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徐默站在窗臺邊看著那本臺積電文學獎選集，遠看就像一幅用筆細膩的靜物畫，透明色的雨滴在他身后淅瀝嘩啦地墜落。

    不過他骨子里畢竟不是那樣文青氣質的人，也沒有長成那般模樣的可能性。

    他之所以會在看得到雨的地方吃力念著伊依精緻艱澀的文字，單純只是因為在伊依的小說里，背景總是陰鬱的天空和細細飄落的碎雨。

    也許、可能、說不定，同樣看著陰天和雨，徐默就可以更懂伊依一點。

    為了這一點，他就算溶進雨里也沒關係。

    「欸徐默，你現在有空嗎？」徐默回過身來，發現問話的人是孫其均。

    「干嘛？」

    「幫我交一下公假單吧？」孫其均揚了揚手上那張薄薄的紙。

    徐默微皺起眉，但還是接過。

    他看著上面潦草寫著的請假事由「北區新生盃高中辯論賽？」

    「對啊，我要下去指導?！?/br>
    徐默抬起頭看著孫其均「什么時候？」

    「什么什么時候？你說比賽嗎？」

    「嗯?！?/br>
    「這禮拜五到下禮拜一啊，怎么了？你要來喔？」

    「沒什么?！剐炷f完就拿著公假單走出教室了，留孫其均一個人在原地。

    「干真的是怪人欸?！?/br>
    這場雨一路下到了禮拜五還沒停。

    關老師一邊將防風外套上的雨水抖落，一邊叫值日生把數學題目抄在黑板上。

    「有沒有人要自愿來解這題??？」關老師帶著關愛的眼神問。

    理所當然是沒有了。

    「那就來找個數學小老師好了，孫其均？」

    「老師，他今天請假?！骨芭磐瑢W。

    「他請假？好吧好吧?！龟P老師只好再接再厲「那換找拿金牌的好了，徐默？」

    「老師，他也請假?！?/br>
    「今天禮拜幾??？怎么那么多人請假？」

    「老師今天禮拜五喔?！?/br>
    「才禮拜五又不是禮拜六，請什么假??？」關老師嘆了口氣，非常不愉悅地開始講解進階三角函數。

    「欸學妹，你可不可以坐過去一點??？」老k拎著行李，擋在客運走道的正中間。

    「為什么？」伊依腿上也放著旅行袋。

    「因為我要坐啊?！估蟢很理所當然。

    「你怎么不坐雅晨學姊旁邊？」

    「因為她說不要啊?！?/br>
    「那我也可以說不要嗎？」

    「不行?！估蟢說完就乾脆直接坐在伊依旁邊的空坐位上。

    「那你剛剛問干嘛？」

    「我只是想表示一下我的禮貌?！?/br>
    伊依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她拿出手機，如果再跟老k對話下去她遲早會被氣到心臟病發。

    「這你朋友??？」老k翹著腿，正大光明地瞄著伊依的手機螢幕。

    「喔對啊?！刮災划嬅媸菐字芮暗男侣?，報導徐默以歷史性高分拿下學科能力競賽物理組和數學組的金牌。

    「長得滿好看的啊，五官很立體?！估蟢讚賞著，聽不出是出于禮貌還是真心。

    「哦是嗎？」伊依聳聳肩，毫不在乎地將螢幕切掉。

    「反正我又不是喜歡他?！?/br>
    「武陵這次也有參賽啦?！估蟢笑意張揚，話卻說得很淺「雖然你一定早就知道了?！?/br>
    「知道了又能怎樣？」伊依回望著老k，眼神乾凈而銳利。

    所有待在檯面下的東西，都一定有個見不得光的原因。

    老k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語意節制但語氣堅定「只要不害怕，就可以做很多事?！?/br>
    「這種事情你們正常人哪會懂？后果又不是你在擔?！挂烈啦灰詾槿?。

    老k還是那樣溫和地笑著「不一樣很辛苦，但你絕對會體驗到那些總是一樣的人，一輩子都看不到的東西?！?/br>
    伊依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她回避掉老k的眼神，打開line，聊天背景正是她跟何以依的合照，兩人眼神明媚、清秀面容微微紅，身后的夜很沉很黑。

    但沒有人會懷疑照片里面的她們，是真的快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