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宣帝一步上前，扶起云慕：“慕哥兒，快進來看一看?！?/br>
    “等一下?！倍沛兼プ柚?。

    云慕這才看清楚杜婕妤，六七日沒見，她瘦了一圈，一臉的愁容。

    “怎么了？”永宣帝問。

    杜婕妤道：“讓慕哥兒站在窗子前看吧?！睂m中孩子易夭折，她擔心怕壯哥兒將疹子傳染給慕哥兒，兄弟兩個一起……

    云慕扯扯臉上的面紗：“母妃，看，我戴著面紗呢?！?/br>
    杜婕妤就怕萬一，便道：“你就在窗戶前看吧?！?/br>
    云慕拗不過杜婕妤，見永宣帝不說話，便來到窗子前，踩上小凳子，推開一扇窗，一眼看見壯壯躺在一片黑氣中，頓時皺眉，接著轉頭問：“母妃，壯哥兒的香囊呢？”

    “一直在身上?！倍沛兼サ?。

    云慕道：“母妃，拿給我看看叭?！?/br>
    杜婕妤走進房里，解下壯壯身上的香囊，塞到窗外。

    云慕接過來，打開一看，一張張符紙完全無損。

    “怎么樣？”杜婕妤問。

    云慕近來畫了幾張符，正好都帶在身上，他全部塞進香囊中，道：“母妃，你再把香囊放壯哥兒身上，看一看?！?/br>
    杜婕妤依言照做。

    壯壯四周的黑氣紋絲不動。

    永宣帝問：“慕哥兒，如何？”

    看來壯壯身上的黑氣，并非日常所見的病氣、晦氣、邪氣等之類的，云慕一直之間不知如何回答。

    “啊、母啊?！眽褖巡粫澳稿?，平時都“阿母啊”地喊。

    “母妃在，母妃在?！倍沛兼ペs緊到壯壯床前。

    “黑、黑、黑黑?！眽褖训?。

    杜婕妤一聽，眼淚又落下來，道：“壯哥兒又說胡話了?！?/br>
    云慕喚道：“壯哥兒，壯哥兒?！?/br>
    壯壯聽到了，轉頭，一看見云慕就笑了：“兄兄?！?/br>
    白嫩活潑的壯壯，臉上、脖頸上都是紅紅的疹子，說話聲音也弱了下來，云慕心疼的不得了，應一聲：“誒?！?/br>
    “兄兄，黑黑?！眽褖训?。

    云慕心里難受地問：“告訴皇兄，哪兒黑黑的？”

    壯壯小手指指著一個方向：“黑黑，大黑黑?！?/br>
    云慕驟然間意識到，壯壯可能是撞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趕緊問：“母妃，我離開的第二日，你們去哪兒玩啦？”

    杜婕妤回答：“就是去常玩的地方?！?/br>
    他們常去園子里玩耍，那兒四下明亮，鳥語花香，就連夜晚，都沒有黑氣出現過，云慕自然說道：“不應該呀，母妃，你想一想，有沒有不一樣的地方，比如壯哥兒碰壞什么東西，撿到什么東西之類的?！?/br>
    “撿到過東西?！倍沛兼ネ蝗坏?。

    “什么東西？”云慕急急地問。

    “一個圓球，從靜園回來的路上撿的，玩一會兒就扔了?！?/br>
    “什么圓球？”云慕問。

    “我沒細看?！眽褖训暮闷嫘奶?，路上什么都會摸一摸，看一看，沒什么危險，杜婕妤和宮人們都不會干涉的，所以并不知道壯壯撿了什么。

    “扔在哪兒呢？”云慕追問。

    杜婕妤回想一下，道：“從靜園回來的路上?！?/br>
    云慕當下決定：“我們去找一找叭?！?/br>
    察覺到云慕可能是感知到什么了，杜婕妤便將壯壯交給林嬤嬤和乳娘，道：“我們走吧?！?/br>
    “兄兄?！眽褖延謫疽宦?。

    “誒，壯哥兒乖，皇兄出去一下，一會兒回來就和壯哥兒玩，好不好？”云慕溫柔地對壯壯說話。

    壯壯應：“嗯！”

    云慕道：“壯哥兒真乖?！?/br>
    “嗯?！眽褖褢?。

    跟著杜婕妤、永宣帝一路朝靜園走，邊走邊找小圓球，又喚來打掃宮人詢問，還是沒有見過小圓球，云慕想了想，看向杜婕妤道：“母妃，壯哥兒會不會將小圓球撿回去了？”

    這事兒有可能！

    壯壯動作快，又隨性，真的有可能把小圓球扔了，然后又突然撿回來。

    “我們回去看看壯壯的小箱子?！痹颇接袀€百寶箱，里面裝很多金銀珠寶，壯壯便也嗷嗷叫著要個小木箱，里面裝的都是他撿的小東西，什么小石頭、小木塊、小種子、知了殼等等。

    杜婕妤答應。

    一起回到青竹苑，杜婕妤真的從壯壯的小箱子里找到了小圓球。

    站在窗外的云慕看到汩汩向外冒的黑氣，大聲道：“母妃，就是那個?！?/br>
    杜婕妤詫異地問：“你如何知曉？”

    “我感覺到啦?！痹颇街昂投沛兼?、永宣帝說過，他能夠感知到一些不好東西，所以才能夠沖掉煞氣，二人也是深信不疑。

    “拿過來給慕哥兒看一看?！庇佬鄣?。

    杜婕妤快步走向窗子。

    “兄兄！我！兄兄！”壯壯喊。

    杜婕妤回頭：“壯哥兒，怎么了？”

    壯壯小胖手指著小圓球道：“我！兄兄！”

    杜婕妤問：“你撿回來給你皇兄的？”

    “嗯?！眽褖褢?。

    杜婕妤溫柔地說道：“那母妃替你給皇兄，好不好？”

    “好?！眽褖褢?。

    杜婕妤將小圓球遞給云慕。

    云慕接過小圓球，黑氣依舊冒，不過對他和杜婕妤等人沒有任何傷害，他反復查看。

    “有問題嗎？”杜婕妤問。

    云慕盯著道：“母妃，這個是白漆小金球，好像、好像是小孩腦袋……”

    “什么小孩腦袋？”杜婕妤大驚。

    “像是神像上的小孩腦袋，母妃，你看?！痹颇秸{轉小圓球的位置，上面凸起、凹陷和斑駁的痕跡，成了一目了然的五官，看上去可愛極了。

    果然就是一歲左右小孩的眉眼。

    “送子娘娘！”杜婕妤旋即認出來。

    云慕和永宣帝一起看向杜婕妤：“送子娘娘?！?/br>
    杜婕妤解釋：“是，送子娘娘是大靖國上上下下都喜歡供奉的送子神，宮里宮外都喜歡造她的神像，然后在她的周圍加上一些小孩子，或光著腦袋，或光著屁股，或躺在襁褓的……寓意子孫滿堂?！?/br>
    “這個小圓球就是神像上的童子？”永宣帝問。

    “應該是的?！倍沛兼バ聪氲绞裁?，臉色一變：“壯哥兒冒犯了小童子？”

    “應該是碰巧遇上啦?！痹颇皆诶眄標季w。

    永宣帝蹙眉問：“這個小童子的腦袋怎么會在靜園附近？”

    云慕和杜婕妤沉思。

    “可能是有人偷的?！毕悴萃蝗徊逶掃M來。

    云慕、杜婕妤和永宣帝一起看向香草。

    香草以為自己說錯了，嚇的趕緊低下頭。

    云慕道：“香草你說?！?/br>
    香草抬眸見杜婕妤和陛下沒責怪的意思，便道：“娘娘、陛下、大殿下，你們有所不知，有些宮人喜愛吃酒、賭博，花光了月錢，會從主子那里摳一些、順一些、偷一些換銀子，像這個童子腦袋金子成分這樣高，熔了以后，可以賣不少銀子吧，夠花銷一陣子?！?/br>
    她是從大通鋪宮女，一步步成為杜婕妤身邊的大宮女，最是了解宮中宮人的情況，云慕也相信她說的，道：“所以這是娘娘們供奉的咯？”

    “把皇后喊過來?！庇佬勰樕F青道。

    “是?！绷ⅠR有人應。

    沒一會兒皇后急急地趕來。

    杜婕妤把送子娘娘一事兒說了出來。

    皇后驚駭不已：“陛下，臣妾挨個查?！?/br>
    “皇后娘娘，從欽安樓查就行啦?！痹颇降?。

    “沒錯?！庇佬埸c頭：“送子娘娘是從欽安樓那邊請來的，看看誰請了送子娘娘便知?！?/br>
    皇后點頭。

    欽安樓那邊很快地給出名單，總共有六位妃嬪供奉送子娘娘，七位請了符，八位……永宣帝和皇后便讓人去查看六位妃嬪供奉的送子娘娘。

    不多時，葉昭儀哭著進來了：“陛下，皇后娘娘，妾身冤枉啊，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陛下和皇后娘娘饒恕?！?/br>
    永宣帝等人還不明白什么情況。

    宮人將一座送子娘娘神像抱來了，高十寸左右，周圍一圈小童子，背后卻有三個童子的腦袋沒有了。

    眾人才知道是葉昭儀的送子娘娘出了問題。

    云慕也在此時確定，神像有靈，送子娘娘寬宏大量不在意凡人傷害神像，可小童子們不行，他們神性不夠，全是小孩子脾氣，腦袋都被摘掉了，沒法愉快地玩耍了，自然生氣，逮誰訛誰。

    好巧不巧就碰上同樣是小孩子的壯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