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清朗的聲音。

    伊依抬起頭來，是端著托盤的老k，托盤上的食物香氣四溢。

    「沒什么?！挂烈劳顺鰅g，順便將手機關機。

    老k見狀便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將食物放到伊依面前「喏，趕快吃吧，冷掉就不好吃了?！?/br>
    「你真的期待我在這種情況下還吃得下東西喔？」伊依不甚精神地拆著包裝。

    老k聳聳肩，還是那樣笑著「總要有點開心的事嘛?！?/br>
    伊依翻了個白眼，一股暖流卻流進了她的心臟里。

    老k則是拿著guntang的黑咖啡悠緩啜著，差一點點就睡著了。

    「你都不吃嗎？」伊依問，托盤上只有自己點的食物。

    「我已經吃過了?！估蟢很快地回答，太快了。

    而伊依敏銳地注意到了「你是不是其實不太常吃飯??？」

    「嗯？」老k愣住了，連腦袋都空白了好幾秒鐘「你在說什么？」

    「我好像沒怎么看過你吃東西?！?/br>
    「你是金魚腦還是選擇性失憶??？我們有一起吃過關東煮好嗎?！?/br>
    「那時候根本就只有我在吃吧?！?/br>
    老k笑了笑，像是不小心被人發現了什么秘密地、那般有些靦腆有些困窘但又有些小開心的那種笑「好啦，我是真的不太吃東西?！?/br>
    「只有在跟別人一起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己好像應該要吃點什么配合當下那個環境?！?/br>
    伊依靜靜望著眼前的老k，高挺的鼻梁、英氣的眉毛、好看的輪廓線條以及修剪整齊的發型。

    「你到底是怎么長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哪個樣子？」老k問，喔對，他還有一雙深邃得像一汪湖的眼睛。

    「總是把別人放在自己前面的樣子?！?/br>
    老k笑了，坦白且沒有一點遮掩的笑容，說話卻是顧左右而言它。

    他指著伊依身上的黑色長洋裝問「這衣服是你新買的？」

    「嗯。畢竟三個月前的我絕對不會想到要穿這種衣服?！?/br>
    老k愣了半秒鐘，才聽懂了那話真正的意思。

    「而且很貴，超級貴?！挂烈勒f，笑著說，蒼白的笑容掩飾著更加蒼白的情緒「但因為是很重要的場合，我就還是買了?！?/br>
    「其實你可以用租的?！?/br>
    伊依笑得更深了，眼神也因此蒼白得更加尖刻「反正以后總是用得著的吧？」

    「先準備好，以后碰到類似事情就不會這么慌了吧？」

    這次的老k沒有笑，只是心疼著。

    心疼那樣堅強或說是逞強的伊依，也心疼曾經走過相似歷程的那個太年輕就必須學會告別的自己。

    「你身上的襯衫也是新買的吧？」伊依問，指著老k身上那件剪裁精湛到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黑色襯衫。

    「其實不是?！估蟢笑著，不帶一絲傷感的氣息「是我很久以前買的，很貴，不過質料很好倒是真的?！?/br>
    「你常穿喔？」

    「沒有，很少?！估蟢說，聲音剔透得像是已經碎裂過無數次的水晶，乾凈中帶著很強韌的性子「只有在告別的時候才穿?！?/br>
    「所以，你以前也……」伊依的后半句并沒有問完。

    那是一種體貼，為對方保留一點可說也可不說的空間。

    這是老k教會她的事。

    「你剛剛不是問我說，我到底是什么時候長成現在這種以別人為重的樣子嗎？」老k將已經冷掉的黑咖啡喝完「就是那件事情之后?！?/br>
    「那一場告別，不只讓我跟一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告別，更重要的是，它也讓我跟過去的那個自己告別?！?/br>
    「你用的動詞很對，長成?！估蟢笑著，將伊依已經吃完的包裝紙整齊折好，尖角對尖角，很漂亮的一個正方形「我是有意識地讓自己長成跟過去完全不一樣的?！?/br>
    「那你以前是什么樣的？」伊依問，非常好奇。

    「嗯？」老k愣了下，沉默了。

    伊依看得出來他不是不想說，而是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才能憶起那些他以為早已被時光淘洗掉的片段。

    那么以前的模樣，大概連老k自己都已經很久沒有觸碰。

    「大概就是個很恃才傲物的人吧？」老k想了很久后說，語氣不是很肯定「很傲慢、很尖銳，覺得這世界太慢而所有人都太笨的那樣一個，令人討厭的人吧？」

    「一言以蔽之，就是不善良啦?！估蟢笑了笑，聳聳肩，很釋懷。

    然后他站了起來，將托盤跟那些吃完的垃圾拿去垃圾桶處理掉。

    也就是在那時候，伊依看到了老k眼角有滴晶瑩剔透的眼淚輕輕墜落。

    原來老k也會有，除了笑以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