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易變 第4節
“既然你醒了就自己把衣服換了吧,這是我的衣服?!?/br> 南樂抱起放在旁邊的麻衣,看著燭火下對方那張漂亮出奇的面容卻又覺得太不相襯,她笑了笑改了口,“不換也沒事,床上有被子,你蓋好睡一覺,明早你的衣服就干了?!?/br> 沈庭玉還是不說話,他低著頭,臉藏進陰影里,表情不算清楚。 南樂嘆了口氣,放下衣服走出船艙去,“有什么事你喊我一聲,我就在船頭坐著?!?/br> 沈庭玉抬起頭,看了一眼少女的背影。 江風順著掀起的簾子灌進來,簾下露出一角墨藍的江色與天空。 她一矮身,嬌小的身影消失在了蒙著一層暗色的竹簾后。 沈庭玉視線掃過船艙內的一切。 很小的一艘漁船,船艙攏共沒多大的地方,一張小床就占了一半的地方,空氣中彌漫著淡淡清香,跟她身上的味道一樣。 床周圍見縫插針的擺著各種雜物與漁具,有很多東西一看便是用得上了年頭的老物件,唯一看起來值點錢的東西是一口掛著鎖的箱子。 他起身下床,先將雜物的縫隙,任何可能藏東西的地方都探了一遍,才走到箱子前從金鐲里拔出一根金絲,撥弄了幾下插進鎖孔,輕松取下銅鎖。 箱子里沒有什么寶貝。 只有一塊墨石,兩只粗制濫造的毛筆,一枚雕成桃花形狀的木簪子,一卷還沒用過的宣紙,一枚紫羅色的香囊,底下壓著幾件男人的舊衣服。 這些破玩意被珍之重之的疊好放在箱子里,還上了鎖。 沈庭玉二指探進箱子里,嫌惡的將其中一件舊衣服提了起來。 這是一件由上等云錦裁制的寬大白袍,雖只有素白一色,但隱約可見其上銀色云形暗紋,明顯是件男裝。 上古以白色為忌服,視為不吉,如今時逢亂世,名士卻競相以白衣素服為風尚。 這件衣服與那些沈庭玉過往所見名士們的絹紗白衣相比又太花哨奢靡了一些。 他審視了這件衣服片刻,皺著眉頭將它放回了箱子。 他在船艙里找到了第二個人的痕跡,一個男人的痕跡。 根據這些東西,他已經能夠勾勒出一個紈绔子弟的形象,卻沒有繼續往下探究的想法。 無論這箱子里的東西屬于誰,那個男人跟這個女人是什么關系,他們或許是情人,或許有一段富家公子玩弄貧家女的戲碼,都跟他沒有關系。 他只需要確定這里是安全的,可以作為一個短暫落腳之處。 頭腦暈眩得很難進行思考,在江水里泡了幾個時辰,體溫不可能不流失,體溫降低的后果就是他現在發熱,有高燒的跡象,明明體溫已經熱的不正常,卻仍感覺骨髓中有一種無法揮散的寒意。 沈庭玉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點,他需要熱湯,一張床,一床厚實的被子,一個不會被追殺他的武衛那么快找到的地方安穩休息,讓身體恢復精力再去進行下一步計劃。 恰好,這艘與世隔絕的小船滿足他眼下所有的需要。 沈庭玉坐回床上,脫下濕乎乎的褲子揉成一團扔在一旁,二指拎起那件女孩留下的衣物。 衣服剛拎起來,一團粉色的布料便掉了下來。 他將那團軟布拿起展開。 這是一塊桃粉色的布料,質地輕薄,帶著兩條細細的系帶。 沈庭玉后知后覺這是一件穿在何處的衣物,難得怔了一瞬。 反應過來他手足無措將手里的東西放在一旁,繼而忍不住捏了捏發癢的耳垂。 他沉默的坐了一會兒,胡亂將女孩的裙子套在身上,倒回床上,閉上了雙眼,手指上卻好像仍舊殘存了那件衣物的觸感。 很快,他又在極度困倦的情況下掙扎著睜開雙眼,因為他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這艘船上只有一張床,一張小的翻身都困難的床。 而船上有兩個人。 可以預見的那種場景讓他感到煩躁,手下意識摸向了鐲子,有些后悔自己沒有更早處理掉她。 可他實在是太累了,也太困了,幾乎是下一個瞬間眼皮就徹底粘連在一起。 江水的濤濤聲伴了他一夜,隱約中似乎曾聽見女孩踩在木船上的腳步聲,半夢半醒間似乎有人不止一次用涼涼的軟布擦拭著他燥熱的額頭,喂他喝下溫甜的糖水,替他裹緊了被子。 這些細致入微的照顧,減輕了些許疲乏與高燒的痛苦,讓他不自覺放松下來,沉入更深的夢鄉,睡了很長很踏實的一覺。 作者有話說: 推一推隔壁的預收《吞聲忍淚》,小可愛們行行好給個收藏叭! 文案 jian相簫柏英二十三歲生辰那日,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生辰禮,失蹤已久的大長公主。 山桃是皇帝獨女,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這一年,公主對金銀珠寶失去了興趣,她只要一個人,尚書郎簫潺。 成婚三載,山桃過了一段蜜里調油的日子。 直到簫潺自盡。 山桃好似一場大夢初醒。 她不明白自己金枝玉葉下嫁給簫潺,他還有什么不滿意。 直到她率領八百刀斧手,尋到簫潺在外置辦的宅院。 外宅中的大人都已逃之夭夭,只留下一個生的跟簫潺一模一樣的少年。 本已起了殺心的山桃久久看著簫柏英,到底是對著跟亡夫相似的眉眼心軟了。 為了這一次心軟,山桃后來無數次恨的摧心折肝,“簫柏英,本宮早知道會把你養成個罔顧倫常的畜生,倒不如當初就殺了你!” “現在也為時不晚?!?/br> 簫柏英提著刀一步步走下高位,一刀斬斷她身上的繩索,轉而跪在她的面前,雙手奉上長刀,“賤奴這條命本就屬于公主?!?/br> 他面無表情,黑眸沉寂一如當年人,“只是殿下看著這張臉舍得嗎?” 山桃看著眼前自己親手養大的人,她又恨又怒,強忍著眼淚,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你這樣對得起你父親嗎?” 簫柏英舔過唇邊的血誅,低笑出聲,“為了殿下,我什么都不在乎?!?/br> · 簫柏英,生來不知父母,不受管束,不通人情。 長到十四歲,他作為罪奴進入公主府。 因為山桃的格外寵愛,他才得以受到眾人尊重。 山桃的管束很是嚴格,簫柏英小心翼翼的收斂起所有見不得人的心思,扮做清凈寡欲,扮做忠直少言,竟也一時名重當世,由此征辟入仕。 尚書郎簫柏英守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以為自己能繼續扮那個人,扮到天荒地老。 直到公主府多出一個又一個陌生的男子。 據說,其中一些有肖似駙馬的眉,另一些有肖似駙馬的眼。 簫柏英扮不下去了。 他屢進讒言,動違眾心,不顧罵聲,權傾一時。 手握重權的年輕宰相鋒芒畢露與長公主斗得旗鼓相當,殺得朝堂上人人自危,終于,一朝簫柏英得勝。 被圈禁在家的山桃一身枷鎖,見了他仍舊是冷笑,“好一個狼子野心的狗東西。如今你大仇得報,來,有什么毒酒都給本宮供上來!” 人前清心寡欲的簫相,垂著眼,慢慢勾起她頰邊一縷發,“小奴來只問公主一句,若殿下只想要一個肖似的替代品,為什么不能是奴呢?” · 曾年少輕狂為愛不擇手段的霸道大長公主養出了個更霸道更不擇手段的狼崽子 一句話簡介: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一個一報還一報的故事 驕傲明媚大長公主山桃x為愛不擇手段的瘋犬jian相簫柏英 年齡差,年下,替身文學 第四章 沈庭玉在竹簾掀動的脆響中醒來,他緩慢的眨了幾下眼睛,順著聲響看去,見到身量嬌小的姑娘腰上圍著圍裙,一手端了兩個小碗鉆進來。 跟著一起鉆進來的還有水魚的鮮香。 沈庭玉看清了少女眼下因為疲倦而生出的青烏與淡淡的倦色。 他驚異的盯著她,看著她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小心翼翼的放下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用手指扣著另一只碗,低頭嘗了一口咸淡,一眼也沒有看他。 他忍不住開口了,第一次主動向這個他本沒有看在眼中的少女搭話,“你一晚上沒睡?” 出口的嗓音帶著濃重變調的鼻音,短短一句話都說的奇怪模糊,甚至難分男女,讓人需要反應一會兒才能確定含義。 這聲音嚇了南樂一跳。 她好懸沒有捧住熱碗,差點脫了手,還是床上的人橫過來一只手替她扶住了碗才沒灑。 南樂手忙腳亂的放下湯碗,卻看到他手指已經被燙紅了。 大抵是皮膚薄,玉白的肌膚上一點紅痕都顯得很觸目驚心。 南樂懊惱道:“我去給你拿燙傷的膏藥來?!?/br> 她起身的瞬間卻被人揪住了衣擺。 順著手往臉上看去,沈庭玉用那雙長而柔麗的眼睛自下而上的仰望她,“沒有關系?!?/br> 南樂被他拉著坐回原位,她隱隱察覺到他對自己的態度相較昨晚有了改變,卻又不知道這改變是因為什么,有些受寵若驚,又不免生出些許歡喜。 過了一會兒,她問他,照舊是軟綿綿又慢吞吞的嗓音,“你的嗓子痛嗎?” 沈庭玉靜靜的看了她片刻,才輕輕‘嗯’了一聲。 南樂微微笑了起來,輕聲問道:“那你吃魚嗎?我燉了一些魚湯,生病喝這個很滋補,喉嚨也好受?!?/br> 她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想喝魚湯的話,我可以給你煮一些粥?!?/br> 生病的孩子總該得到一些特殊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