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說小爺的壞話? 第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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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鼻尖一酸,也不知怎么地,情緒就往上翻涌起來。 有時候人遇到了些傷心事,受了委屈,心里難過,但憑著堅韌的性子還是能忍一忍的,在心中寬解自己兩句也就過去了。怕就怕有人突如其來的溫柔和關懷,一旦接受到這種關心,就會讓人產生一種被疼愛的錯覺,于是那些原本可以忍受的難過委屈瞬間如翻了天的巨浪,摧毀了心中所有堅韌的高墻。 陸書瑾一眨眼,眼眶就濕潤了,她有些哭笑不得,用手背揩了揩還沒落下的淚,像是有幾分倔強。 她把門關上,走到床邊脫棉衣,恍然看見枕頭下面露出了一截金黃的長穗。陸書瑾是從沒有在枕頭底下放東西的習慣,而且也沒有什么串了金黃長穗的玩意兒。 她心頭一跳,把手探過去將那東西摸了出來。 是銅板大小的五個幣被串在一起,俱是純金打造分量頗重,磨得相當光滑,在燈下散發著閃耀的光芒。 陸書瑾看到這個東西,先是有很長一陣的茫然,繼而想起每逢年夜,長輩們就會給孩子一些小錢用紅布包著,讓孩子壓在枕頭下面睡上一覺,此為祈禱孩子康健如意的民俗。 記事起,她從未得到過壓歲錢,一晃十六年過去了,卻沒想到她會在十七歲的伊始得到了如此貴重的壓歲錢。 還是蕭矜給她的。 陸書瑾攥著這一串金幣,坐在床邊上用手背揉了下眼睛,眼圈有些紅。 她坐了許久,直到天色漸亮,才起身把蕭矜所送的東西一并收在木盒里,壓在了最里頭的柜子下面,換上之前就給自己買好的新衣裳。 宅中的所有燈籠燃盡了燭心,就自己熄滅了,天空徹底亮起來,出了太陽,光并不暖和,卻將披上雪衣的云城每一個角落都照亮。 承祥二十六年了,陸書瑾又長大一歲。 陸書瑾雙手合十,在心中默默道:只愿新年勝舊年。 昨夜本打算守歲的,但是沒想到喝得多了,錯過了最好的許愿時間,但愿現在補上多少能有點效用吧。 她許完愿之后去給自己做了點吃的,打開了房間的門窗,讓風吹進來,給房間通通風。 陸書瑾在云城沒有親戚,自然也就不用去串門,一整天的時間都在房中寫字看書,偶爾會休息一會兒,與往常的日子無異。 葉芹估摸著年后忙起來了,沒時間再來她這里。 張月川倒是讓人送來了新春賀禮,里面還夾帶著一封信,信上簡單交代了幾樁生意的詳細情況,最后又提了一嘴之前來店中耍無賴的夫妻倆。 自那日之后,隔日張月川就退了全部的定金,那男子先是兩次上門大嚷大叫,說他擅自毀約,被趕走之后又完全轉變了態度,低聲下氣地來求張月川,最后甚至愿意多添幾兩,想恢復這樁生意。 張月川拒絕了。 但那男子的夫人頗為奇怪,每次來都明里暗里向張月川打聽陸書瑾的消息,幸而陸書瑾的提前交代讓張月川非常警惕,自是什么消息也未透露,將二人幾次三番地轟走。 陸書瑾收到信之后仔細看了看,心說那大表姐果然起了疑心,但云城如此龐大,她就算是想要調查也根本不從下手。她什么不用做,只等著大表姐夫妻二人離開云城即可。 陸書瑾回了信,交代了下幾樁生意,告訴張月川若他們再去,直接送官府就是。 安排妥當之后,陸書瑾揉了兩下肚子,覺得不適,便回床上躺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來,年夜又不甚注意喝了涼酒的緣故,陸書瑾以往的月事在第三日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減少,到第四日第五日就逐漸消失,但如今已是第四日,仍非常多,且腹部偶爾不適。 她躺回床上,尋思著是不是該去買些藥調理調理。 轉眼正月初六,年味還沒過,云城大部分百姓就開始恢復正常生計,許多店鋪陸續開張。 王裕攜妻子柳花嬌已經在云城滯留快十日了,先前的一鬧不僅丟了生意,來云城這十來日的花銷也無端白費,王裕心情憤恨,黑著一張臉從一大早就開始指摘妻子的錯處。 柳花嬌收拾這行禮,知道丈夫脾氣上來了是要動手打人的,便垂著頭不敢吭聲。 “出門做生意帶著婦道人家到底晦氣!”王裕氣憤地罵了一句。 柳花嬌聽到這句話,終是忍不下去了,將手中的衣裳一甩嗆聲道:“想要刁難那商??x?鋪提前交貨為由貪十兩銀子是你自己想出的主意,我分明勸過你你也不聽,何以這會兒將錯責推到我身上?” 王裕心中惱火,聽她反抗,立即就躥起來拽著柳花嬌的領子,左右開弓兩個大巴掌就把柳花嬌的臉扇得紅腫。柳花嬌痛叫一聲,嘴里罵起來,用尖利的指甲去撓他,夫妻二人便扭打在一塊。 正是雞飛狗跳之時,忽而有人大力地砸門。 夫妻二人不管不顧,外面的人敲了一陣,而后猛地將門踹開,門板撞在墻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這才將夫妻倆嚇得同時停了手。 緊接著兩個身量高大,腰間配著刀的男子就走進了租房之中,滿臉的冷煞,盯著二人道:“王氏夫妻,跟我二人走一趟吧?!?/br> 王裕見狀嚇了個半死,哪還有半點方才對妻子大打出手的蠻橫樣子,急忙討饒:“二位大人,王某可是有什么事冒犯了你們,有話好商量?!?/br> “主子要見你?!逼渲幸蝗硕嗾f了一句,隨后拽著王裕的領子就要拎走。 “相公!你們要將我相公帶去哪里?!”柳花嬌尖銳地叫喊起來,嚇得抱住了王裕的胳膊。 王裕一反手,就將柳花嬌也一同拉上,對來人道:“這是我的妻,也一并帶去吧?!?/br> 于是夫妻二人就被押走,出了租房便是一輛馬車,王氏夫妻被押上車后擠作一團,此刻也怕得沒心情再爭吵。 馬車行過街市,停在了一座豪奢的茶樓門口,王氏夫妻被帶入其中。兩人都還來不及欣賞這茶樓的奢華,就被帶去了后院的雅間之中。 推開門,芬芳的茶香就從房中飄出來,伴著一股縹緲的熏香氣息,是富貴人家的特有味道。 王裕被人從背后推了一把,跨過了門檻,往里走了兩步,妻子跟在他身后。 門被關上,房中燃著暖爐,熱氣騰騰的,周圍很安靜。 王裕沒忍住抬頭瞟了一眼,就看見一個身著赤色長衣的少年負手而立,正仰頭望著墻上的畫。 少年身量很高,長發用玉冠束起馬尾,露出的半張臉都極為俊俏,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的年歲。 王裕見這少年滿身富貴,氣勢迫人,就完全不敢出聲,焦灼地站著。 過了好一會兒,那少年才緩緩將頭轉過來,顏色稍淺的眼眸一動,視線落在王裕身上,啟唇道:“王裕?!?/br> 王裕膽子小,就這么站了一會兒,心理狀態已經是極限了,少年一喊出他的名字,他雙腿便軟成了面條,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彎著脊背道:“大人!不知小人何處犯了錯,還請大人饒過小人一條性命!” 柳花嬌也跟著跪下來。 少年轉過身,眉眼被斜照進窗子的光描繪了一番。 王裕夫妻二人不是云城人,更不常來此地,認不出來面前的人正是蕭大將軍的嫡子。 嵌了銀絲的黑色錦靴停在兩人面前不遠處,坐了下來。 “你年前在萬書鋪的那樁生意,為何被退了?”蕭矜問。 “什么?”王裕先是驚訝了一下,腦子又轉得極快,立即回道:“是那東家說不能按時間交貨,所以才將小人的定金退了的?!?/br> “哦?原來不是因為你胡攪蠻纏,想要店鋪提前交貨,否則就退你十兩銀子,才逼得店家退了這樁生意?!笔採婷嫒萜届o,聲音輕緩,好似跟人在閑聊。 王裕卻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子發起抖來,“小人、小人知錯?!?/br> 蕭矜往旁邊一瞥,看了柳花嬌一眼,又道:“你這妻子又是為何頻頻打聽一年輕男子的消息?” 柳花嬌聽到他點了自己,也嚇得不行,忙道:“民婦不過是隨口一問,并非故意打聽?!?/br> 蕭矜淺喝了一口茶水,說:“五日之內你們上門七次,其中有四次你都在打聽他的消息,還敢說自己是隨口一問?你若不想說實話,就等著出了正月再回家去吧?!?/br> 他年前就接到這夫妻倆在店鋪鬧事的消息,還害得陸書瑾毀了這樁大生意。這也就算了,偏偏這個婦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聽陸書瑾的消息,蕭矜聽后就窩了一肚子的火。 他自個想得要死都不敢下嘴的人,倒還被一個有夫之婦給惦記上了? 蕭矜一刻都忍不了,剛閑下來就立即把人提過來,打定主意要好好嚇唬一番。 “再敢說謊糊弄小爺,就先一人交代兩根手指頭!”蕭矜將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兇狠地瞪著他們,發出的響聲把夫妻倆嚇得打哆嗦。 王裕惱怒地橫了妻子一眼,低斥道:“快將原因與大人說來!” 柳花嬌無他法,只好顫著聲音說道:“大人饒命,是民婦見那少年頗像一位遠親,所以才幾次三番打聽?!?/br> “遠親?”蕭矜皺起眉,意識自己方才想錯了方向,他問道:“你家在何處?” “楊鎮?!?/br> 蕭矜眉頭一揚,他記得陸書瑾的確說自己從楊鎮而來。 “是你什么遠親?”他問。 柳花嬌就道:“是我出嫁前,家中主母的親外甥女,她幼年便無父母,撫養她的祖母過世之后便被接到了我家,但她常年閉門不出,我未曾與她見過幾面,只知道主母給她定了親事之后,她私自出逃,至今未能找到……” “胡說八道!”蕭矜哼聲道:“他分明是個男子,怎的又像你主母的外甥女,性別都對不上你在此蒙騙誰?!” 眼看著少爺要發火,王裕氣得抬手甩了妻子一個巴掌,怒道:“快快老實交代!” 柳花嬌被打得慘叫一聲,捂著半邊臉哭,將話一股腦全說出來:“民婦所言句句屬實!我那主母的外甥女名喚陸瑾,我是聽到店鋪的東家叫那少年陸兄,又見少年的臉著實有幾分熟悉,所以才起了疑心打聽的……” “陸瑾?”蕭矜聽到這個名字,心臟登時重重一跳,臉色猛地變了,霍然站起身眼睛死死地盯著柳花嬌道:“哪個陸,哪個瑾?!” 柳家的姑娘都學過認字,柳花嬌早年就跟著父親跑生意,輔佐主母管理后院,自然知道陸書瑾的名字如何寫。 她忙道:“陸地的陸,瑾是斜王旁,美玉之意的那個瑾?!?/br> 蕭矜腦子木了。 他皺著眉想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問道:“你那表親,是什么時候出逃的?” “去年八月初?!绷▼纱?。 “她多大歲數?”蕭矜的呼吸有些不穩,極力壓制著心里的軒然大波,一個十分不可思議的猜想自心底破土而出,迅速抽芽。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婦人,呼吸都在無意識間放輕了,企圖從她嘴里聽到自己期盼的答案。 “十六?!绷▼傻溃骸斑^了年應當十七了?!?/br> 蕭矜呼出的氣息都帶著顫,心臟瘋狂撞擊著胸膛,盡管他在努力克制著情緒,但連王裕和柳花嬌都能看出他的不對勁。 “大人……”王裕害怕地喊了一聲。 “你家在何處?” 柳花嬌茫然。 “你家在何處!”蕭矜不自覺提高了聲音。 柳花嬌打了個哆嗦迅速回答:“楊鎮東明街柳氏?!?/br> 蕭矜立即大步出了門,速度極快,等夫妻倆反應過來時,門口就什么人都沒了。 “蕭矜,我沒有爹娘?!?/br> “我自小在姨母家長大,至少吃飽穿暖,比之那些無人收養流浪街頭的孤兒不知好了多少?!?/br> “我曾徒步從楊鎮走到隔壁鎮子,走了兩天一夜?!?/br> 這些都是陸書瑾在與他閑聊時無意識說出來的話。蕭矜從前還奇怪,為何陸書瑾來了云城之后從未接到過家人寄來的信或者銀子,更鮮少提及自己的家鄉。 現在終于算是明白了,那是因為她根本就是逃出來的!她被姨母訂了婚之后不滿婚事,私自出逃自此,女扮男裝考入學府,所以她在城北區租了半年的破院子,從她到云城來的時候起,壓根就沒打算再回去! 蕭矜一時難以接受這個信息,一時又覺得自己蠢笨。 早該想到的,陸書瑾身材瘦小,面容嬌嫩,乍一看仿若男生女相,穿上女子的衣裙也沒有任何違和。先開始還不太熟的時候,他就覺得陸書瑾有些小姑娘的嬌弱感,當時不以為意,竟是無論如何也沒懷疑陸書瑾的性別?! 若陸書瑾當真是個姑娘,當真是從柳氏逃出來的,那他這些日子的痛苦就徹頭徹尾地成了一場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