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易變 第79節
南樂失聲道:“辰隱!” 她大腦一片空白,急切的想要沖上去,卻被光曜死死的拉住。 光曜的心沉沉的墜了下去,他看見了從辰隱身后已經追來數人。 南樂被光曜緊緊拉住,也看見了那些人。她因而更加用力的想要掙開光曜,跑向辰隱。 這些人都身披沉重的銀甲,只露出臉,腳步遲緩,那種行走之間甲片撞擊的聲音陰沉得就像是催命的鈴聲。 如今這般年月,一些不算強的刺史與郡守都養不起穿盔戴甲的軍隊,至少金平城的城主府前那些士兵就從沒有穿過盔甲。 最重要的是南樂認得出他們盔甲上的標志,那時襄州的標志。這種標志的出現總伴隨著無數的尸體。 她在延水上遇到過很多這樣的士兵,以及更多的沒有鐵甲的男人尸體。 襄州與金平城離得很近,很明顯這些人都是襄州的軍隊,且來者不善。 這種時候唯一的出路就是跑。 三雙眼睛撞在一起的一瞬間。 辰隱停下了腳步,他用沒有受傷的右臂,拔出了已經插回劍鞘的劍。 他看著南樂,對她笑了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二人對視的目光中,南樂忽然喪失了掙開光曜的力氣,她從辰隱的眼睛里明白了他做出了什么樣的決定。 南樂當然知道辰隱為什么要拔出劍。 他要留下來阻擋這些人,就算不能阻擋,也要將這些人拖住。 他想要替她爭取離開的時間。 南樂怎么可能看不出少年眼睛里的歡喜。辰隱從沒有想過要藏,每次見到她都會很明顯的慌亂,然后用加倍熱烈的笑容去掩飾。 他是個簡單明白到一眼就能看清楚的人,跟她以前一樣。 只是南樂一直在假裝看不見而已。 她一直都知道辰隱為什么留下來,為什么沒有跟著大部分人離開,他留下來是因為要照顧她。 辰隱話總是特別多,總是喜歡在她面前一遍遍的湊過來,聽到她叫他一聲名字就會馬上飛奔過來,他喜歡笑,喜歡開玩笑。 如果在遇見林晏之前遇見他,南樂一定會特別喜歡他,他們會一起玩耍,一起聊很多很多的話。 可遇到他的時候,南樂已經不太愛跟人講話了,已經不太愛笑了。 在辰隱喜歡上南樂的時候。 她已經封死了自己的心,不肯再相信任何人,情愿孤獨也不想再靠近任何一個人。 南樂在這一刻很想哭,她想要叫,想要喊,想要找人來幫一幫他們。 為什么會一切來的這么突然,為什么死亡總是這么突如其然的降臨? 大人物的事情又與他們有什么關系,這些人想要尋仇去找林家,去南朝,去找林晏啊。 為什么要來找他們? 辰隱怒吼道:“光曜,你快帶她走!她跑不快的,你把她背走!快點!” 光曜二話不說蹲下身,一把背起南樂。 辰隱轉過身,以極其輕靈的身法避開了刺來的一槍,長劍從甲片的縫隙切進去,拔出的一瞬間,那人搖晃了一下,身前噴出洶涌的血泉。 追過來的眾人也吃了一驚。 要做到這樣簡單的一擊致命,需要的不只是高超的劍術,更需要視死如歸的勇氣。 這少年人衣衫單薄,沒有任何一件防具,渾身上下都是破綻。 而盔甲的縫隙只有一處,人的血rou之軀是禁不起一槍的,剛才只要有一點差錯,此時被捅出窟窿的就不是倒在地上的人而是他了。 他們并非無名之輩,今日到達這里。換句話說,能夠穿上這一身寶甲的人都是久經沙場的精兵。 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人卻死在了這不過十幾歲的少年手中,只用一擊。 這個少年就那么氣勢洶洶的沖入人群,他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具血rou之軀,一把長劍,甚至連一件厚點的衣服都沒有。 南樂努力回過頭。 辰隱渾身都是血,他停留在原地,在視野里不斷變小,遠去。 她每一次眨眼,辰隱身上的血就更多一點,從將軍廟中涌出來的那些披著鐵甲跟怪物一樣的人就更多一些。 南樂無意識咬著自己的手,在手上咬出深深的牙印。 值得嗎?她這樣一個卑賤如蒲草的人,值得辰隱這樣豁出命保護嗎? 辰隱默默得看著兩個人離去的方向,看著自己的兄弟如同一匹烈馬背著他所心愛的姑娘在雪地中狂奔,沖入山林。 過度失血和嚴寒讓他脫了力,一直支撐著他的某種勇氣用盡了。 他臉變得跟紙一樣蒼白,身體控制不住搖搖晃晃的退后了兩步,倒在了白茫茫的雪地里。 每一次喘息都會帶出更多的血,從口中,從胸口,從每一個傷口奔涌而出,他連握住劍的力氣都沒有了。 在劍從掌心中松開的一瞬,他的眼睛深處那些濃烈燦爛如同星辰的喜歡,緩緩隱沒于死亡的黑暗。 那個有著一對小虎牙的少年,沒來得及長大,就這么永遠留在了白雪皚皚的寒冬。 作者有話說: 心好痛,連夜摸了個if線預收《原來我竟是公主》,感興趣的小伙伴左轉作者專欄可以收藏一下 文案 桓曼自小跟著嬢嬢們在莊子上長大。 她家莊子很大,連綿幾座山都是她家的地。 可嬢嬢們不會種地,桓曼也不會。 地里每一年收成比一年不好,快要荒了。 桓曼憂心忡忡,愁得纖細的腰身愈發蕭條。 大嬢嬢讓她別擔心,出門一趟,帶回來幾頭牛,和幾個據說會種地的家奴。 這幾人果真會種地,不光地種得好,人也都生得好,還很好玩。 桓曼頭一次見著男人,很是新奇。 男人們每日討她歡心。 她一時覺得這個也好,那個好像也不錯。 偶爾桓曼還會想想。 什么時候她能翻過山,看看山外的世界,見見外面的男人長成什么樣呢? · 洛水河畔,最后一戰。 桓澗殺盡十萬羌兵,天下大定,登基為帝。 新朝初立,滿朝文武終于得以見到被深藏了十數年的帝王掌珠。 桓曼這才知道自己竟是公主。 一時公主府都要被俊彥們的畫像淹了。 桓曼挑的花了眼,整日流連于花花世界,樂不思蜀,山上那幾個曾叫她新奇的男人們自是早被拋之腦后。 不料,某一日,她在宮中被故人堵住了去路。 容貌清貴太常博士,攔在車下,一雙清冷的眼含著淚,“殿下,可曾思舊人?” 桓曼這才知道曾握著她的手教她畫畫的教仆,原是出身鐘鳴鼎食世家,以禁欲守節聞名于世的貴公子。 而那個無數次跪伏于她的面前,替她整理裙擺,讓她踩著肩膀當人rou馬凳的馬奴是神勇天下知的猛將。 因為她一句玩笑話,在她窗外唱了三月山歌,為她送了數不清的花的活潑少年本是歸順已久的異族部首…… 隨著越來越多的故人出現。 小公主覺得事情好像變得好玩起來了。 第六十章 鼻青臉腫的林晏被五花大綁, 拖拽著塞進馬車。 這些目不識丁的粗俗兵丁實在下手沒有半點留情,硬生生將好好一個關中林氏的貴公子打得面目全非。 林晏身上本就有傷, 又挨了這樣一頓拳腳, 頓時渾身上下就沒有不疼的地方,動一下都沒力氣。 他在馬車里癱了一會兒,才費力抬起頭掃了一圈。 一眼看見角落里坐著的鵝黃身影。 林晏忽然生出些氣力, 努力滾到沈庭玉身邊,強忍著疼痛,滿臉急切地低聲問道:“你jiejie呢?” 沈庭玉也被繩索捆住, 但許是士兵看他只是個弱女子,情形要比林晏好得多,沒有受什么傷, 衣裳也算齊整。就連繩索也只是粗粗在手腕上綁了三圈。 “jiejie生病了, 不宜動身。一直留在廟中養病?!?/br> 林晏驟然松了一口氣,像是失去了那點撐著他的力氣,重重躺下去,爛泥一樣癱倒在馬車里。 腦袋撞在木板上, 他眼前卻是南樂。 他控制不住得想有關于南樂的點點滴滴, 剛才被揪下馬車的時候,他一度以為自己會死。 人在快要死的時候總是會控制不住的做一些傻事, 那些拳頭落下來, 他痛得麻木, 滿腦子只剩下一個人。 從沒有一次,他這樣瘋狂的思念著一個女人,擔心著一個女人。 林晏雙眼放空, 低聲喃喃道:“她不在這里?!?/br>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一時說不出是慶幸更多, 還是失落更多。 南樂不在這里,她會平平安安,平平安安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