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上的塞勒涅 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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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做了什么?    江雪螢腳步扎根在原地,突然被一陣強烈的后悔擊中了。    或許她不應該來的。    池聲,    柯小筱口中曾經那么驕傲的池聲?;蛟S不愿意被她看到那么狼狽的模樣。    “為什么不說話?!?/br>    少年卻轉過臉來,正對著她。    暮風吹動了他額前過長的碎發,那雙好看的眉眼終于徹徹底底暴露在了江雪螢面前。    琥珀色的虹膜包裹著疏冷的眼瞳,皮膚蒼白得如同一只羊羔,下頜瘦削。    池聲看上去鎮靜如昔,反而讓江雪螢不敢輕易觸碰。    她避開池聲的視線,飛快地脫掉了外套,遞給了池聲。    她轉到南城中學已有數月,天氣轉涼,已經是薄秋,她特地在校服外面多加了件長外套。    “這里風大,你先披上,別感冒了?!彼龥]有問池聲為什么沒穿衣服,江雪螢也知道自己表現得太過刻意,可這是目前她唯一能為他所做的事。    池聲什么也沒說,垂下眼睫接過了外套,眼睫對剪出暮色錯落的光影。    但這明顯還不夠。    光著身子穿外套,看起來就像個變|態。    “你等一下?!苯┪灙q豫了一下,飛快地跑出了天臺,沖出了校門,    心跳大得仿佛走廊內都能聽見回音。    學校附近會有一些超市和服裝店,因為靠近中學,價格都十分便宜,顧忌到池聲家境,她飛快地掃了一眼價格,匆忙買了一套便宜的衣褲,一雙棉拖鞋,抱著它們回到了天臺。    “你先穿上?!毕袷桥鲁芈暰芙^,她一口氣塞到了他懷里,轉而走出了天臺,掩上門。    輕輕說,“我不看你?!?/br>    過了一會兒,又好像有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門把手轉動的動靜響起。    江雪螢一愣,轉頭看去。    少年已經換上了白色的棉質t恤,灰色的運動褲,逆著夕陽站在門前。    “江雪螢?!背芈暶鏌o表情地朝她走來,嗓音很淡,仿佛被風一吹就吹散了。    “謝了?!?/br>    “沒關系?!苯┪烇w快搖了搖頭,抿著唇角,把那句“你還好嗎”的關心咽回了肚子里。    她想問他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為什么他變化那么大。    她還想問許梨是怎么回事,說好的表白呢?    但她什么都沒問。    其實許梨跟他之間的事不用問她也能猜出來。    柯小筱說,許梨以前是和方曉靈她們一起玩的。方曉靈那天攔住吳捷,一邊看著池聲一邊說了什么。    這是個有計劃,有預謀的陷阱。    她當然也沒有問池聲為什么會上天臺。    他本性并不壞,或許是因為許梨曾經主動朝他拋出過橄欖枝,或許是他想看看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又可能他曾經對許梨有點兒好感也說不定。    但這一切都已經成了泡影。    她和池聲并肩走在無人的校園里。    暮風從兩人間掠過,驚擾了一地的斜陽。    然后在校門口分別。    臨走前,池聲叫住她,說錢到時候他會還她的。    又問她要了q.q。    江雪螢沒有推辭,也沒有瞞報,加起來八十六塊錢,都是三十多塊錢一件的便宜貨。    等江雪螢回到家里的時候,q.q響了。    她正好收到了池聲的紅包轉賬。    八十六塊錢整。    江雪螢放下撐著身子的胳膊,看著鮮紅的紅包。卻有一股不安依然縈繞在她的心上。    她還是覺得池聲離開前的狀態讓她有點兒在意,許梨的所作所為像是壓死了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為不安,江雪螢點開了池聲的空間。    她想搜尋一些池聲的信息來添補這種不安,可他的空間卻上了鎖。    “主人設置了權限,您可通過以下方式訪問    申請權限”    就像是一道疏冷的,無形的大門,隔絕了她窺探他生活的腳步。    江雪螢合上了手機,輾轉反側,一夜難眠。    作者有話說:    因為明天要上榜,所以稍微壓一下字數,今天的量比較少_(:3」∠)_    ——    第11章 西西弗    越過低矮的,雜亂無章的平房。    池聲低垂著眼睫,腳步不停地繼續跨過腳下的水洼和漂浮在水面上的垃圾,掠過一座座小吃店,“鑫福大排檔”、“東北燒烤”、“光頭炒菜”。    高低無序的招牌錯落,紅色的、藍色的牌燈散發出昏暗的光芒。    頭頂一角的天空被垂垂可危的晾衣繩切割成一塊一塊,松垮的、鮮艷的胸罩內褲在頭頂招搖。    這是南城的一處城中村。    少年平靜地走進彌漫著污水的小巷,來到一棟懸掛著“出租”招牌的小樓前,上了二樓,推開門。    池奶奶正佝僂著身軀在小小的廚房里炒菜。池聲走上前,低著頭很嫻熟地接過了鍋鏟:“奶奶,我來?!?/br>    廚房里的油煙對老人而言的確太刺激,老太太之前還堅持,但身子確實站不住了,就捶了捶腰背沒再推辭。    客廳小的幾乎轉身都困難,更別提還塞了一臺老舊的冰箱、電視機、多余的空隙又填滿了許多麻袋、廢紙、廢水瓶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放學啦?”老太太問,“今天怎么這么晚?”    少年動作利落地翻炒著鍋里的土豆絲:“嗯?!?/br>    “老師交代了點兒事,拖堂了?!?/br>    老人年紀大了,記性越發差,倒也沒發現孫子已經換了一套衣服,又說:“我看一直沒等著,就想著先炒了個兩個菜等你回來?!?/br>    這些活本來就是池聲干的,少年輕易不讓老太太進廚房。    池聲把這一盤土豆絲裝盤,繼續炒了兩個素菜,“不用,我回來炒,你腰不好?!?/br>    等做完這一切,這才走到擁擠的柜子前,從一大堆廢紙畫報中,拿出一瓶已經快見底的白酒,倒了一小杯,垂眸放在了空無一人的小桌前。    老太太怔了一下,臉上露出了個奇怪的表情:“……聲聲?!?/br>    只是沒有問出口。    池家沒破產前,老太太也是體體面面,溫溫和和的,吃飯的時候不愛講話,等到吃完了,才問:“今天作業多嗎?”    池聲把碗一收,“還行?!?/br>    老太太心疼孫子:“你放這兒吧,上了一天了,我來收拾?!?/br>    他端著碗碟往洗碗槽走,沒給老太太忙活的機會:“不用,你歇著。我身上油煙味兒大,收拾完正好就去洗澡?!?/br>    等到把碗一一洗好,放到碗櫥里,池聲這才走進浴室去洗澡。    一盞昏黃的、裸露的燈泡在頭頂搖墜,照得本就泛黃的瓷磚更顯臟污。    他飛快地脫光了身上那件白t,鏡子里倒映出少年蒼白的裸|體,低垂著烏濃的長睫,面無表情。    洗手臺前放著一把陳舊的彈-簧-刀,刀尖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尖銳的、冷厲的光。    其實,他這個時候的思緒也很混亂。    從傍晚許梨突然把他叫上天臺、表白,再到方曉靈。吳捷他們突然出現,被扒光衣服,只剩下內褲,再到江雪螢的出現。    這一切好像就是在做夢,他置身于夢中,不知道在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池聲平靜地瞅了鏡子里的自己好幾眼,少年神情倒是依舊的冷倦。    然而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一直以來的狀態遠不如鏡子里表現出來的那么冷靜,也不像在學校里表現得那么無謂。    就像是一根緊繃到了極致的橡皮筋,不知道哪天就斷了。    刀尖貼著心口的位置滑過,低垂著的眼睫伴隨著這一陣細微的涼意輕顫。    刀刃壓下,松開。身體里面像藏了只怪獸,渾身上下堵得要命。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看過的一部經典科幻電影——《異形》    它就像電影里面那只破胸蟲,叫囂著想要破胸而出。    可它無計可施,無可奈何,無能為力。    他找不到任何能讓它破胸而出的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