陽xue,閉眼幾秒,“今晚有約,我先走了?!?/br>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激烈的咳嗽,邵文燁怒吼著,他不愿聽,不輕不重地帶上了門。 何遠洲見他出來,臉色晦暗,門的靜音效果很好,但里面人嘶吼的聲音仍不住傳來。 邵希臣在前走,他大氣不敢出,到車上氣氛才得以緩解。 按理來說現在是要回市中心的公寓休息,但沒得到邵希臣的明確指示,司機握著方向盤,耐心安靜地候著,何遠洲在一旁刷著朋友圈。 手機不斷傳來震動聲。 是他跟幾個發小的群聊。 【江:@s 怎么掛我電話!】 這條信息又將樓道里的畫面從他腦海里勾起。 昏暗的樓道,低微的抽泣,突兀的手機鈴聲。 他只是被父母幾天一次輪流進醫院的催婚方式搞得太煩,想在樓道里找個清靜,偏偏有人哭。 意識到哭聲有點熟悉,他自然沒有那個癖好聽小女孩排解壓抑,更沒有那個心情去關心她為什么在這哭,抬腿便要走。 江煜的手機鈴聲,差點讓他被發現。 想到此處,邵希臣回復:【沒什么事別打我電話?!?/br> 【……】 【江:你最近很不對勁,是不是被哪個小妖精絆住腳步了??】 【s:你是不是有臆想癥?】 江煜又發幾句讓人不想回復的話,邵希臣沒理他,群聊沉默了幾分鐘。 一個星期沒發言的裴晏突然發送了位置。 【江:我艸?。?!阿晏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啊啊啊??!】 【裴晏:@s 今晚來我家,喝一杯?!?/br> 他們三人自小一起長大,裴晏兩年前訂婚后去了英國,整整兩年沒回過北城。 【s:什么時間?】 【裴晏:八點吧,我得先去老頭子那一趟?!?/br> 【江:合著你們無視老子是吧?邵希臣那樣就算了,阿晏,你看不見我問你話呢??】 【裴晏:滾,叫什么阿晏,別惡心人?!?/br> 【江:[壞笑]只有你那小侄女可以叫是吧?】 “晚上時間空出來?!鄙巯3伎戳搜蹠r間,“去水榭居?!?/br> 司機緩緩發動車子。 醫院到水榭居的路程,要花上半個小時。 下班時間,車水馬龍,黑色勞斯萊斯一路上走走停停,窗外天色由明至昏。 一個小時后,車停在水榭居。 這是裴晏十八歲從裴家搬出來后,置辦的第一套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