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易變 第28節
沈庭玉翻過身去躲,她卻跟著按著他的肩膀不容他躲,騎上他的腰,坐在他身上,笑著去撓他的癢。 屋中一點光亮都沒有,沈庭玉在黑暗中也能將南樂身上那件肚兜上的繡著的雙魚戲水花紋看得清清楚楚。 沈庭玉本是在掙扎著想要推開南樂,可手落在少女腰上,他竟一時xiele力,由著她將一雙手伸進衣服里亂摸亂撓。 沈庭玉像是被扔上岸的魚一樣僵得動彈不得,偏生心跳如擂鼓,心竅里那點躁動全成了涌動的火,燒得血一時都熱了。 此時南樂身上那分鄉下女子的野性展露無疑,她笑著時的神采有些白日很難見到的頑皮與任性。 可這樣年紀的女子,便是任性頑皮,也是嬌的讓人生不出氣。 美人經了她一場戲弄,枕著一頭凌亂的長發,面色醉紅,咬著唇瓣,默不作聲,神色隱忍,只拿一雙美麗的眼睛羞赧的望著身上的人。 南樂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登徒浪子,也就這么一瞬,她算是明悟了做個登徒子的快樂。 她笑得愈發開心,更加學著戲文中的浪子俯下身,一只手勾起身下的下巴,另一手去揪住他的衣領,掐著嗓子唱出一句,“小娘子,左右這里無人,我央及你咱,力田不如見少年,采桑不如嫁貴郎,你隨順了我罷?!弊?,(引自秋胡戲妻) 假鳳虛凰的戲碼,總叫人快樂。 這可愛的登徒子渾然不知道自己在他人眼中又是如何令人心神搖動的一副美景。 沈庭玉眼中如有春水流連于她的面上,出的聲卻是啞的厲害,“不要?!?/br> 南樂這時玩性大發,只將他的話反著聽,她指尖挑著他的衣領慢慢掀開。 “哎呀,小娘子,我瞧你標標致致一個女兒家,怎么生的胸口平平如菜板?” 沈庭玉眼神閃動,目光之間卻是十分的嬌羞,萬分的風情,“jiejie?!?/br> 黑暗中,南樂俯下身在他耳邊笑道:“你這小娘子還說不愿從了我,什么都沒穿,豈不是專等著我這登徒子。別口是心非,應了我罷!” 沈庭玉心神搖動,幾乎守不住心神要不顧一切應了她。 原來屬意一個女子是這樣的。 生平第一次,他嘗到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的心念,且甘之如飴。 南樂也不等他回答,心滿意足的翻身滾到床里去,裹著被子笑得不能自己。 徒留沈庭玉一個人心潮起伏,一起念便再難消。 他羞恥的咬著牙,沉默著夾住雙腿,慢慢側過身,背對著她微微蜷縮身子。 南樂笑了一會兒,見沈庭玉沒有聲響,她側過身見他背對著她,登時心中一緊。 怕不是今天玩笑開的太過火,惹了小姑娘傷心? 她急急忙忙又滾到他身邊,側身貼著沈庭玉的后背,放軟了聲音喚他,“玉兒?” 察覺到身后人的靠近,沈庭玉渾身一僵,踟躕著進退兩難。 見他不語,南樂伸出雙臂纏著他,“玉兒,你別生氣。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以后我再不這樣玩了?!?/br> 雪一樣的手臂,女人如絲般的聲音,絲絲縷縷的纏得沈庭玉喘不上氣。 偏生身后的人一無所知,攀著他的肩膀輕輕搖晃,“玉兒,你若是生氣,便是罵我幾句也好?!?/br> “我怎會生jiejie的氣?!鄙蛲ビ窭滤氖直?,閉目在心下嘆了口氣,溫聲道:“快去睡吧?!?/br> 從前他喜歡她不將他當做男子,此刻他卻深恨她不將他當成男子。 “真不生氣?” “一點都不生氣?!?/br> 南樂這才肯放開他,又快活的滾到了床里面去。 不多時,人便已睡熟了。 沈庭玉等了許久,終于聽到身后人的呼吸已變得平穩,他試探著小聲又喚了一聲,“jiejie?” 許久過去,仍舊無人應答。 沈庭玉這才敢慢慢地,慢慢地翻過身,看一眼枕邊的人,細細端量著她的眉,她的眼,簡直無一處不好,無一處不美。 這樣好的人,唯一的不好就是她心無他。 沈庭玉咬著下唇,喘息卻仍難自控。 春情正盛,看著眼前人卻又得寸進尺生出些許占有欲與不滿,怎么都不滿足。 他不甘心只做她的meimei受她的照顧,卻也被她所忽略,永遠不拿他當成個男人,只當成懷中的孩子。 做meimei,她便永遠不對他設防,同樣永遠不會屬于他。 他怎能滿足守著一朵花,卻只能眼巴巴看著這朵花讓他人摘去?;ㄩ_花謝都與他無關,最后只是因緣際會一場,轉頭成空? 他想要——他想要自此以后她的淚都為他而流,他想要光明正大將她擁入懷中,與她做一對天長地久的夫妻。 若是一開始,讓他沈庭玉更早遇上她,一定不會忍心讓她嘗到傷情的滋味。 這一切,全要怪那姓林的。 沈庭玉手指收緊,不自覺用力,若是再有人敢摘他的花,敢盯上他的人,他便要他們有來無回!看誰還敢癡心妄想! 白鷹在疾風中振翅高飛,啼出一聲嘯月的尖鳴,鵝毛大的雪花被疾風裹挾著驟然撒向沉睡的大地。 沈庭玉長舒一口氣。 他癱軟在床榻上,慢慢的整理著衣服,困倦的合上眼,腦中只余一個憤憤的聲音,林晏這畜生他斷不能留。 . 第二日一早,兩人離開了碼頭,一起去城中買窗紙。 今日城中的情形與往日又大有不同。 原先城中許多鋪子只是人都走完了,只留下一具空空的架子,大敞著門似乎還等著主人回來,如今幾條街走過去,過往繁華的鋪子竟然全部成了焦土,滿地的斷壁殘垣,一丁點昔日的樣子都看不出。 至于街頭凍斃的尸骨,吊在樹杈上如雪人般讓風一吹就晃一晃的人影,自不必再提。 一眼望去,昔日多彩的城,今日卻只剩下白雪的白與焦土的黑,再多不出第三種顏色。 城中走了許久也不見得有人,四面八方都靜悄悄的,一點聲響,一點人的氣息都沒有。 倒是遠遠的傳來狗的吠叫聲,二人走過短巷,便迎頭撞上一群嘴邊帶血的瘦狗。 狗見了人,一哄而散。 沈庭玉深吸了一口氣,露出燦爛的笑容,“jiejie,哇,今天的天氣真好!” 南樂不自覺拽緊了沈庭玉的手,牢牢的把他抓住,一點都笑不出來。 “玉兒,你跟好我。千千萬萬別離開我的視線?!?/br> 她已經有些后悔今天帶了沈玉出門。 若她一個人出門的危險只是十,帶沈玉出門的危險至少是一百。 可單獨將沈玉一個人留在家中,她同樣不放心。 南樂只覺此刻的自己當真像是故事里的惡龍,捧著一顆寶珠放在哪里都不放心。 沈庭玉看著南樂緊張又警惕的樣子,心頭一暖。 他反握住南樂的手,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有jiejie在身邊可真好?!?/br> 南樂心中憂愁,替他仔細的拉下斗篷擋住半張臉。 這沒心沒肺的傻孩子,果然是大家閨秀,不知世事險惡。 沈庭玉左顧右盼,一雙美目閃爍著天真快樂,像是看一切都特別新鮮,“jiejie,你知道這是發生什么了嗎?” 南樂神色憂愁的掃過街邊的尸體,又憂慮重重的看了一眼樹上掛著的雪人。 實在不知道這有什么值得沈玉新鮮快樂的。 她欲言又止,最終只給了一個含糊不清的答案,“不清楚?!?/br> 沈庭玉馬上歪著頭,拋出了下一個問題,“那jiejie,我們現在去哪里買窗紙呢?” “去城中最大的那家‘百寶記’看看。那是城主家開的,就算全城的鋪子都燒了。它也不會有事?!?/br> 說到這里,南樂又抬頭看了一眼沈庭玉,眼中憂色更重。 百寶記的掌柜倒還好說,但那少掌柜是城主的親外甥,聽說近兩年來奉了道,自此清心寡欲不少,對著去買東西的女眷們網開一面,只糾纏未嫁的,絕不碰已婚的。 她不過中人之姿,又已經是嫁了人的婦人,搬出船幫的名頭也能唬一唬人??缮蛴裨朴⑽醇?,又生的如此漂亮,偏偏還是個外來的生面孔。 這必須找個地方讓人先藏一藏,萬萬不能讓那位清心寡欲的少掌柜看見,沒得壞了人家修行。 心念電轉間南樂已經做了決定,她帶著沈庭玉,腳下一轉,換了方向。 “jiejie,這里連人都沒有,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安靜的早晨,久無人至的小樓一進來便激起漫天的焦灰,落了兩個人一頭一臉,隱隱約約還能聽見角角落落堆放著的臟污舊物中有什么東西竄動的聲音,吱吱的叫聲細微又讓人齒冷。 南樂腳步不停,帶著他一門心思往更深更暗的地方走去,又領著他爬上二樓。 直到進了二樓,她轉身合上房門,“玉兒,你先在這里躲一躲。我回來之前,不管誰來。你千萬不要開門?!?/br> 并非商量的語氣,而是已經做好的決定。 可這決定在出門之前,南樂一個字也沒有與他提過。 一路上南樂心事沉沉的神色,看向他憂慮的眼神,轉瞬間浮上心頭,全成了可以懷疑,有所蹊蹺的證據。 沈庭玉的心微微一沉,種種不好的猜測涌上心頭。 他神色慌張,上前一步,撲上來緊緊抱住她,“jiejie,我害怕?!?/br> 南樂任由沈庭玉抱著,耐心的安慰他,“別怕。我就在對面的百寶記買一卷窗紙。很快就回來了?!?/br> 沈庭玉還是不愿松手,他很難分辯這是不是謊話。 南樂被他壓得不僅有些喘不上氣,還有些站不住,但仍然耐著性子安慰他,給出種種很快就會回來的保證。 沈庭玉沉默著,只是緊緊摟住她。 終于南樂沒了耐心,她用力推了幾下沈庭玉,趁著一個機會推開一點,轉身就想走。 對方卻反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雙手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冷冰冰的鋼鐵一樣,死死的箍住她的手腕,怎么都拔不出來。 少女漂亮的眼睛黑沉沉的望著她,眼尾自然下垂,綺麗的眉眼看著乖巧又執拗,像是叼著主人衣角不肯放嘴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