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打斷了他們，遲野拿出手機看了眼，跟夏允風說等他會兒，然后出門去接電話。

    夏允風把籠子打開，包子似乎沒有出來的欲望，對著夏允風沒有對遲野那副好臉色，收留它那幾天可不是這樣，雖然也怕夏允風，偶爾也湊過來聞聞他。

    收容所門口，遲野接起段曉歌的電話：“考完試了？”

    遲野應了聲。

    “考得怎么樣？”

    遲野說：“還行?！?/br>
    段曉歌沒做評價，通知遲野：“我今年回瓊州過年，到時見一面，喊上你爸爸，我們商量一下你上學的事?！?/br>
    親媽一副做主的模樣，聽的遲野皺起眉：“什么上學？”

    段曉歌說：“出國留學?！?/br>
    第56章

    “哥，”身后有人叫他，遲野轉了頭，見夏允風舉著爪子給他看，“包子撓我?！?/br>
    遲野對電話那頭說：“回頭再說，先掛了?！?/br>
    夏允風已經走到跟前，手背上三道印。遲野抓著他的手看，還好沒有破皮，氣道：“我走了幾分鐘你就搞事情?！?/br>
    工作人員拿出藥箱，對這種傷口司空見慣，還寬慰道：“包子打過疫苗了，沒事的?！?/br>
    遲野找到酒精棉來消毒，包子縮著腦袋趴著，一副犯錯的內疚模樣。

    “它已經手下留情了?！惫ぷ魅藛T笑著說，“我有次抱它，給我抓破了都，看看，現在印子還沒消?！?/br>
    被抓的地方有點腫，夏允風戳戳遲野：“那只丑貓好像只喜歡你?！?/br>
    遲野說：“你別總嫌丑就討它喜歡了?！?/br>
    手機在口袋里響，段曉歌大概沒怎么被掛過電話，心氣兒不順的又打過來。

    遲野把電話摁了，開了免打擾。

    夏允風覷著他的神色：“哥，誰找你??？”

    “沒誰，賣房子的?！?/br>
    簡單處理一下傷口，遲野去籠子跟前把包子教訓了一頓，和夏允風一塊兒回家了。

    段曉歌統共打了三個電話，打不通，一氣之下聯系了多年未見的前夫。

    晚飯桌上，遲建國夾著包姍姍來遲，凌美娟去給他盛飯的功夫，遲建國悄摸聲地說：“你媽今天給我打電話了?！?/br>
    遲野夾菜的手一頓，說：“她是不是閑?！?/br>
    夏允風一開始還以為說的是凌美娟，聽了這句才知道不是，遲野不會這么說凌美娟。他想到遲野下午在外面接的電話，當時對方說是賣房子的。

    遲建國說：“她關心你上學的事情?！?/br>
    遲野也不吃了，放下筷子，笑了聲：“有必要么，現在才想起來關心?！?/br>
    凌美娟端著飯出來，飯桌上氣氛詭異，三個人三種表情，她莫名道：“你們咋了？”

    遲家三個男的同時住嘴，夏允風安靜吃飯，遲野不想吃了，說：“沒胃口，寫作業去了?！?/br>
    一碗飯才吃兩口，凌美娟喊他兩聲：“這是咋了？”問遲建國，“你招他了？”

    遲建國擺擺手，于是又轉向夏允風：“惹你哥生氣了？”

    夏允風心說，這該是他惹我生氣吧，還撒謊。

    飯后夏允風出了趟門，遲建國逮著機會接著跟遲野聊他媽的事。

    門一關，遲建國先點了支煙：“你媽說今年要回瓊州?！?/br>
    “是，還要送我出國?！边t野說。

    “她可能以為你不學無術……”遲建國回憶著下午那通電話，“還沖我發飆，說我沒教育好你?！?/br>
    遲野冷笑一聲。

    遲建國彈了彈煙灰，上前把窗戶打開一點：“她可能不太了解你的實力，我和她說你的水平可以上a大，她還以為我在吹牛逼……”

    段曉歌眼里，遲建國就是個只知道工作的糙漢，一身莽力沒文化，這樣的人教出來的孩子必然也是個只會動粗的野孩子。

    遲建國抽完一根煙，揮一揮面前的煙霧，來到遲野身邊：“兒子，爸好像還沒跟你聊過上學的事兒?！?/br>
    爺倆相處模式更像哥倆，平日里吵架拌嘴誰也不讓誰，遲野是個很獨立的小孩兒，也有想法，這么多年沒讓遲建國費過什么心，遲建國也給了遲野限度內最大的自由。

    遲建國問：“想考哪個學校，自己有主意了嗎？”

    遲野有主意，早就有了，他高一時就給自己定好了目標，也一直朝著預設的方向在走。

    但那是在遇到夏允風之前，更準確的說，是在知道夏允風弱聽之前。

    窗戶開著，清涼的晚風吹透遲野的臉。他停了一會兒才說：“爸，你覺得瓊州的學校怎么樣？”

    遲野的成績瓊州恐怕容不下他，遲建國以為遲野在跟他開玩笑：“你認真的嗎？舍不得你老爹？”

    放平時遲野怎么都得否認，這次沒有，看了他爸一眼，沒說話。

    這意思就是認真了，遲建國站直了身體，父子倆互相盯著看，遲建國沒忍住又撥了一支煙。

    要點煙的時候遲野把他攔住了：“少抽點?！?/br>
    遲建國捏著煙頭沒點，皺起了眉。他長相并不顯老，平日里看著也不像四十多有個快成年兒子的，這時眉心一蹙才看出些歲月的痕跡。

    “從小到大，爸沒怎么管過你，因為你很省心，也知道自己要什么?！边t建國把煙頭搓的發燙，從指間掉落青黃色的煙絲，“因為什么？給爸爸一個理由，我不認為你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br>
    遲野將掉下來的煙絲攏在一起，很久都沒有說話，他找不到理由，也編不出理由。

    遲建國替他說了出來：“因為小風是嗎？你把他當弟弟了，你放心不下他?！?/br>
    最開始的時候遲野沒把距離當回事兒，他可以往很高的地方飛，北城也好，海城也好，他的選擇很多，夏允風本來就是根可以隨處扎根的野草，他誰都不親，只親遲野，自然是要跟他一起走。

    可一趟北城之行暴露了夏允風的缺陷，他的耳朵受不了那么冷的天氣。

    “瓊州也有幾所還不錯的學校，”遲野說，“如果我畢業留在瓊州的話，完全夠了?！?/br>
    遲建國嗓音微沉：“小風雖然需要照顧，但我們都在身邊?！?/br>
    遲野抬起眼，少年驕傲倔強的眸子里揉入幾分遲建國看不懂的神色，煙絲被攢成小球，遲野說：“爸，或許還有別的?！?/br>
    遲建國錯愕一瞬，鋒利的五官少有的柔和，他在茫然。

    “別的什么？”

    “我可能……”遲野舔了下發干的嘴唇。

    “咔噠——”

    門被推開，夏允風提著份打包來的牛rou面站在外面，他看著屋里兩個人：“哥，吃飯?！?/br>
    遲建國出去了，剛出門就把煙給點上了。

    夏允風把面放在桌上：“你在和叔叔說什么？”

    遲野晚上沒吃，現在依然沒什么胃口，但東西是夏允風買的，那他就能吃幾口。

    “沒什么，說我媽要來的事兒?！?/br>
    夏允風搬來凳子坐在旁邊：“真的嗎？你別蒙我?！?/br>
    遲野掰開筷子：“我什么時候蒙過你？”

    夏允風有點不爽：“下午不是才蒙的，明明是你媽，騙我說是賣房子?！?/br>
    牛rou面的熱氣兒撲了一臉，夏允風倒了很多醋，聞著很香。遲野振振有詞道：“我媽的確是做地產生意的?！?/br>
    夏允風“呸”一聲：“巧舌如簧！”

    經夏允風這么一打岔，父子倆那天兒到底是沒能聊下去。

    新年臨近，一家子人各有各的忙活，遲野空時提著大剪子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全都修理了一番，院頭上的七里香開的正好，擇幾朵盛放的湊成一束，等夏允風經過時順手塞過去。

    夏允風捧著一小束黃燦燦的花，皮膚襯得愈發白凈。他問道：“啥意思？”

    遲野看看正在把窗戶的爹媽，壓低聲音說：“談戀愛么，都得送點花?！?/br>
    夏允風掀起眼簾：“可別人都送玫瑰?！?/br>
    “你喜歡玫瑰？”遲野咔咔兩剪子，攢了束“黃金海岸”，“喏?！?/br>
    夏允風接過，眼底被明艷的色彩暖化，故意說：“你摳門兒，別人都是花錢買的，你用現成的?！?/br>
    遲野第一次送花就被挑了兩回，不樂意的把剪刀一扔：“不要還我?！?/br>
    夏允風往后一躲：“那可不行?！?/br>
    小跑著進屋，廚房頂柜上收了好幾個玻璃花瓶。夏允風踮著腳，伸長了胳膊去夠花瓶。

    遲野進來洗手，看那樣就好笑：“你知道自己像什么嗎？特像那夠不著果子的笨猴子?！?/br>
    這人簡直惡劣，不幫他就算了，還總是說風涼話。夏允風瞪他一眼，想要出去搬凳子。

    遲野濕漉漉的手拉住他：“親我下我就幫你?！?/br>
    廚房門敞著，還能看到父母忙碌的身影。夏允風臉一熱：“我不要你幫?！?/br>
    遲野拽他到跟前，按著腰抵在料理臺邊，混蛋似的笑：“晚了，我偏要幫你?！?/br>
    他吻住夏允風，含著他的下唇輕輕地咬，還不過癮，捏著夏允風的下巴，聲音含混不清：“舌頭?！?/br>
    夏允風很乖的伸出舌頭，遲野立刻卷住他，吻得很用力。

    聽見腳步聲才分開，夏允風背過身，他的臉一定紅透了。

    遲野沒事兒人似的替他把花瓶拿下來，嘴里哼著不著調的歌。

    來的人是遲建國，看他們一眼：“你倆干啥呢？”

    “幫小短腿拿個花瓶?！边t野說。

    夏允風把花瓶裝了水，花放了進去。

    遲建國又看了一眼，問遲野：“你還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