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說小爺的壞話? 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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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吳成運站在面前,神色很是正經道:“我有一要事尋你,可否進屋去說?” 陸書瑾難得見他這般嚴肅,應了一聲去開鎖,門打開之后她在木柜旁換了鞋,邊往前走邊將身上的書箱取下來,剛要放下,猛然看見錯角的墻邊正坐著兩個人,皆垂著頭背靠著墻,一副暈死過去的模樣。 是蕭家侍衛。 她心中一驚,就聽見身后傳來了關門聲,還不等她回頭,后頸就陡然傳來一陣劇痛,繼而整個人眼前一黑,極快地失去了意識。 陸書瑾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最先感覺到后脖子的疼痛,她輕動了下身體,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繩子捆住動彈不得,正坐在地上,眼睛也被一條布給蒙住,什么都看不見。 她先前知道吳成運身上是有些不對勁的,但她是沒想到吳成運竟然膽子那么大,敢在學府的舍房動手,不知道蕭矜有沒有察覺她被抓了。 陸書瑾何時經歷過這種陣仗,心里當即泛起一陣又一陣的恐懼來,但她沉著嘴角沒有動彈,將所有情緒極力掩著,面上不顯。 她明白這會兒害怕是沒有用的,她須得盡快冷靜下來才能應對這情況。 忽而面前不遠處傳來低低的聲響,像是瓷器輕撞的脆聲,而后響起有人喝水的動靜。 她雖然看不見,但也意識到周邊有人,且就坐在她的面前,正端著杯子喝茶。 等了好一會兒,那人知道她醒了卻沒有說話,顯然比她更有耐心,或者是在等她先開口。 “讓我想想……”陸書瑾在一片寂靜中啟聲,緩緩開口,“齊銘安排我去那家rou鋪,賬本又放在那么容易被找到的位置,說明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藏,而那家rou鋪那么大沒有別的伙計,只有一個愛喝酒的孫大洪,其他人想必一定是被齊銘事前遣散了,所以這本賬簿他是希望我找到的,我就算拿走,他也不會強行把我綁來這里?!?/br> “與我有過節的劉全如今還在牢獄之中蹲著,等抄家的旨意下來,沒有能耐授意別人綁我。我在云城人生地不熟,樹敵并不多,所以想來想去就只剩下一人,”陸書瑾偏頭,循著方才的聲音找到面前人的準確位置,說道:“是你吧?葉大人?!?/br> 話音落下,片刻之后眼睛上的黑布就被人摘下,幽幽燭光刺進眼里,她一時很不適應地瞇了瞇眼睛,就見葉洵坐在面前的椅子上,正對著她笑:“陸書瑾,你果然有幾分腦子?!?/br> 作者有話說: 【蕭矜的小小日記】 承祥二十五年,十月十五。 我說怎么頭回見面我不舍得打他,原來我當時就看出他是個可憐的小子,我當真慧眼如炬。 另,季朔廷這家伙每次與我打賭就等于白送我東西,他自己怎么想不明白這點呢?整得我都不大好意思繼續與他做賭。 好吧并不是,明日再與他賭點別的,他那柄白玉墨筆正適合陸書瑾。 第35章 陸書瑾覺得荒謬:“葉大人多慮了?!?/br> 陸書瑾的視力恢復之后, 不動聲色地扭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發現這地方像是被廢棄的屋子,地上生著雜亂枯黃的野草,屋中除卻面前的桌椅之外, 就沒別的擺件了。 外頭的天完全黑了下來, 只有葉洵手邊的一盞燈照明。 葉洵的兩側站著兩個身穿深藍衣袍的隨從, 而她身后的兩邊也各有一個, 皆低下頭,一言不發地沉默。 “可看夠了?”葉洵笑瞇瞇地問她:“你看起來倒是不害怕啊?!?/br> 陸書瑾反問:“我若是表現出害怕, 你就會放了我?” 葉洵搖搖頭, 說道:“你這么聰明,猜猜我為何抓你?!?/br> 陸書瑾說:“我以為我方才所說的話葉大人都聽到了, 倒不如明說, 何必還遮遮掩掩?!?/br> 她與葉洵一點過節都沒有,被抓到這里來無非就是兩個原因, 一是因為蕭矜, 二是因為她拿走了齊家豬鋪的賬簿。 那日蕭矜燒的是齊家豬場,葉洵的臉色卻變得極其難看,說明這事定然也是牽扯到了葉家, 所以她前腳剛把賬本拿??x?出來,后腳就被葉洵抓來了,為的就是賬簿, 沒有別的。 如今已經被抓到這里, 若是陸書瑾改口不承認自己拿了賬簿,對于葉洵來說就是無用的人, 那她根本就沒命活著出去了, 倒不如直接自己說出她拿了賬簿一事, 以此為籌碼掌握主動權。 葉洵嘴角勾著笑,但眼里卻沒有笑意,顯出一股陰冷來,“我真的不太喜歡跟腦子靈活的人打交道?!?/br> 陸書瑾沒說話,等著他繼續說。 “你將賬簿藏在了何處?”葉洵問。 那賬簿就藏在蕭矜的床榻那邊,但葉洵定是派人仔細搜過的,既然沒有找到,極有可能表明蕭矜先動手將賬簿給拿走了,陸書瑾便裝模作樣道:“賬簿被我燒了?!?/br> “你!”葉洵當即破功,急聲問:“誰給你的膽子燒了賬簿?!” “那東西我看不懂,拿在手中也是個危險玩意兒,我干脆就燒了?!标憰粗溃骸耙勒杖~大人的反應來看,賬簿似乎對你很重要?” 葉洵冷冷一笑,“你最好說實話,若是你當真燒了賬簿,那我就在這里燒了你?!?/br> 陸書瑾想起上一個賬房先生小吳,想必也是在這種人手底下做事,待沒了用處之后便慘遭滅口,葉洵說燒了她,那就必不可能是玩笑話。 “賬簿是沒有了,不過……”陸書瑾道:“我已經將賬目全部記在腦中,葉大人若是需要,我可一一寫出來復刻一本一模一樣的賬簿?!?/br> 葉洵微驚地睜大眼睛:“當真?” “絕無虛言?!标憰终f:“不過字體暫時只能仿個五分像,若是需要再像點還需些時間練習?!?/br> 葉洵凝目在她臉上打量,似乎想從她細枝末節的神色之中推測她話中的真假,但陸書瑾面無表情,看不出一點破綻來,他便道:“你先寫一些給我瞧瞧?!?/br> 他對身邊的隨從吩咐:“上筆墨?!?/br> 陸書瑾說:“還需得給我松綁?!?/br> 葉洵見她矮小瘦弱,知道她不會武功,便沒有任何警惕心,輕抬了抬下巴使喚隨從給她松綁。 身后兩個人便上前來,一人解她捆在身后的繩子,一人解拴在腳踝的繩子。 陸書瑾手腕剛松,忽而手心就被塞了一個東西進來,她下意識握住,察覺到是折起來的紙條。她的心跳陡然加速起來,不著痕跡地看了葉洵一眼,佯裝若無其事地用手指夾住紙條往袖中一塞,將紙條藏了起來。 手腳被松綁重獲自由,但由于被捆了許久,一動就頗為酸痛,她擰著眉揉了幾下,又發現身上所穿的潔白院服沾滿了泥土。 這衣裳的布料昂貴,穿在身上軟和舒適,陸書瑾平日里極其愛惜,洗的時候都不舍得下重手,現在乍然一看上面布滿泥灰,不免心疼起來。 揉著手腕在地上休息了片刻,筆墨紙硯也被送了上來,擺在葉洵手邊的桌子上,他道:“過來寫?!?/br> 陸書瑾慢慢爬起來,走到桌邊坐下來,撣了撣兩袖的灰,將燭臺往面前拉近了些,才提筆開始寫。 那本賬簿上記錄了四月到九月的買賣,陸書瑾并沒有能耐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全部背下來,但她之前算過賬,知道上面的總賬是二百一十九兩,她不需要寫得跟賬簿一模一樣,只需寫到后來所有賬目加起來有這個數就足夠了。 當然前面幾頁看了幾遍,她是記下來的,所以提筆便開始寫,頗為流暢。 寫完一頁之后,葉洵將紙抽過去看,目光從上掃到下,沉吟了半晌,忽而說道:“陸書瑾,你說你自楊鎮而來,我先前派人去楊鎮探查過,根本沒查到你這號人?!?/br> 陸書瑾眉頭一跳,仍舊低著頭,斂起雙眸道:“楊鎮雖不大,但民戶也有近萬家,我不過是普通貧困之戶出生,置于人海便查無此人,葉大人探查不到也屬正常?!?/br> “自然也有這種情況,”葉洵道:“但你學識不淺,腦力超群又有這一門仿人字體的能耐,按道理說不該一點名聲都沒有?!?/br> 陸書瑾先前十六年,大部分光陰都是在那一方小院子里度過的,根本沒有出門的機會,楊鎮的人甚至都不知那柳家的宅子里有個姓陸的姑娘,加之她給自己改了性別和名字,這樣去楊鎮打聽,累死也打聽不出來門道。 她抿著唇不言。 葉洵道:“我先前懷疑你是哪方勢力培養的暗棋,讓你故意進學府接近蕭矜的?!?/br> 陸書瑾覺得荒謬:“葉大人多慮了?!?/br> 葉洵停了一會兒,說了一句,“不管你是哪一方養的暗棋,至少你與吳成運并非為一伙,那我就放心了?!?/br> 放心什么? 陸書瑾豈能聽不出這話的意思。表明吳成運并非是葉洵的人,但他出手打暈了她帶給葉洵,應當是合謀而為,葉洵頗為忌憚吳成運那方的勢力,就表明吳成運的背后至少是比云城知府的勢力要大的,讓葉洵都覺得頗為棘手。 而葉洵放心的點就在于,他懷疑陸書瑾是某個勢力培養的暗棋,但與吳成運不是同一伙,他便沒那么多顧慮,已然是對陸書瑾下了殺心。 不管她有沒有寫出這賬簿,都是個死字。 陸書瑾并不慌亂,對他的話恍若未聞,仍低著頭一筆一劃寫著,心里惦記著有人方才給她塞的紙條,她須得找機會拿出來看看才行。 葉洵不比蕭矜,跟她說話的興趣本就不大,見她又不搭理,便不再開口,一邊喝著茶一邊瞧她寫出來的賬目。 如此寫了有五頁之后,外面忽然響起一聲尖銳的聲響,繼而一朵煙花在空中炸開,發出不小的聲響。 葉洵臉色猛然一變,先是朝陸書瑾看了一眼,再轉頭看向窗外,下令道:“出去看看?!?/br> 隨從立即動身往外走,剛打開門,就碰上了急沖沖趕往這里的人,嘴里喊著:“少爺,有人闖入!” 葉洵沉著聲音問:“什么人?” “尚不知,但他們在外宅放了煙火,想必正在逼近?!彪S從回道。 葉洵緊緊擰著眉,臉色變得相當難看,顯然是完全沒想到會有人闖入這里,他有一瞬的猶豫,隨后對屋內的隨從道:“你們帶著他往南處走,于宅外東方十里的林子匯合!” “是!”隨從應了一聲,拽著陸書瑾的胳膊就將她扯了起來,墨筆一甩,蓮白的院服就多了幾滴墨跡,她rou痛地抽了下眉毛。 葉洵飛快離開,陸書瑾則被兩個隨從帶著從另一方向離開。外面黑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月光被厚重的烏云遮住,眨眼望去什么東西都看不見。 陸書瑾被人拽著胳膊就這樣磕磕絆絆地往前走,也不知道是被帶到了什么地方,正飛速轉動著腦子想辦法脫身的時候,忽而其中一個隨從猛然出手,對另一個拽著陸書瑾胳膊的人迎面一掌。 那人反應也快,立刻松了陸書瑾后退,先是躲過一擊,再與他交起手來。 “快走!”那先出手的隨從轉頭對陸書瑾低喝,“墻上有掛牌,自己尋路!” 陸書瑾被嚇一大跳,但也知道此刻萬萬不可耽擱,只來得及道一聲多謝,轉頭就撒開腿跑。 這地方明顯是一處廢棄的舊宅,地上野草雜亂,入目之處一盞燈都沒有,被云遮住的月朦朧不清,她的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后,依稀能夠辨別出道路來。 待身后的打斗聲消失,她才從身上摸出火折子來,吹燃之后捏在手中,將之前藏在袖中的紙條拿出來,展開之后上面只有三個飄逸的字:南三院。 陸書瑾對字體敏感,一眼就看出這與之前那個放在她桌上的信,寫著賬簿黑話注解的是出自一人之手。 她不敢停留,舉著火折子往前走,靠著墻走了約莫百來步,果然在墻上看見了老舊的掛牌,上頭寫著:南二院。 陸書瑾就跨過拱門繼續往前走,廢棄老宅有不少野物,若是碰到野貓或者小耗子倒還好,就怕有蛇藏在暗處,黑燈瞎火的看不清楚不慎踩到,對她腿上來一口。 她提心吊膽地小步往前跑,南三院的格局都差不多,行了一段時間后就又看到了墻上的掛牌,只是面前的這個比方才那個高點,且上面的字已模糊不清,她將快要熄滅的火折子高高舉起,墊起腳尖湊過去正仔細分辨時,倏爾一只手從后面伸過來,猝不及防按捂住了她的嘴。 這突然的動作把陸書瑾嚇得魂飛魄散,手一抖火折子就掉在了地上,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一只從后面伸來的腳碾滅,周圍又陷入一片黑暗。 她心跳如擂鼓,本能地掙扎起來,卻不想身后的人察覺她的掙扎,便用了更大的力氣來鉗制她。 身后的人明顯比她高大許多,捂著她嘴的同時將她整個人攏入了懷中,輕松卸了她所有力道,垂下頭往她耳朵一貼,低低的聲音傳入耳中:“別動!” 陸書瑾一聽這聲音,立時不再掙扎。 她聽出來,這??x?是蕭矜的聲音。 那一瞬間,吊在心頭的巨石落了地,翻滾不止的心海也逐漸趨于平靜,松了一大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時才察覺自己方才其實怕得厲害,手都在微微顫抖。 也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蕭矜來了,她就安全了。 蕭矜感覺到她不掙扎了,鉗制她的力道也松了松,帶著她慢慢往后退去,直到差不多貼近墻根的位置,他才慢慢松手。 陸書瑾見他這么謹慎,也意識到這周圍是有人的,就盡量不亂動彈,轉頭去看他。 這會兒夜幕中厚重的烏云散去,皎月從后面探出一般來,灑下不算明亮的月光,半邊攏在蕭矜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