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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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間里一樣是簡單的日式裝飾,房間中央是一臺方形的溫泉池。程晉同試了試水溫,他特意囑咐把水溫調到與狗狗的體溫相近,招待他們的人很細心地照辦了。 貝圖興奮地在落地窗前走來走去。窗外是一片有圍墻的小花園景,既保證了隱私,又能透過竹圍欄看到背面巍峨的山脈雪景。 雪花還在飄,窗外是清冷的一片銀裝,坐在溫室里靜靜欣賞一墻之隔的寒意讓人無端生出悠間的舒適感來。 貝圖也莫名開心,它盯著大片的雪花,伸手刮刮窗戶,看著它飄落到地上,然后又抬頭找下一片。 程晉同輕聲喚它,它乖乖走到他懷里。 方璐進來時,看見一人一狗坐在地上玩著互拍手掌的幼稚游戲。 貝圖有著與老人一樣的眼睛,卻依舊顯得開心。方璐心生憐愛,想過去抱它。 她穿著比基尼,豐臀細腰,透著落落大方的性感??粗瓦@么張開手臂朝自己撲過來,程晉同驚得一時不知該作何回應。 他也下意識地想張開手臂去抱她。 兩人還沒碰到,方璐就一把摟住貝圖,寵溺地揉它的耳朵,“你開心嗎?喜歡嗎?” 程晉同迅速把手臂抱在胸前,自感尷尬。好在方璐完全沒有留意。他忽然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已經瘋狂到好像隨時要破膛而出。 他不露聲色地捂住胸口,一方面有點理解之前方璐哭喊著自己在他面前丟臉的感覺,一方面覺得自己緊張得好像有心絞痛。 房間里的溫暖讓貝圖伸出舌頭不斷喘氣,它陪方璐玩了一會兒,又去窗戶前看雪花。 “你喜歡看下雪嗎?”方璐咯咯地笑,“好像貓哦。老咪也喜歡追著這種會動的東西?!?/br> “嗯,貝圖從小就喜歡在雪地里玩?!?/br> 方璐跪著前傾身體,開始研究這大落地窗,“那這個能不能打開???讓它出去玩會兒?!?/br> 程晉同撓撓額頭,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里放。他第一次后悔答應跟她一起來泡溫泉,這衝擊力比他想象得要大。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應該……不能……” 方璐鬱悶地摸摸臉,跪坐起身,“好像是,以前我來這里也研究過?!?/br> 貝圖陪她一起跪坐著,兩人直直看著窗外的雪景。 方璐摸摸它的耳朵,“貝圖,你不想玩水嗎?” “它難得這么有精神?!背虝x同笑著從背包里掏出一個小球,“你可以陪它玩會兒?!?/br> 方璐接過球,把它輕輕擲到角落。她不敢用力,因為貝圖走路時的不便已經越來越明顯。好在房間也很小,貝圖小跑著走到角落,撿回球,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回來,把球放進她手心,再度端坐,伸著舌頭看她。 “貝圖好乖?!狈借刺巯У孛南掳?,舉著球小聲問,“你還想玩嗎?” 貝圖不斷哈氣。 方璐又把球扔遠一點,貝圖一瘸一拐地小跑著取回,又把球放回她手心。 方璐開心地笑,又陪它玩了一回。這一次,貝圖連小跑都做不到,它顫抖著后腿走了個來回,把球放回她手心,眼里的期待卻沒有變。 方璐心疼,“我是不是不該讓它這么跑?” 程晉同湊過來摸摸它,“它想看你開心,只要你想玩,它就會努力做到。狗狗的一生都是為了我們?!?/br> 方璐紅了眼眶,小聲說,“那我們不玩了,好嗎,貝圖?” 貝圖聽罷趴到地上,開始發出低低的嚶嗚聲。 “它又痛了?!?/br> “是,它上了年紀很容易累,每天都要睡很久?!背虝x同走到水池邊輕聲喚,“貝圖,來,游個泳?!?/br> 貝圖聽話地走到溫泉池便試探,它已經無法像一只正常的狗那樣歡快地跳進水里,它小心翼翼地從邊緣劃進去。 入水的那一刻它顯得平穩許多,四條腿在水里慢悠悠撲騰著。 程晉同脫掉上衣,“我托住它,它就睡得很好?!?/br> 方璐率先跳進水池,“我來吧,你教我?!?/br> 話音剛落,貝圖就自己朝她懷里游來。它的前爪撲騰著搭上她的肩膀,方璐被它逗得咯咯直笑,下意識托住它的肚子。 貝圖把頭埋進她的肩窩,前爪四處亂放尋找一個舒適的位置。 它的爪子在她的鎖骨和胸部一頓亂蹭,程晉同看得直尷尬,方璐卻覺得特別好玩,笑個不停,“要是有猥瑣男敢這么摸我我就把他蛋蛋踢碎。不過貝圖可以?!?/br> 程晉同頭皮不由得一緊,更無所適從,他故作忙碌地翻背包,不知怎么接她的話。 “你教教我。我這樣抱它它會舒服嗎?” 貝圖已經安穩趴在她胸口一臉享受地閉眼,她還是不放心。 “你……”程晉同一開口發現自己緊張得嗓子都發啞,輕咳一聲才說,“你伸長手托住它,順著它脊柱的方向來保護?!?/br> 方璐輕輕托起貝圖,“這樣嗎?” “對?!?/br> 才過半分鐘,方璐就不好意思地輕笑,“真的好累?!?/br> “因為拉布拉多的體型太大,”程晉同從包里翻出一塊浮板,輕巧地跳進水里,朝她走過來,“我把這個墊在它腳下,你會輕松?!?/br> 透過氤氳的水汽,方璐看到他前胸和手臂的肌rou在小麥色的皮膚下映襯得更顯眼。 方璐心里咯噔一下,不露聲色地別過眼,心想:過分了過分了,為什么身材還這么好?這不逼我犯罪嗎? 程晉同把浮板按下,讓貝圖的后腿踩在上面。他在水下握住方璐的手,調整她的手臂位置。又輕輕托住方璐的腰,讓她坐到水池邊緣的臺階上。 如此一來,她瞬間感到輕松。貝圖也心滿意足地動動腦袋,睡得愈發深沉。 兩人相視一笑,并排坐在臺階上。有那么一陣,兩人都不知該說什么。 好在這溫暖的室溫里,怎樣的臉紅都不過分。 方璐用頭蹭蹭貝圖,心中升騰起不可控制的憐愛,“它這樣真的好像小孩子?!?/br> “你想要小孩嗎?” 兩人的說話聲都輕到幾乎只剩氣音,不想吵到貝圖。 “以前想過,”方璐愣了愣,“以后……我不知道?!?/br> 程晉同的心擰成一團,“你不用因為遇見一個背叛你的人而對愛情和婚姻失去信心?!?/br> “不是因為他?!狈借礋o奈地扯扯嘴角,“是這種……某一種信念崩塌的感覺。我想靠純粹的信任與人建立關係,換來的結果是我在精神上被他踐踏了七年?!?/br> “如果我說,你想要的模式可以成功,你只是沒有找到對的那個人,你信嗎?” “也許吧。離婚以后,反而是我受的指責多,說我怎么可以不管老公,怎么可以給別人破壞我婚姻的機會?!彼龘u搖頭,“我不是圣人,我沒有權力也不想去管控誰?!?/br> “我知道,這根本不是你的錯,”他溫柔安慰,“你應該重新建立信心?!?/br> “我發現我現在沒辦法與人維持長久的感情關係,”方璐習慣性地靠著貝圖的頭,她在懷里的小動物身上得到溫情的治愈,“我不知道究竟該怎么做,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錯的?!?/br> “為什么?都是因為什么分手?” 方璐別過臉,“就是煩了,說不出為什么?!?/br> 程晉同略感低落,還是努力勸她,“你說吧,我會聽?!?/br> “不想說?!?/br> 程晉同很失望,他沒想到她從心里還是對他有抵觸。 剛認識她時,他以為她是什么話都憋不住的大笑姑婆,做派豪放又沒心沒肺。沒想到她心里有這樣一個角落,任他怎么溫柔她都不愿接受。 “不聊我了。跟我說說貝圖,我想聽你們的故事?!?/br>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她的笑容模糊在這片氤氳的水汽里,顯得有絲慘淡。 “我12歲的時候,小姨把貝圖當做生日禮物送給我,”程晉同比劃了一下,“它才那么大,是個小baby?!?/br> “一定很可愛?!?/br> “對,它還是小狗的時候挺怕人的,動不動就喜歡躲在桌子底下,”程晉同回憶時流露出溫柔如蜜的笑,“它六個月的時候,體型就很大了,但還是看見陌生人就習慣性地去鑽桌底。我家餐桌被它卡壞過一次?!?/br> 方璐噗嗤笑出聲,寵溺地摸摸貝圖的頭。 程晉同忽然起身拿背包,“這些零食要吃完,不然我媽會生氣?!?/br> “太多了。等下給貝圖吃?!?/br> “給貝圖的零食她有準備,”他指指另一個大罐,“忘了我的她都不會忘了貝圖的?!?/br> “那我一會兒吃?!?/br> “我餵你。這個黃油手指餅乾,號稱祖傳秘方,我外婆教的,”程晉同笑道,“其他的都可以改進,這個誰都不許說不好吃?!?/br> 方璐沒得選,只能由著他餵。程晉同細心地用手接住掉下的碎屑,還輕輕擦擦她的嘴巴。 方璐直覺自己臉部的溫度已經超過溫泉水了,她有種被瞬間煮熟的臆想,高溫讓她恍惚著大汗淋漓。 不過她不得不真心讚嘆,“看著普通,怎么可以好吃到這種程度?” “她聽到要開心壞,”程晉同把剩下的繼續餵給她,“喜歡就要吃完?!?/br> “放心吧,我偷都要偷回家?!狈借唇乐炃?,口齒不清卻很堅定,“你爸媽做飯真的比你還好吃?” “嗯。我mama在法國拿過西式甜點大獎,我爸年輕時是米其林大廚,如果你對這方面感興趣的話會聽過他?!?/br> 方璐搖頭,廚藝是她的軟肋。不擅長做飯的人很多,但她獨有把飯做成死亡料理的天賦。 程晉同輕笑,“晚上你就可以體驗到他們的廚藝?!?/br> 后腦的頭皮一麻,方璐光想想就要流下口水來。 程晉同在她家住的這一個多星期天天變著花樣做飯,她經常沒睡醒以為自己在住五星酒店,因為這些料理從擺盤到味道到服務都是五星級享受。 她想不出他父母的料理還能如何在這種水平上升華。 “我現在聽了你父母的職業背景,更沒法想象你為什么一定要當獸醫了。難道貝圖小時候也生???” “它很健康。我只是想幫助更多寵物?!?/br> “你家人都很喜歡狗狗?” “對,我mama和小姨是從小就養狗。貝圖的mama就是我小姨在養?!?/br> “貝圖不是你家的第一只狗?” “嚴格上來說,是我負責的第一只?!背虝x同摸摸貝圖的耳朵,“我爸媽一直不間斷地養寵物,小時候我就跟家里的狗一起瘋跑,沒想過怎樣算是照顧他們。小姨把貝圖送給我的時候,叮囑我要學會獨立照顧貝圖。我那時候才真正接觸到養狗的知識?!?/br> “它陪了你17年了……” “嗯,沒有分開過?!背虝x同側過身看著她,“讀完博士,學校有一個公益項目,我就帶著貝圖離家,去年年底才回來?!?/br> “做什么?” “與動物保護組織合作,去偏遠的地方普及比如狂犬病這類的知識。給家養動物補打疫苗?!?/br> “很艱苦嗎?” “有些地方是。有些人家還為生計發愁,怎么會在意家里那隻狗的健康和需求?!背虝x同托著臉回憶,“有個在半山腰的窮苦村落,家養狗與流浪狗無法辨別。但孩子們總是會喜歡狗,會與它們相處得很好?!?/br> 他揉揉眼睛,頗為無奈,“何止是寵物,那里的孩子都缺疫苗。我記得我打電話回家,要爸媽找關係買了很多兒童疫苗,卻發現沒有能把疫苗按要求保存著送上村落的條件?!?/br> “那怎么辦?” “只能僱了輛車,跟每個家庭溝通,自愿讓孩子跟我去就近的縣城接種?!?/br> “幫得上就好?!?/br> 程晉同嘆氣,“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br> 方璐很想安慰他,發現騰不開手,只能把貝圖摟得更緊。 “這幾年,它就一直跟著我。窮苦的地方兇狠的野狗非常多,”程晉同輕輕碰碰它的前爪,“它被咬傷過兩三次。我想過送它回家,畢竟它年紀大了?!?/br> 方璐頓時心疼,輕輕摩挲貝圖的背部。 “我還是自私,想有它陪著我?!?/br> “它一定愿意陪你?!?/br> “我也愿意這么想。但我的認知告訴我這只是我的一廂情愿?;丶宜鼤鞓??!?/br> “不要把它對你的感情封閉在冰冷的科學認知里?!?/br> “我有點后悔,那兩年的日子很辛苦,如果它沒有跟著我,關節痛可能不會發作得這么厲害?!?/br> “程醫生,你聽我說。我知道我就是養了只貓,其他什么都不懂,說出來的話很蠢?!狈借凑J真道,“不要后悔也不要覺得對不起它,好嗎?它那么愛你,當然也感受得到你對它的愛?!?/br> 喉嚨有輕微的哽咽,他垂下眼簾,不再辯駁。他心里有一處角落被溫柔觸動著。 方璐不住地撫摸貝圖,小心翼翼地問,“你……真的準備好……” 她不敢把那個詞說出口。他猜到她的意思,輕輕點頭。 儘管做了心理準備,方璐還是在那一瞬間紅了眼眶??伤龥]法指責。每天睡覺前貝圖都要接受一針止痛劑,否則它就會在睡夢中驚醒,悲慘地哀鳴。 她知道止痛劑對它的健康非常不好,有一次央求過他放棄。結果半夜聽到貝圖從客臥里傳出幼童般凄慘的哀叫,她心疼地直掉眼淚。 他們都知道,強迫他忍受疼痛活下去,已經太過分。一天的時間里,或許只有一個小時它是開心的,剩下所有的時間它都在被病痛折磨。 “很難接受吧……它陪了你那么久……” “作為獸醫我送走過很多寵物?!彼吹贡人届o許多,“從小到大,家里的狗也送走過幾隻。貝圖的mama也是我送走的?!?/br> 她點點頭,把淚意強忍下去,“那就好?!?/br> 程晉同微笑著接過貝圖,“我來吧,你這樣很累?!?/br> 方璐一直沒說,但她確實因為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而僵硬到有點虛脫。她爬出泳池,把方才的小蛋糕吃了大半才回過神。 程晉同垂眸看著貝圖的眼里滿是溫柔。她不由得想到一整個夏天里,程晉同每個週末都這樣在河里抱著貝圖讓它睡覺,只為了緩解它的痛苦。 他固定的姿勢與貝圖開心的樣子像是一幅雕塑。她把這一幕連同窗外飛揚的大雪一起印在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