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 第58節
夏允風不理他那些,坐起來點,撥了下揉亂的頭發.:“哥,你到酒店啦?還是兩個人住嗎?” 遲野把攝像頭轉過去,空蕩蕩的房間他一個人,他走動著帶夏允風看:“我去的晚,他們房已經分完了,所以我落單了?!?/br> “真的啊?!?/br> 遲野溜了一圈,攝像頭轉回來,人已經倒在床上:“哎,舒服,好久沒獨居了?!?/br> 時間一長夏允風都快忘了,這人當初有多不樂意跟自己擠一屋。 遲野歡呼道:“爽??!沒人膩膩歪歪的煩我了!” 夏允風不太樂意:“誰膩歪了?!?/br> “某人心里清楚?!边t野瞇著眼睛,隔著屏幕用手指戳夏允風的臉,“我們家養了個天天要抱,還要坐大腿的磨人精?!?/br> “去你的?!?/br> 倆人你來我往的拌了幾句嘴,夏允風沒向遲野透露自己要去北城的事兒,旁敲側擊道:“哥,你集訓的地兒在哪呢?” “你問這干啥?”遲野吸了吸鼻子,床頭抽張紙擤鼻涕,“說了你又不認得?!?/br> “你跟我說說唄,萬一你丟了,我能幫你報警?!?/br> “快得了吧,你當我小么?!边t野鼻頭有點紅,下床去丟垃圾,“在西環這邊,有個青少年活動中心,類似集訓營這樣的機構。酒店離的很近,大概八百米這樣?!?/br> 夏允風默默記下:“附近有玩兒的嗎?” “有個商圈,叫什么西環中心城,別的沒注意?!边t野倒了杯水,“不過我今天坐車過來的時候路過一條金融街,這應該是北城最精英云集的地方,你猜怎么著?我看到一個年輕帥哥坐在路邊吃盒飯,大冷天一口饅頭一口水的,光鮮亮麗的背后還是有很多不容易滴?!?/br> 他說來說去,最后直達紅心:“所以你要不要好好學習?” 夏允風在學習上向來乖巧,他保證道:“我會用功讀書的?!?/br> 說著,遲野在電話那頭打了個噴嚏,夏允風皺起眉:“哥,你是不是感冒了?” “沒,”遲野又打了個噴嚏,“哎cao,你是不知道北城這鬼天有多冷,外面根本待不住,剛下樓吃個飯差點把我凍成傻/逼?!?/br> 夏允風覺得他哥就是給凍感冒了,除了讓他加衣服,吃點感冒藥,別的話都顯得虛。又說了兩句,夏允風主動要求掛電話:“哥,你今天趕路累了,不說了,早點睡覺吧?!?/br> 遲野笑了兩聲,說他土,什么趕路的,像是唐僧趕著去取西經。 說完晚安掛電話,夏允風下床去找了兩盒感冒藥和消炎藥塞進背包里,明天就去北城了,很快就能親眼看看他哥好不好。 這晚夏允風覺都沒睡實,斷斷續續做著夢,天不亮就醒了。 夏虞山的助理快八點時上的門,他們訂的九點半的飛機,得趕緊走了。 這是夏允風回家后第一次脫離凌美娟的掌控,凌美娟也沒能睡好,兩天內往返飛機場兩次,家里人走了一半,她心情也有點差。 到了機場,凌美娟讓夏允風跟緊助理,下飛機后手機必須時刻保持暢通,一旦有問題她會遠程報警。 夏允風覺得他媽緊張過了頭,但也一一應下,告別凌美娟后長長的松了口氣。 夏虞山的助理姓劉,夏允風喊他小劉哥。 劉助理想幫夏允風背包,被他拒絕了,只好殷勤的問他想不想吃東西,要不要看點動畫片。 夏允風說不用,低著頭翻手機,查遲野集訓的地方離夏虞山家遠不遠。 后來上了飛機,夏允風才慢慢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要出遠門了。 很奇妙,回家半年多,從一座大山踏入一座城市,現在坐上飛機要輾轉去到另一座城市。 這是夏允風從來沒想過的事情。 飛機起飛時,身體仿佛失重,心臟在某個時刻狠狠下墜,耳膜被氣流沖擊,夏允風很驚慌的抓住座椅扶手,發覺自己的世界瞬間寂靜。 這種情況一直到飛機飛行平穩時才稍稍緩解,夏允風碰了碰耳朵,拿手拽著耳垂,心說,為了見遲野一面我可真不容易。 從瓊州到北城大約四個鐘頭多一點,夏允風在飛機上吃了頓午飯,還瞇了一覺??赡苁潜背堑奶鞖馓?,飛機開始下降后,夏允風的左耳開始刺痛。 他從疼痛中被驚醒,很不舒服的擰著眉頭,枕著一邊耳朵。 劉助理坐在旁邊處理工作,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 夏允風覺得這種被針捅耳朵似的疼痛有些久違,他不停的拽耳朵,手指伸進耳窩里戳,動作冒失又急躁。 飛機降落時,夏允風的臉色有點白,左耳的疼痛有所緩和,但是耳鳴的厲害。他猜測應該是氣流影響,所以暫放下心。 他跟在劉助理身后走出機艙,尚未感覺到冷意,劉助理先一步取出羽絨服將他裹?。骸巴饷婧芾??!?/br> 夏允風看著他的嘴巴,輕聲道謝。打開手機,凌美娟的電話立刻打了過來。 夏允風用右耳聽電話,說的不多,一直蹦著單字。這邊剛說完,那邊劉助理又遞給他夏虞山的電話。 應付完父母夏允風感覺心力交瘁,大冷的天背后起了一層汗。 夏虞山派了司機接他們回家,從機場大廳出來,夏允風才感受到北方刀子似的風。 他把羽絨服拉鏈拉到最前,悶頭鉆進車里,做個安安靜靜的球。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遲野在金融街看到的苦逼帥哥是誰呢,思考.jpg 第46章 北城剛剛下過雪,整座城市銀裝素裹,冬日氣氛比瓊州濃了不知多少,街道上還有圣誕節后沒有撤下的圣誕樹。 夏允風像剛回瓊州那天一樣,很認真的看著這座城市,這里的節奏很快,行人來去匆匆,也可能是外面太冷。城市高大的建筑群也比瓊州多,中心區繁華,玻璃映著雪色亮眼奪目。 只是當初那個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而今已經能看懂一個城市的車水馬龍,夏允風波瀾不驚的看著街景、高樓,很快接受了這里比瓊州繁榮的事實。 車并沒有直接來往夏虞山的住處,而是將夏允風帶去了他的工作室。 夏虞山的工作室名為“尋風”,現代感十足,白墻灰面,走的簡約風。 劉助理將夏允風帶進去,進門先嗅到一股冷香,工作室內的墻壁上掛著許多黑白素描,每幅畫下都有署名。 夏允風對畫感興趣,經過時不禁放慢腳步。穿過長廊,再往內去有一面很大的工藝墻,夏允風在不遠處停下腳步,被各種沖擊性很強的色彩吸引目光。 與其說是工藝墻,不如說是一副抽象的色彩涂鴉,看不出畫的是什么,看似雜亂無章,各種顏色糅合在一起。 劉助理說道:“這是一面涂鴉墻,來訪的客人可以在這里隨意留下一道一筆畫?!?/br> 說著,他推開一扇毛玻璃門。 這面涂鴉墻仿佛是一道開關,分割開素雅和明艷兩個世界。門一開,又是另種風景,滿墻的壁畫一路延伸到頭,看的人眼花繚亂。 畫越往后又越簡單,鳥獸蟲魚,花枝草木,最后回歸本真,以一副水墨山水收尾。 夏允風開了眼界,忍不住在心里驚嘆。 山水畫的盡頭是夏虞山的單人工作室,劉助理將人帶到,夏允風進去時,夏虞山正在作畫。 畫的仍是大河山川,色彩單一,卻巍峨波瀾。 夏虞山抬頭看他一眼,面上帶笑,筆卻未停:“小風,怎么樣?” 男人得意于自己的作品,有意在兒子面前小露一手:“聽說你的畫賣給展廳展覽了,自己去看過沒有?” 夏允風搖搖頭。 夏虞山笑了兩聲,收住筆鋒,未完成的畫交到夏允風手上。 “試試?” 夏允風進屋不足一分鐘,手中便被塞入一支筆,水墨畫他沒有畫過,山啊水的也一樣。倒也沒什么好怵的,他見過山,走過山,與山林為伴十多年,閉著眼睛也能描摹。 沾上墨汁,洋灑幾筆,是新雪覆滿山頭。再添幾筆,是凜風穿越山谷。黑色雄鷹翱翔天際,銜住一輪明月。 夏虞山目露贊許,只留四字:“必成大家?!?/br> 不過畫是好畫,意境太冷,太過孤寂。 夏虞山摸摸兒子的頭頂:“小風,爸爸抱抱?!?/br> 夏允風動也不動的任人抱著,半晌分開,夏虞山說他長高了。 夏虞山還有些工作要處理,把畫筆留給夏允風玩,但也沒讓兒子等太久,回來后換了身衣服,出門去吃好的。 他把日程排的很滿,今天玩什么,明天玩什么,借此機會多和夏允風親近。 天色漸晚,夏允風看了下時間,放下筷子:“我想走了?!?/br> 夏虞山有求必應,當下便結了賬要帶夏允風回家。 夏允風卻說:“我不去你家?!?/br> 夏虞山愣了一下:“小風不想和爸爸???” 夏允風說:“我想去找我哥?!?/br> 晚上九點,汽車停在西環附近。 夏虞山沒讓夏允風下車等,怕外面冷。 他的手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打,不遠處的集訓營燈火通明,看了眼,又瞥向兒子,不死心的說:“會不會打擾哥哥休息?沒幾天就考試了?!?/br> 三三兩兩的學生從門口出來,夏允風解了安全帶:“我不吵人?!?/br> 夏虞山留不住人,只好嘆氣,退讓道:“那我明天來接你?!?/br> 夏允風已經等不及的下了車。 小孩兒一溜煙跑沒影,夏虞山點了一支煙,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兒子肯來北城大概率不是奔著他這個爹。不知道那遲家小子給下了什么迷魂湯,夏虞山看夏允風這勁頭跟他當年追求凌美娟時有的一拼。 人群涌動,夏允風站在路邊的花壇上,似乎還嫌不夠高,急吼吼的踮著腳張望。 老半天,他看見裹成熊的遲野揣著口袋哆哆嗦嗦的往外走。 小孩兒笑呵呵的,從沒見過遲野這個樣子,有點可樂。 他靜悄悄的不聲張,自己也裹得嚴實,遲野經過時并沒有認出來。 夏允風跟著遲野走了一段兒,周圍人漸漸少了,他忽的跑起來,奔到身后,蹭地一跳想攀遲野的背。 遲野那反應速度真不愧是遲建國練出來的,只覺背后一陣風來,他還以為是當街搶劫,反身一個利落的背摔,要扛人時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哥……” 遲野的動作頓在原地。 夏允風被鉗著胳膊,將遲野的表情盡收眼底。從震驚到驚怒,可謂精彩紛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