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 第116節
趙千俞近一年沒在睿王府,這將近一年的時間仆人們閑聊懶散慣了,這閑談的習慣哪能說改就便,于是趁著趙千俞和府上的總管元修不在趕忙閑聊上了。 “伺候殿下穿衣時,梁姑娘敢催殿下趕緊離開。殿下非但沒生氣,臨走前還讓梁姑娘在府中等殿下回來?!?/br> 說話之人正是伺候趙千俞穿衣的仆人。 因是把梁嬿擄來了的,趙千俞自是不會將她的真實身份道出,對外只讓仆人尊她一聲梁姑娘。 除了元修,沒有人知道梁嬿的真實身份。 “睿王府除了五公主來過,你們誰在府上見過其他姑娘?”一侍女說道:“前陣子殿下隨使團還在姜國時便傳信回府,令我等把寢屋重新布置一番。如今殿下的寢屋倒像是閨閣,且殿下素來不喜鋪張,竟在凈室修了浴池,上等的漢白玉雕花,凈室中還放了面正衣冠的鏡子。想必是梁姑娘喜歡的?!?/br> 另一侍女道:“梁姑娘不吃飯,殿下哄著她吃,府上各處,只要梁姑娘想去,我們誰敢攔?就算是五公主來了,也不定有梁姑娘這般受寵?!?/br> 聽著聽著,侍女玉鈴忽然紅了臉,不禁想起昨夜的事情。 昨夜殿下和梁姑娘去了凈室以后,她在屋子里收拾凌亂的被褥。 床榻地上衣衫凌亂,湘妃色的肚兜格外顯眼,她收撿衣裳時都覺不好意思,臉上燒得慌。當收拾被褥看見帶有濡意的床單時,握著床單的手不由生了灼意。 她硬著頭皮和共事的姐妹將床榻收拾干凈,再抬頭時面頰灼熱。 后來,凈室的浴池中加過一次熱水。 殿下用披風裹著梁姑娘,抱著昏昏欲睡的梁姑娘坐在榻邊,嘴里好似在說著哄梁姑娘的悄悄話。 玉玲悄悄看了一眼,不慎被殿下發現,殿下凌厲的目光朝她投來,仿佛不允許旁人偷窺半分他懷中的人一般。 玉玲忙不迭埋頭加水,迅速離開凈室。 等收拾浴池時,玉玲看著池邊的狼藉更是又紅了臉。 從來不近女色,冷若冰霜的睿王,竟有一日對名姑娘柔情滿面,也因同位姑娘棄了孔孟禮教。 睿王府各聊各的,熱火朝天,而遠離集市喧囂的軍營也是同樣熱鬧。 趙千俞有支自己帶的騎軍,武宗帝賜名赤玄軍。 昔年在楚津寨一戰成名,趙千俞率領的便是這支軍。 當初離開都城去南疆巡防時,趙千俞只帶了些許部下一同前往,闊別一年,也不知他不在之時他們是否勤加練習。 未跟赤玄軍副將只會一聲,趙千俞悄悄來了軍營,打的就是突襲的主意。 軍營中眾人見趙千俞突然出現,又驚又喜。 周副將正在校場訓練將士,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停了訓練,從高高的臺上直接跳了下來,迎西趙千俞,喜道:“早就聽說殿下回了都城,還未到出營時刻,屬下等了又等,就等這三日后出營去睿王府拜見殿下?!?/br> 軍營有規定,十日訓練期間,除了圣上有召,任何人不得出營。 是趙千俞定下的規矩。 趙千俞道:“繼續訓練,莫要聲張。本王在營帳中轉轉,待你給士兵們訓練完后主帳見?!?/br> 周副將拍胸脯保證,“好嘞,殿下您盡管轉,赤玄軍若有退步,屬下自請領下一百軍棍?!?/br> 常年在外,周副將皮膚曬成了小麥色,但只要一笑,便露出一口潔白的牙。 闊別數月,周副將打量一番,發現趙千俞大氅遮住的脖子有處紅紫印記。 他徒然一愣,這紅紫的印記像是被姑娘家親咬的? 目光一挪,周副將又發現了件不得了的事情,趙千俞下巴上有淡淡的,牙??? 周副將眉頭一皺,一個荒謬又震驚的猜想涌上心頭,莫不是一向清心寡欲的殿下開竅了? 倏地一道涼颼颼的目光飄來,周副將忙收視線。 周副將撓撓頭,又回了高臺上,默默加快訓練進程,一心想著快些結束,快些回營帳。 聽說趙千俞在南疆發生了些不好的事情。 趙千俞在軍營轉了大半圈,又與幾名將士在樹下的空地比試比試。 部下確實長進不少。 趙千俞巡視完一圈,進了主帳。 闊別已久,感慨萬千。 褪了披風,趙千俞理理衣擺,在主座上坐下,隨手翻閱了桌上的一本兵書。 “一百軍棍?!壁w千俞握住書脊,目光從兵書上挪開,刻意頓了頓,深邃的眸子看向因他停頓而略微緊張的周副將。 主帳中一片沉寂,氣氛緊張。 周副將暗暗捏了一把汗。 須臾后,趙千俞松口道:“免了?!?/br> 周副將一聽,笑起來,一口潔白的牙又露了出來,“那肯定。屬下辦事,殿下放心?!?/br> “殿下有所不知,半年前陛下撥了其他營的五支士兵給五皇子帶。五皇子剛接手時信心滿滿,在陛下面前夸下???,爭做能和赤玄軍并起的五支士兵,在兩月前的一場比試中,赤玄軍險勝,經五皇子訓練的那五支士兵勢頭正猛。屬下再不抓緊訓練,咱們赤玄軍便落后了!” 趙千俞緩緩放下兵書,目光沉了些許。 主帳中炭盆燒的火熱,靜謐無聲。 修長的手指拾起茶杯,趙千俞眉目沉沉,緩緩轉動茶杯。 趙千俞沉聲道:“五弟素來爭強好勝,本王離開都城數月,他定是要好好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現一番?!?/br> 難怪回朝后趙千珩在一眾大臣中湊過來與他說話,想來是想要與他較量較量,在父皇面前表現,贏得贊賞。 細細想來也是,趙千珩自小爭強好勝,常常在一眾皇子中爭個高低。 趙千珩之前是與趙千瑮比,后來趙千瑮雙腿受傷行動不便,從趙千瑮淡出朝野后,趙千珩便開始將目光投向戰功赫赫,讓武宗帝贊許有加的趙千俞。 周副將未添油加醋,將事實如是同趙千俞講,“殿下離開都城這段日子,五皇子風頭正盛。殿下出發去南疆不久,五皇子向陛下請命,去了趟越國,將越國欠我們南朝半年的債討了回來?!?/br> 趙千俞望著杯中平靜的茶水,目光深邃。 指節輕扣桌案,趙千俞將許多事情聯系在一起。 趙千珩善妒,爭強好勝,在他離開都城后有了一番作為,得到了父皇的賞識。 父皇不是一個偏愛的人,對他們兄弟幾個向來是一視同仁,只不過誰更有能力,便而青睞一分。 趙千俞只希望他是思慮太多,他遇難與五弟趙千珩無關。 朔風呼嘯,主帳的帳簾時不時被寒風吹響。 主帳中,周副將正與趙千俞詳細匯報軍中情況,忽地帳外傳來一陣sao動。 趙千俞差元修出去看看,話音剛落,一男子坐在輪椅上被侍從推入帳中。 “大皇子?!?/br> 元修和周副將拱手,齊聲行禮。 “大皇兄?!?/br> 趙千俞止了話題,從主位起身,朝趙千瑮去。 因傷了腿,趙千瑮行動不便,一直坐在輪椅上。 男子裹著嚴寒進了主帳,身披大氅,膝間搭了塊狐絨毯子。 趙千瑮與趙千俞皆是顧皇后所生,模樣隨了皇后,生的俊俏,但是大哥趙千瑮性子比趙千俞沉穩。 自從腿傷以后,趙千瑮話少了,也不常出現在朝堂和軍營。 要知道,當年他酷愛狩獵,師承舅舅鎮國將軍,用兵如神。 倘若他腿沒傷,也能和弟弟趙千俞一樣成為讓敵方聞風喪膽之輩。 這廂,趙千瑮遣走帳中幾人,明顯是有話單獨和趙千俞說。 趙千俞摸了摸長兄手中的暖爐,“手爐有些涼了,我去添些炭火?!?/br> 拿過手爐,趙千俞去炭盆邊加炭,道:“軍營簡陋,炭火不比皇兄府上,先將就著?!?/br> “冬日凜冽,皇兄差人去睿王府傳個信我便來了,何須皇兄大老遠跑到軍營來?!壁w千俞回身,將手爐遞給趙千瑮。 整理整理趙千瑮膝間的狐絨毯子,趙千俞道:“再不濟,皇兄來睿王府尋我?!?/br> 除了父皇母后,趙千俞只在一人面前乖巧聽話。 那人便是疼愛他的長兄趙千瑮。 如今倒是又多了一人,是他心心念念的梁嬿。 他的長公主殿下。 趙千瑮挑明說道:“來睿王府尋你?你府上藏了個人,能放心我入府?” 趙千瑮帶著詰問的語氣,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盯著趙千俞。 這也是他不去睿王府,聽聞趙千俞出府來了軍營,他尋來的目的。 趙千俞怔了片刻,蹙眉道:“表哥告訴皇兄的?” 除了顧昀,趙千俞想不到第二個人。 趙千瑮面色不佳,從懷中拿出用一封明黃的折子遞給趙千俞,“自己看?!?/br> 趙千俞一目十行,眉頭越發緊鎖。 梁熠寫折子告狀。 折子上控訴他在南朝欺騙梁嬿和梁熠,哄騙梁嬿回了南朝。 姜國太后也在折子上指責他不應騙人,害梁嬿傷心。 字里行間倒不似梁熠那般憤憤指責,希望父皇嚴加管教他。 折子最后,姜國太后托父皇照顧梁嬿,待他們過段時間接梁嬿回姜國。 “折子我截下來了?!壁w千瑮眉目沉沉,沒好氣質問道:“父皇倘若看見這折子,你可有想過后果?!” 趙千瑮納悶,素來有分寸的趙千俞,怎干出這等糊涂事來。 “謝皇兄?!?/br> 趙千俞將折子合上,“父皇要罰便罰,任憑處置。我確實在恢復記憶后騙了梁嬿?!?/br> 趙千瑮是疼弟弟的,一股氣發作后態度緩和了些,問道:“我既把折子截下,便暫時不會讓父皇知道。但你不該把姜國長公主拘在府上,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趁著事情還未發酵,把人放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