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少不了顧母給親手縫制的棉衣棉鞋，棉衣縫的密密實實，雖然面子用的料子一般，但是里面都是真材實料，穿起來特別暖和。

    不光如此，顧母還在里面封了暗層，里面裝的是顧母偷偷寫的一封歪七扭八的信，除此之外，還有顧霄偷偷塞進去的鈔票。

    東西被一樣一樣細細檢查過后，又仔仔細細地打成一個大包。

    大清早，村子里還沒有牛車去縣里。

    林笑顏自告奮勇要騎自行車送顧霄去縣城。

    顧父下放的地方在省城下面的一個山區，顧霄要先到縣城，還要坐小巴去市里坐火車，到了省城后還要再搭車去山里。

    不知道是為了節省時間，還是為了能和林笑顏單獨相處一處，顧霄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冬天的路上很少見到行人，林笑顏抱著大包袱在后面坐了一會便嚷著抱不動了。

    顧霄拿她沒辦法，只得把包袱用繩子綁在后座，讓林笑顏坐在了前面的大扛上。

    不過她剛坐上，顧霄就后悔了。

    這姿勢實在是太過親昵，明明之前帶念念的時候也是坐在前面，但是現在換成林笑顏后便是完全不同的視覺沖擊了。

    得逞的林笑顏洋洋得意，轉頭便和他開起了玩笑，“顧霄，估計等你回來就見不到我了?！?/br>
    顧霄為了不讓兩人挨得太近，正努力把背挺得直直的，忽然聽到她這么一說，便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要去哪？”

    林笑顏見他緊張的樣子，不由得抿嘴笑道，“知青點的房子現在不是開始修了么？估計等你回來我已經搬回去了?！?/br>
    顧霄松了口氣，頓了頓，才看似隨意地問道，“你不想搬回去？”

    “和知青宿舍比，那我當然是更樂意和你──們住一起了，這段時間住在你們家我很開心?！绷中︻伻鐚嵒卮?。

    顧霄沉默了一會沒有接話。

    等到了縣城，顧霄把后面的包袱卸了下來，這才對前面扶著自行車的林笑顏說道，“你要是不想搬可以先不搬，等我回來再去找大隊長說明情況，他應該不會不同意?！?/br>
    林笑顏滿意地咧嘴笑了笑，沒想到現在的顧霄越來越上道了。

    趁著這會四下無人，受到鼓舞的林笑顏徑直沖了上去，對著他的側臉飛快地留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被偷親的顧霄瞬間被定在了原地，被親過的側臉紅的發燙。

    始作俑者的林笑顏卻連忙推著自行車跑了，跑了幾步，這才扭頭朝著顧霄大聲喊道，“顧霄，我在家等你回來！”

    對上她明媚的笑容，顧霄終于沒忍住，溫柔地朝她點了點頭，難得地露出和他那形象氣質完全不符的璀璨的笑容。

    等自行車上的人影越來越小，顧霄這才拎著包袱轉身進了汽車站。

    一路顛簸，從縣城到市里，再從市里到省城，明明是再枯燥不過的路程，卻因為剛才林笑顏偷親的那一下，變得一路明媚起來。

    等顧霄在省城下了火車，已經快接近傍晚。

    顧霄沒有著急去找招待所落腳，反倒是去了火車站不遠處的一家百貨商場。

    進去后，便徑直走到了一家賣表的柜臺面前停下。

    左看右看，最后目光鎖定在一塊精致的女士腕表上。

    營業員見顧霄氣質不凡，加上他認真的樣子的確像是在認真挑選，便主動推銷起來，“這款是滬牌來的新款式，今年賣的最好的，110一塊，這是最后一塊了，要不要？”

    顧霄點了點頭，“要?！?/br>
    說完便從口袋里掏出十一張大團結，還有一張手表票。

    營業員見他爽快的樣子，忍不住又介紹道，“看你的樣子是買來結婚用的吧？這款還有一款男士的，也是滬牌全鋼，正好可以湊成一對，現在結婚都流行成雙地買表了，要不要拿給你看看？”

    顧霄頓了頓，隨即點頭，“好！”

    等接過營業員遞過來的男表，再看看剛才拿下的那塊同一個款式、但是明顯纖細一圈的女表。

    顧霄莫名覺得心跳漏了一拍，不過朝著營業員依舊面不改色道，“這兩塊包在一起?！?/br>
    ……

    顧霄走的頭兩天，林笑顏時而窩在家里織織圍巾，時而出門去找韓二梅聊聊閑話。

    但大部分時間，都在焦急地數著時間。

    等到第三天一到，林笑顏估摸著顧霄這天下午也該回來了，便早早地去了縣里。

    想著他到達的時間還早，便打發時間地去老地方兜了一圈，把空間囤積的東西賣掉一些，這才往汽車站趕去。

    等到了汽車站，林笑顏便在大門口正對的馬路對面等著。

    她站的這個位置，顧霄一出大門就能看見。

    只是等了一個多小時，里面出來的人一波又一波，依舊是沒看見顧霄的影子。

    林笑顏的心境也從原來的激動期待，慢慢變得不安。

    想著他或許提前回來，或許直接回家了也不一定。

    正在林笑顏胡亂猜測之時，一輛小汽車突然在林笑顏身邊停下，從里面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林知青，你怎么站在這？”

    第89章 回來后一切都變了

    林笑顏聞聲望去，認出車里的人正是上次來過家里吃飯的肖主任。

    想著他或許知道顧霄的動向，林笑顏連忙解釋道，“我今天剛好有事來縣里，想著顧大哥差不多該回來了，便在這里等他一起回去，沒想到等了這么久還沒見到人影?！?/br>
    肖主任見她臉上略帶著急的神色，連忙回應道，“顧霄他剛才已經先回去了，正好我從市里回來碰見了他，順便捎他一程，你沒跟他說在這等他？”

    林笑顏一聽，怪不得在這里等不到他，原來是壓根沒有坐汽車。

    便連忙推起車子準備走，一邊又朝著車里的人謝道，“謝謝你告訴我，要不然我在這白等了，我也是臨時起意過來等等看，沒有和他約好，既然他先回去了，那我也先走了，肖主任，再會！”

    肖主任見她著急要走，想著剛才和顧霄的談話，還是忍不住把人叫了下來，“林知青，有件事——我覺得提前和你說下比較好?！?/br>
    林笑顏已經轉身，聞言又停下了腳步，扭頭過來，“您請說?！?/br>
    肖主任沉默了一瞬，又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這才開口，“是這樣，這次顧霄過去那邊，事情進展的不是很順利，原本我托人幫忙打聽到的消息，還有準備的材料都以為是萬無一失了，沒想到事情遠沒有我們想的那么簡單?！?/br>
    “我看顧霄的樣子并不打算放棄，但是我個人認為已經沒有回旋余地，除非等待大局面扭轉，總之這件事情一時半會解決不了?！?/br>
    “你回去幫著勸勸顧霄，免得白費精力?！?/br>
    林笑顏愣了愣，沒想到是這么個結果，原本來以為顧伯伯的事有了轉機，真的會被提前平fan。

    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嚴重，那她和顧霄豈不是？

    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林笑顏趕緊和肖主任告了別往回趕。

    等林笑顏趕到門口，一推院門，果然就看見顧霄正從屋里出來。

    四目相對，林笑顏扯了扯被冷風吹得有些僵硬的嘴角，一開口就忍不住涌出一絲委屈，“顧霄，今天我去了縣里，本想等你一起回來，我在汽車站門口等了你好久都沒看到你，幸好在路邊碰到了肖主任，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br>
    顧霄垂下眸，故意錯開她的視線，握了握拳才擠出一句，“林笑顏，我有話想和你說?！?/br>
    林笑顏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不過還是不想放棄，便胡攪蠻纏道，“我不想聽，除非你答應我，不會推開我?！?/br>
    顧霄意外地抬頭看了她一眼，“肖主任和你說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顧霄又緊接著開口道，“你未來的路還很長，不要一時意氣用事，我不想以后的你會后悔?！?/br>
    林笑顏想告訴他，她就是從未來過來的，她清楚自己想要走的路。

    但嗓子就像塞了團棉花，過了好一會才重新組織好語言，沙啞道，“顧霄，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那就是和你一起，顧伯伯的事我很抱歉，今年不行還有明年，這構不成我們的障礙?！?/br>
    “笑顏，對不起，婚約的事就到此為止吧?！鳖櫹銎D難地擠出一句話，接著就要大步走出門。

    林笑顏望著他著急的背影，氣的一跺腳，“這么晚了你要去哪？”

    顧霄腳步一頓，“我去找大隊長，你晚上把行李收拾下，明天我幫你搬回知青點?！?/br>
    林笑顏望著他毫不留戀的背影氣紅了雙眼，隨后就看見顧伯母走了出來，“笑笑，你別理他，咱們先洗手去吃飯?！?/br>
    林笑顏還不知道顧母已經都知道了，便點了點頭，跟著去了廚房。

    等顧母把鍋里留的飯盛出來遞給林笑顏，看著她吃下，這才緩緩開口，“笑笑，你要搬回去的事，剛才顧霄和我說了，雖然他沒有細說，但是我也猜到了，肯定是你顧伯伯那邊出了差錯?！?/br>
    “他大概是怕我傷心才故意瞞著我，其實這么長時間我也已經想通了，不管你顧伯伯什么時候能回來，我左右就是多等幾年少等幾年的事?！?/br>
    “但是你不一樣，女人最好的年華就這幾年，顧霄他是不愿意讓你陪他一輩子蹉跎在這窮山溝里，受盡別人的冷眼?！?/br>
    “你聽伯母的話，還是按照顧霄說的先搬回去，繼續住在這里對你不好，要是以后你們真的沒可能，就當顧霄他沒那個福氣吧?！?/br>
    說完，顧母再也忍不住壓抑的情緒，偷偷抹了把眼淚，故意找了個借口走了出去。

    林笑顏食之無味地吃完飯，又心不在焉地洗了碗，這才回了屋。

    屋里，顧念念正局促不安地摳著手指，見林笑顏進來，連忙上前，“笑笑姐，你真的要搬走？”

    林笑顏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她，才苦笑著玩笑道，“念念想讓我搬走么？”

    顧念念狠狠地搖頭，眼眶里淚水直打轉。

    隨后又抹了把眼淚，不好意思道，“我不想，不過我知道你應該搬走?！?/br>
    “笑笑姐，我們家和別人不一樣?！?/br>
    林笑顏聽她這么說，下意識地問道，“念念，是不是學校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鳖櫮钅钰s緊擺手，“現在的學校沒人知道我們家的情況?！?/br>
    林笑顏又追問道，“那以前呢？”

    顧念念猶豫了一會，才微微點頭，“爸爸剛出事的時候，同學們知道后，經常會跑到我和二哥面前找我們麻煩?！?/br>
    “不過都過去了，笑笑姐，你千萬別告訴我媽和我大哥，不然他們心里肯定更不好受?！?/br>
    林笑顏把顧念念輕輕拉過來，抱著她拍了拍，“好，我不告訴他們，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以后要是有人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去給你撐腰?！?/br>
    顧念念破涕為笑，“嗯！”

    和顧母以及顧念念聊過以后，林笑顏情緒已經慢慢平復了下來。

    這段時間的相處，顧霄對她的緊張和關心她都有感受到，明明送他去車站的時候，他那充滿愛意的眼神，一如上一世。

    而他回來后卻像變了一個人，說來說去還是他過不了橫跨在兩人之間的這道障礙。

    雖然對林笑顏來說，這道障礙根本就如同空氣一般不存在。

    而這道障礙于他，卻重于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