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綠茶替嫁給紈绔太子后 第49節
她的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她心下的事情按下不表,只是一五一十將自己如今的情況與壽陽大長公主說了,后頭站起身行禮,還補了一句:“這些時日長公主殿下的照應,媏媏看在眼中,在此謝過了?!?/br> 壽陽長公主被她剛才那番話說得一愣一愣的,許久才緩過來:“怎么可能,凌官待你與旁人十分不同……” 這個侄子她是自小看在眼中的。 自小就是一身反骨,從前兄嫂的話他都是要對著來的。若非真心喜愛,怎會高高興興受了兄長賞的板子?又心心念念來問她,回去到底如何與她那個一根筋的長嫂轉圜,才會不為難他心尖尖上的小娘子。 可趙玉突然甩手離去,又讓紅姑這般傳話…… 她又確認道:“紅姑果真這般說?” 嚴暮自輕道:“果真?!?/br> 壽陽長公主心下一驚,抬眼去看她,發現她沒有想象中的哭哭啼啼,也高看她一眼。 同為女人,她知曉若是沒有了庇護,嚴暮自的下場是什么。 “憑你的才智美貌,若想轉圜與凌官的關系,其實并不困難。若你需要,我畢竟是他姑姑,將你帶去上京,他也不敢怪我?!眽坳柎箝L公主沉吟片刻,道。 嚴暮自卻沒有答應,反而是輕輕晃了晃頭,表示拒絕。 壽陽大長公主訝異:“你這般聰穎,怎會不曉得其中利害?你與凌官的事情已是鬧得滿城風雨,若是只一人留在這里,單是唾沫星子,也能將你淹死?!?/br> 媏媏的眼眸明亮動人,像是初升明月。 “長公主,這事您知道,太子殿下難道就不知道么?君若無心我便休。長公主殿下當日并沒有被唾沫星子淹死,媏媏也想試試,憑自己的本事,能不能再為自己謀一門好親事?!?/br> 先看看杜英如何,如果說也不行的話,到時候去了上京,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她有的是好選擇。 壽陽大長公主眼底泛起欣賞:“我以為如你這般年歲的小娘子,說起我的事該是羞赧不敢啟口,又或是該不太贊同的才對。你看起來嬌嬌美美,倒是個不一樣的性子?!?/br> “我很是欽佩長公主殿下的勇氣?!眿e媏嫣然笑道。 壽陽大長公主眼眸一黯,擺擺手:“如果真有勇氣,我也不會嫁了前面四個草包?!?/br> 媏媏乖順住口,聽著壽陽大長公主說著自己的事,翠圓朱果對視一眼,知曉壽陽大長公主要與自家娘子說話,極有眼色地退下,順帶將門帶上。 “生在皇家,有時候婚姻并不是自己能夠左右的,。這其中有太多的牽扯,稍不注意就會粉身碎骨。我前面嫁的四個草包并不僅僅是單純的草包,他們出自五姓七宗,是身后有著士族支撐的草包。嫁第一個之前,我曾經哭鬧過,但是沒有用,為了增加皇室與世家的聯系,我還是出嫁了?!眽坳柎箝L公主的目光虛虛望向窗外,天色將晚黑沉。 這么多年,她不曾有過訴說的欲.望,今日看著面前這個嬌滴滴的小娘子,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曾經的自己。 一樣身不由己,一樣不愿妥協。 她打開了話匣子:“因為嫁得委屈,前頭四個草包又實在是做得太過,皇室收緊對于世家的掌控,這才是我勇氣的來源?!?/br> 壽陽大長公主又說了許多,本就沙沙的聲音更加低沉:“后面遇上了他,我才知曉婚嫁原是還能如此的。郎君竟是還可這般的。他違背全族,也要尚我這個名聲不佳的公主?!?/br> “可惜好人年歲不永?!遍L公主殿下的聲音輕飄飄。 她沒有再說下去,二人之間陷入沉默,許久,看著最后一縷細碎的日頭光沒入地線,長公主的眼眸似乎在黑暗之中閃爍了一下,長指揩去悲傷。 “唉,老了老了,也喜歡嘮叨和回憶了。不說這些傷心事,接下來你是要留在湖州?若是如此,我可以幫你一二,有我的話在這,起碼不會有人敢為了世俗將你逼入死境?!眽坳柎箝L公主道。 室內唯一一盞亮著的燈火光明滅,映在媏媏玉白的面上,罩上些許暖融的光。 “不,我要入上京?!眿e媏笑得落落大方,她知曉長公主殿下的智慧,并不打算遮掩,“與首輔杜英一起?!?/br> 壽陽大長公主非但沒有指責她的水性楊花,反而眸中的欣賞更加深刻,摸摸自己的下巴,道:“那日后上京,就熱鬧了?!?/br> 她又恢復了往常那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樣子,仿佛剛才與媏媏說的那些悲傷的話只是幻聽。 壽陽大長公主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年輕人的事,就讓年輕人自己來處理吧。我先去休息了,看了一日的戲,累了?!?/br> 她來得匆匆,去得也匆匆,哼著今日在溫府聽的新戲片段,走了出去。 * 趙玉出城的時候一路飛馳,風巖怕他心傷又累著,急趕慢趕上去:“殿下,天色將晚,不若先找個地方扎營?!?/br> 風巖本想著殿下現下歸心似箭,他怕是要費一番功夫來勸說,誰知話一出口,就見太子殿下韁繩一勒,馭馬停.下。 趙玉等人在城郊扎營休息,因著太子殿下心情不佳,眾人皆是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動靜,惹得殿下拿自己開刀。 太子殿下并不理會隊伍之內的低氣壓,一個人去湖邊孤零零坐了許久,看著毫無漣漪的湖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趙玉心下煩躁,坐在湖邊時,背過身去時誰也不看見他其實朝著湖州城的方向看了好幾遍。 天色即將擦黑時,紅姑的馬車才慢慢悠悠從那個方向過來。 太子殿下騰地一下站起身來,看過去時腳步子帶著期待。 按著她的狡黠,會不會纏著紅姑已經上了馬車? 紅姑一個人從車上下來,趙玉的目光還來不及收回,便對她點了點頭,風巖擔心太子殿下看到紅姑又想起將他臉面踩在腳底的嚴娘子,趕緊將紅姑拉走。 “紅姑,就等著您了,快來吃點東西?!憋L巖道。 紅姑回頭看了一眼獨自一人在湖邊的太子殿下,眉心蹙起:“你確定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與嚴娘子老死不相見?” 她剛才怎么感覺太子殿下看過來的眼神……像是有些期待?期待她身后還有一個人? 風巖斬釘截鐵:“這是自然?!?/br> * 趙玉感覺今日的時間過得尤其慢,直到他把湖面微微漾起的波.紋數到三千一百二十一根時,月色才緩緩灑落。 他迫不及待入帳,躺上簡陋的床褥,逼迫自己入夢。 依舊是那個熟悉的軟紅幻夢,他甫一進去,睜開眼睛,就看見了那張他今日一直在想念著的面孔。 他剛要上前去把人摟入懷中,走了兩步,發現有什么不對。 太子殿下凝目看去,往常在夢中都是閉眼的小娘子黑眸深深,正跪跨在床.榻上,本該秋水含情的眼眸此時古井無波,面無表情往這邊看來。 趙玉的聲音有些自己都沒發覺的顫抖:“媏媏,能看見我了?” 作者有話說: 嘻嘻,掉馬啦! 第49章 四十九場夢 嚴暮自睡前仔仔細細泡了個澡, 渾身涂上牡丹花香膏,本就柔.軟的肌.膚又香又嫩。 躺上榻上之前,從枕頭底下將那個放著印信與頭發的錦囊拿出來。 青蔥似的指頭摩.挲了一下錦囊袋上的大雁繡樣, 諷刺地扯起唇角。 既是要走, 怎的沒有將印信拿走? 是了。 怕什么呢?他這個身在高位的郎君, 碾死她比碾死個螞蟻還容易。 撇開印信,取出錦囊之中的一段早就合攏成一股的發, 嚴暮自的眸光一沉。 起初,夢中男子均是沉默寡言,只是做自己的,仿佛像一個早已經規定好的話本。若是不將劇情全部走完, 她是沒有辦法抽身醒來的。 在遇見趙玉之后,這個夢中的郎君突然開口能與自己交流了, 還告訴了她, 他的名字叫做凌官, 從那時起, 他就再也沒有實際做過些什么,到了那一步,自然就會醒來。 她當時沒有多加懷疑,只覺得無礙,反正這一年多來翻來覆去夢得多了, 這般反而還輕松些。 接著就是這段時間了。 如果她沒有記錯, 在結發入夢之后的當晚,她第一次能虛虛睜開一線眼眸。 她將那一段黑色冰涼的發放在自己的心口。 這段結發有沒有影響,夢中的凌官與夢外的凌官是不是一個人, 很快就能知曉了。 嚴暮自合攏眼眸, 呼吸逐漸變得平穩。 夢中的她跪在榻上, 兩條雪白光滑的腿觸在冰涼的竹簟上,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她調整呼吸,嘗試睜開在夢中從未能真正睜開過的眼眸。 黑密的睫毛在下眼瞼處投下一層陰影,眼睫顫抖,似是蝶翼一般的睫毛忽扇著分開。 屋內的陳設與她感知的別無二致,唯一的變化是—— 她能看見面前站著的郎君的面孔了。 她的黑眸沉沉,眼神似是隔著一塊沉浮在冰潭之上的厚冰在看人,冰冷又隔閡。 那段頭發果然有影響。 今日棄她而去的郎君看見她似乎還很開心,向自己這邊走了幾句,吃杵在原地。 “媏媏,能看見我了?”他這樣問著她。 沉默了兩息,媏媏嬌.嫩的嘴唇像是引人心醉的花瓣,唇邊旋開一抹笑意,螓首晃了晃。 “能睜開了。但是像上次一樣,什么也看不見。凌官,你在哪?” 她的聲音像是蜜糖一樣甜蜜,趙玉的心被綿密的糖纏繞裹住,一時間竟沒有發現她語氣之中的危險。 垂涎著蜜糖的浪蝶放下心中的防備,往散發著甜蜜香氣的牡丹花方向靠攏。 媏媏并無異常,似乎真的是看不見東西,細長而白生生的手臂如同一段令人生津的嫩藕,一如往昔繞上他的脖頸。 趙玉原是覺得心口那塊被她剜下來rou后的缺口還在疼的,現下被那藕臂一纏,又覺得被她用誘.人又致命的毒藥塞滿后不再疼的感覺,實在讓人有些上癮。 他忍不住垂頭下去攫住她的嘴唇,齒關咬.住她軟得驚人的唇.瓣,媏媏探出一絲迎合,趙玉便像是瘋了一般,將她壓上去,背部狠狠砸在軟錦被上,二人陷在里頭,太子殿下不住掠奪。 媏媏卻沒有遂他的愿望。 蔥白似的指頭輕飄飄抵在他堅毅的眉骨之上,輕而易舉就將二人的距離拉開了,軟乎乎的指頭細細摩.挲他的濃密的眉毛。 趙玉對上她深黑色的眼瞳,里頭倒映著他的臉,他竟生出一絲慶幸。 他此刻徹底忘記了,自己在假山旁聽見這個狠心的小娘子的真心話時的憤懣,那滿腔沸騰著的火焰被她輕而易舉熄滅。 入夢之前,太子殿下的內心扭成一股攪纏的雙藤,那一身的傲骨叫囂著絕不低頭,而心卻告訴他,若是決定舍棄,我會停止跳動。 見到她之后,那身傲骨一段段自己折斷,掰碎,被扼住喉舌,不再叫囂。 只想要親近她。 “怎么了?”趙玉聲音低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