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避開我的問題
短短一夜間,小屋里的孩子從七個,變成現在的五個人。 我們的睡房處在前所未有的低氣壓當中,就算外面的光線像平時一樣灑了進來,但我的眼前卻只有一片黑暗。 我的身體早就已經墜入了無底的黑洞,深不見底。刺骨的寒冷隨之襲上。我感到恐懼,但卻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要害怕,逼迫腦袋想著佑哲適才說的話語。 我答應了佑哲,不管發生了什么,我也一定會好好生活下去。不管怎樣,我已經不想再失去任何的人了……佑哲說得對,瓶喜現在非常需要我,如果我沒辦法振作,那年紀更小的她,又要怎么度過接下來的日子? 我走到瓶喜的身邊,聽著她幽幽啜泣,我心往下一沉,不禁就伸手抱住了她。 不久,我的耳邊傳來了瓶喜的歌聲。她唱著我們四人最喜歡聽的那首歌。 我安靜地聽著。她的歌聲彷彿形成了一股暖流,緩緩地流進我的心房。此時此刻,我彷佛感覺到小衫和佑哲,都依然陪伴在我們的身邊。 然而才這么一想,我的眼淚就如傾盆大雨般落下。 「二號!」 我的眼罩粗魯地被扯開,一道強烈的光立即射到了我的雙眼。光暈中,我看見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站在車廂的外面。 「二號!」聰哥的聲量再次提高,接著把我拽了起來,往車廂外推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車廂的。明明上一刻我還在聽著瓶喜的歌聲,沒想到回過神來,就已經到了工作的地點。我的精神依然恍惚,一個站不穩,就快跌下,整個人卻突然被陌生的雙臂給接住。 我抬頭一看,一對桃花眼先映入我的眼簾。 「是你?」我站穩雙腳,皺著眉看向眼前的猴子。 猴子目光冷峻地瞟了我一眼,就走向了貨車的副手座。他跟小牛哥交談了幾句,貨車就呼嘯而去。 「愣著做什么?走了?!购镒影央p手插在了褲袋,斜視著我。 跟著他的步伐走了幾步,我忍不住叫了他一聲,問道:「你……你把小衫帶到哪里去了?」小衫微笑的模樣,再次在我腦海里浮現。我不禁捂住發疼的胸口。 猴子停下,轉過頭看我,「這個你不需要知道?!?/br> 我把又快掉下的淚水用手背擦掉,直直走向他,忍著怒氣問:「為什么不能告訴我?你們到底把她帶到哪里去了?」 他盯著我,表情漸漸變得有些復雜。我把不斷試圖從眼角溢出的眼淚又擦掉,他別過了頭,不愿意面對我。 「已經處理掉了?!贯輳愤^了一炷香的時間,他的嘴角才流露出這句話來。 我怔然,「你……說什么?」 「她已經死了,你根本不需要知道這么多?!购镒影欀蓟剡^頭看我,語氣淡然。 再次聽見小衫已經死去的事實,我的心口彷彿被塞了一匹布一樣,堵得我難受不已。 「……為什么……為什么小衫會突然發生車禍?」我近乎失控地喊道:「如果你們肯馬上救她,她就不會死了!」 我蹲在地上,任由眼淚嘩啦啦地直涌而下。 腳步聲慢慢地靠了過來。 「她在車禍發生之后,已經奄奄一息了,就算馬上送去醫院,也不太可能救得回來?!?/br> 我微微抬眸,發現猴子竟然就蹲在我的前面,臉上閃過一絲的擔憂。 「你……怎么知道?」 「我認識監視她的人。他叫木庭?!购镒油蝗徽玖似饋?,恢復了淡漠的表情,「他說一號是在離開工作地點,正前往會合地點的途中遇上意外的?!?/br> 「聽說是因為裝著錢的小布袋掉在馬路中央,她一時心急,沒注意來往的車輛就跑前去把它給撿起……」他緩緩道:「她被車撞倒后,小牛哥也正好打了電話催促木庭趕快到集合地點……」 我也站起,直接就打斷問道:「所以他就直接把小衫帶過去?」 猴子點頭,「但他說了,那時候的一號已經很虛弱了?!顾戳宋乙谎?,又說:「根本就救不回來了?!?/br> 聽到這里,我的視線再次被水霧給模糊了一片。 為什么上天要這么對待小衫?小衫做錯了什么嗎? 到底為什么……? 我再次禁不住蹲下放聲地痛哭。 小衫,對不起……是我們沒有早點帶你逃走……如果我們早點作好決定,你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小衫……我真的……很想念你…… * 「可以走了嗎?」 猴子的聲音在我哭啞了嗓子之后響起。 我感覺自己哭了好長一段時間。吸了吸鼻子,我把臉上的淚水都一一擦掉。 大哭一番后,我稍微冷靜了下來,也更確切地在心里告訴自己,這將會是我最后一次不受控制地痛哭。在瓶喜面前,我絕對不能這樣。 我咬了咬下唇,緩緩地站了起來。 我方才大哭的時候,猴子只是一直站在我的旁邊,不發一語??匆娢医K于站起,他盯著我看好一會兒后,才往前踏步。 雖然猴子是跟我毫無關係的一個人,然而他剛才的無聲陪伴,讓我感受到他明白我的無助和難過。儘管已經到了該工作的時間,但他還是沒有打斷我,任由我把一直堵在心口上的難受,全通過眼淚釋放出來。 對于他的諒解,我感到一絲的溫暖,更確信他跟小牛哥他們很不一樣。我默默看著他的背影,才緩緩跟上。 每走一步,我就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恢復以往的狀態,努力地不再沉浸于悲傷之中。 待自己完全冷靜之后,我又走到他的旁邊,鼓起勇氣問道:「那……佑哲呢?是你提議小牛哥讓佑哲去朋哥那里的。為什么你要這么做?」這也是一直存在我心里面的疑問。對于猴子當時候的提議,我雖然覺得奇怪,但直覺卻告訴我,他這么做……應該是有什么理由的。 他在我看著佑哲就快被摘取器官、近乎絕望的時候,提醒我要振作,不要放棄。我不認為這樣的人會傷害佑哲。 既然不是傷害,那他提出的建議,難道……是因為想幫佑哲? 「我們就要到工作的地點了,不要跟我靠得那么近?!购镒与m然這么說,然而并沒有生氣,態度反而有些溫和。他警戒地四處張望,接著才轉過頭側對我,把接下來的路線緩緩道出,避開回答我的問題。 「我會跟在你的后面??梢猿霭l了?!拐Z畢,他走到我的身后,把我輕輕地往前一推。 「你為什么……一直逃避我的問題?是有什么不能讓我知道的事嗎?」我大膽假設地問道。 「是朋哥那里需要人,我才會提議讓他去?!箾]想到猴子被我這么一說,還真的回答了。 我微微睜大雙眼,「你怎么知道他需要人?你認識朋哥?他是做什么的?」 他頓了頓,似乎在猶豫該不該說。 「是小張告訴我的。他之前也問過我要不要去跟朋哥,但我選擇來小牛哥這里?!棺詈?,他還是淡淡地回答。 「所以你想幫朋哥,才提議讓佑哲過去?還是……因為你想幫佑哲……」 他的眉心往內縮了縮,「不說了,該工作去了。走吧?!?/br> 他果然一直在逃避我的問題。 「你為什么……」 猴子的眉梢再次鎖緊,表情不悅道:「我說,先去工作,聽懂了嗎?」 雖然心里還是有很多的疑問,然而聽見他這么說,我也只能暫時住嘴。 如果我繼續追問,他可能以后什么也不會告訴我了。 * 天空早就完全亮了起來??諝庵械膲m埃和粒子已經把太陽的光給散射,讓天空呈一片藍色。 我坐在商街上一個顯眼的地方,心不在焉地開始我本以為再也不會接觸的工作。 如果昨天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我想我們四個人,現在可能已經快快樂樂、不受拘束地生活了吧。 又有誰想到,我們會演變成現在這樣的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