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黑色燈塔
顧笙喘著氣睜開眼,眼角噙著淚珠,衣領上的濕潤分不清是冷汗還是淚水。 她頹然滑坐在地,無暇顧慮地上的骯臟,馀悸猶存的心情難以平復,其中包括挫敗的無力感。雖然暫時擺脫了黑影,但她仍身處在詭異的空間,顧霖也沒找著,簡直像個無頭蒼蠅四處打轉,還一無所獲。 一道含糊粗啞的聲音從樓梯下傳來,顧笙聽不清楚內容,猶存的恐懼讓她極為排斥去探究。 夠了!有完沒完! 顧笙抱著頭無聲吶喊,嚇白的臉在手心磨了好幾下,肩膀因憤怒和畏怯而顫抖。 過了須臾,安妮安慰似的在腳邊蹭了蹭,毛茸茸的毛發磨在皮膚上撓的顧笙有些癢,她從濕潤的掌心里抬頭,撐起勉強的淡笑,伸手順著柔軟的黑毛輕撫幾下。 安妮獲得滿足后接續踩起軟綿綿的貓掌,尾巴晃得高高的,似乎在提醒顧笙該趕路了。 顧笙對上那雙鵝黃的大眼珠,心里百感交集。她的生理和心理都好疲憊,好想就這么攤在地上耍賴、自暴自棄,像個孩子一樣等人救贖。安妮則與顧笙相反,牠冷靜且臨危不亂,甚至在緊要關頭提醒顧笙逃命,而顧笙隱隱在貓瞳中擷取到的沉著泰然,似乎在不斷低聲傾訴著一句話:別怕,沒事,我陪你。 連一隻小動物都不怕了,她還怕什么? 顧笙的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力量,最后凝聚成前進的勇氣。 沒錯,她要跟顧霖一起出去,現在還不能放棄。 顧笙把臉上的狼狽抹去,按著膝蓋起身,拍走裙襬上的灰塵,跟上安妮的步伐。 說也奇怪,安妮平時像一坨懶洋洋的rou,雖然不怕人但高冷的骨子仍在,可自從到了這個空間后,安妮似乎擁有了自我意識,不斷引導、鼓勵顧笙向前,如同為漁人照亮汪洋的燈塔,而牠的火炬藏在細小的瞳孔中,雖小卻明亮,指引她在暗夜中向前邁進。 走廊上的其他房門都是閉闔著,模糊的聲響持續放送,有了方才的恐怖經歷,顧笙的腳步放的極輕,就怕又驚擾到什么非人生物。 一人一貓一循著聲響下了樓,來到寬敞的客廳。 「哥哥,你在嗎?」顧笙小心翼翼的輕聲喊道,回應她的自然是嘈雜不明的聲響。 客廳也是暗沉沉的一片,落地窗像鍍了一層厚厚的銅鐵,用黝黑的色彩隔絕里外的世界。傢俱擺設同樣是不外乎的老舊,顧笙驚訝的發現自己已經習慣這番景象了,經過長時間的刺鼻霉味侵擾,嗅覺早已疲乏不堪,再多的灰塵揚土也激不起反應。 顧笙終于聽清楚那絡繹不絕的聲響。 音質粗糙的女聲回盪在空間里,用像被砂紙磨過的嗓音不停重復講述一則新聞。 「現在帶大家關注一則新聞消息。斯文敗類,衣冠禽獸!前日在鎮外的森林發生一起駭人聽聞的兇殺案,死者是正值花樣年華的少女,兇手長相斯文,殊不知下手是如此殘忍!案發當天,兇手佯裝路過的登山客向死者搭訕,隨后趁對方不注意時從后方攻擊,性侵得逞,最后殘忍的將她殺害,拋尸在樹林,剛好遇逢連日大雨,等到目擊者發現時,尸體早已腫脹腐爛……」 顧笙緊抿雙唇,邊找尋聲音來源邊仔細聆聽,太陽xue隱隱發疼,聽新聞中兇手的描述,她想起那件染血的襯衫,腦海中的猜想早已一發不可收拾。 顧霖殺人了?!她怎么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他才逃跑,讓她找不到嗎?為什么不跟她談談…… 越想越不對勁,顧笙搖搖頭,把荒唐的念頭甩出腦外。 不對,她溫柔的哥哥不可能殺人! 顧笙繃起神色,靈巧繞過溢出棉絮的舊沙發,低啞的人聲漸亮,斷續的雜訊越發明顯,最后她在積滿灰塵的茶幾上發現一臺卡帶式收音機,煩囂的音訊正是從銹跡斑斑的喇叭發出。多么老舊的電器,怪不得音質奇差。 顧笙洩憤似的用力摁下停止鍵,按鍵彈跳,吵雜的聲響戛然而止,接著她的馀光瞥見一截惹眼的雪白擱在茶幾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