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易變 第69節
文案三 南韻十五歲初及笄,便是圣人欽定的太子妃。 人人都道這樁婚事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 南韻見過幾次太子,那是個溫潤君子,她心中十分歡喜。 卻沒想到一朝宮變,竟是少有賢名的六皇子賀昭弒兄弒父,屠得京城血流成河。 他搶了皇位還不夠,還要搶她這未過門的太子妃入宮。 一夜東風吹落夢巫山,紅帷帳中,少女雪膚冰貌,粉香弱處態伶仃,盈盈落淚,無處不可憐。 賀昭挑起她的下巴,含笑問她,“怎么,跟了朕難道你不開心嗎?” 美人眸中噙淚,卻只能笑著應聲,“妾心甚喜?!?/br> · 賀昭以為南韻已經認了命,卻未曾想過她有膽量在他得勝歸朝時自城墻上一躍而下。 南韻看著賀昭在城下目眥欲裂,赤紅著眼咆哮,“你敢!南韻,你怎么敢死?!” 她快意的笑了。 怕水又怕痛的皇后死在了陽江最洶涌的六月,尸骨無存。 從此再沒有什么皇后南韻,只有一個早死了丈夫的小寡婦胡氏。 這一次是她贏了他。 · 所有人都知道皇后死在圣人大敗娑丹的那一年,也是自那一年起圣人便發了狂。 他連著砍了十位上書勸諫該為皇后發喪的重臣,滿天下的尋人,非要說皇后仍活著。 這一找就是三年。 再見面,賀昭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貼在她耳邊咬牙切齒,“我告訴過你什么?南韻,你永遠別想擺脫我!” 第五十二章 爺爺去世后, 南樂一直很想做夢夢到他,再看一看老人蒼老慈愛的面容。 但這么長時間, 她再也沒有夢到過一次爺爺。 南樂私下也會想或許是她沒有像是答應爺爺那樣每天開開心心的, 把自己照顧好。所以爺爺生了她的氣不肯回來看她。 不知道這一次是不是爺爺看她太傷心,終于肯回來看看她。 南樂終于夢見了爺爺。 在一個陽光很好的地方,爺爺坐原本在樹下, 一見到她就快步跑過來。 她好委屈,忍不住哭了出來。 但開口卻已經忘記了自己為什么而委屈,只是一直哭一直哭。 爺爺低頭看著她, 神色心疼又著急,跟以前無數次一樣。 她要仰著頭才能看到高大的爺爺的臉。 南樂知道自己的性子其實不太好的。 她從小就嬌氣,怕曬又怕痛, 喜歡躲懶, 在爺爺特別忙的時候躲在船艙里睡覺。 上船的客人看不過去說她幾句,她就委屈的掉眼淚。 爺爺從來不說她,他總笑呵呵的哄著她。 別人要講她。 爺爺摸一摸她的頭發,就把她往身后藏一藏, 還是笑呵呵的替她找理由, “我們家的小樂昨天忙壞了,今天這是累了?!?/br> 當著人前, 爺爺從來只說她性子好, 從不生氣。說她這里也好, 哪里也好,處處都好。也不許別人講她的不好。 南樂知道自己其實沒那么好的。 在爺爺面前,她總覺得不好也沒什么, 反正爺爺總會寵著她的。 想哭也沒什么, 反正爺爺總會有辦法哄她開心。 “小樂, ”果然跟以前一樣,爺爺彎下腰,摸著她的頭頂,“怎么這么不開心?” 南樂說不出為什么,只是哭的抽抽噎噎。 爺爺笑著問道:“爺爺帶你進城去買糖吃好不好?” 南樂抽抽噎噎的搖頭,只是抱住眼前人的腿,說什么也不肯放手。 她怕一放手,爺爺就不見了。 爺爺摸了摸她的頭發,“好,那爺爺就在這里陪你??尥赀@一場可不許再傷心了好不好?” 南樂想了又想,她慢吞吞的點了點頭。 一只蒼老的手伸到她面前,南樂熟練的勾住那只手的手指。 “我們打鉤了。小樂是遵守諾言的孩子,哭完今天就不能再傷心。一個人的一生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能一直哭哭啼啼的呀?!?/br> 她在睡夢中哭的枕在面頰下的發都濕了一片,肩頭輕顫, 驟然醒來,她仍緊緊抱著懷中的人不肯放手。 沈庭玉輕輕抬起手,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南樂淚眼婆娑的看著眼前人,一時眼前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只得更湊近些。 少女一張粉面還印著水痕,格外認真的看著他,素來澄凈的眸子含著一層朦朧的淚光,眼尾發紅。 她的聲音軟軟的,“不許走?!?/br> 沈庭玉心頭一軟,他的嗓音干澀,“好,我不走?!?/br> 若是時間能夠停在這一刻該多好呢。 她放松下來,高高興興的將頭貼在他的胸口,緊緊抱住他的腰。 門外傳來敲門聲,“南樂?!?/br> 是林晏的聲音。 南樂的意識清晰了一些,她面上笑意一僵,輕眨了幾下眼睛。 她慢慢抬起頭,少年沉默不語正看著她,他身上還穿著她的裙子,可沒人比南樂更清楚這裙子下面是一具無比炙熱蓬勃的男性軀體。 一見到這張臉,南樂的大腿根好像又在隱隱作痛了。 她不能理解這人為什么會出現在她的床上。 門內遲遲沒有傳來回音,敲門的聲音更重了,嘭嘭嘭,足見敲門人的心情之急切。 “沈小姐不見了。南樂,你見到他了嗎?他是不是在你這里?” 沈庭玉張了張口。 南樂想也不想的捂住他的嘴,她扭過頭,沖著門不耐道:“不要再敲了!吵死人了!” 林晏執著的問,“南樂,你見到沈小姐了沒有?” 熱氣吹著掌心,好像還有什么濡濕溫熱的東西細細舔著她的掌心,像是小狗似的。 南樂想明白那濕熱的東西是什么,她觸電似的用力掐住他的臉,他換了地方從善如流開始舔她的手指。 南樂瞪著他,整張臉都紅透了。 這人怎么這么不要臉啊。 她被氣得快要哭出來,簡直想要咬人。 門外又傳來林夫人的聲音,“別裝聽不見!你到底見到?蒊沈小姐沒有?” 南樂回過神來,慌亂道:“沒見。我要睡覺了。你們去別處找吧?!?/br> 沈庭玉已經將她的手指含進了口中,唇瓣朱紅,漆黑的眸子盯著她,眼底翻涌著奪人魂魄的春潮。 南樂被他盯得從臉到心都燒得厲害,慌得沒辦法。 偏偏門外不斷傳來林夫人氣惱的聲音,她連逃都不能逃,也不能在這個關口將他趕出去,真是太讓人討厭了。 “你這人怎么這么薄情寡義啊。沈玉一個小姑娘有哪里能得罪你,她丟了你就一點都不擔心,還要睡覺!” “都是你。作孽啊,要不是你昨天趕她走,她也不會丟!這深山老林的多危險??!不行。你給我出來!出來好好講清楚!我跟你沒完!” 話音落,這木門幾乎只是個擺設的小插銷就被人硬撞開了,掛在門把手上的笑臉娃娃落了地,咕嚕咕嚕的滾進角落,沾上了灰塵。 桃花木簪被林晏一腳踩著,稍一用力,便斷成兩截。 南樂想也不想將沈庭玉的腦袋按進被子里,用厚棉被將人死死掩住。 林夫人進門才是一怔,這屋子頗大,竟比她所住的房間還要大出一倍去。 屋內陳設雖是古舊,但也可見精心。 別的不說,光是一進門,地上便鋪著一張竹席,在向里走,長幾,小案,桌,椅,繡墩,一應俱全。 床邊設了一架四面薄絹枕屏,三面薄絹上分別畫的是蝶棲花,花落流水,水入青山,一面瀑布掛青山。 林夫人幾步繞過屏風,沖到床前,目標明確伸手便要去掀床帳。 后宅大院里千嬌萬寵養出來的跋扈大小姐,出嫁也是最顯貴的門第。若不是遇上帝室傾覆,天子南逃,林夫人這一輩子都稱得上無比順遂,本可以跋扈一輩子。 在林夫人的眼里,她的孩子算是人,她的親人算是人,她所愛之人算是人,像是南樂這等出身卑賤的女子又怎么能算是人。 因為這卑賤的貧家女而弄丟了沈玉,她便一心要給對方懲罰。 若此時是在林府,自然用不上林夫人這樣不體面的爭吵,只要一個眼神,她身邊用慣的婆子自會沖上去將人從床上捉下來。 就算不動手,光是衣衫不整的被拖出來示眾就足夠讓一個女人抬不起頭了。 紅羅錦帳后隱約可見少女窈窕的身姿,不過這道身影落在林夫人眼中也只能讓她怒火更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