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曜容華 第61節
劉凝予下巴都險些驚掉,還,還要聽他高見??? 他,這…… 漣卿玩兒呢,“不急,慢慢想?!?/br> “哦,呵呵,好?!眲⒛桀~頭都是汗水,他壓根兒就沒聽,他想什么呀,但東宮和太傅應當還有話要說,他再留著,怕更多事情,他趕緊起身,“那,殿下,我先回了?!?/br> 漣卿看向大監。 大監一面頭疼,一面會意領了永昌侯世子離開外閣間。 劉凝予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等到同大監分開,剛走了幾步,忽然意識到,不對??! 剛才東宮的原話是——先好好想想,等整理好了,我還想聽聽世子高見。 那就是他什么時候想好了,再什么時候來見她,但他剛才什么都不知道??!那他還怎么往東宮跟前湊??! 劉凝予傻眼兒。 * 外閣間中,岑遠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什么?”漣卿看他。 “糧馬道改道,從永昌走,你怎么不再胡謅些?”他知曉她過往就愛懟人,但這一條實在太好笑。 漣卿奈何,“但他不也是連這個都沒聽懂嗎?等他反應過來,尋人去問糧馬道改道走永昌的意思,他就更不好意思出現了?!?/br> 他是不用擔心她,她自己就能應付劉凝予。 但漣卿輕嘆,言辭中都是擔心,“劉凝予如此,是因為永昌侯早前也沒將他當做永昌侯府世子來教導,所以劉凝予如此,并不代表永昌侯也如此,永昌侯恐怕難應付多了,眼下永昌侯尚在京中,等從鳴山書院回京之后……” 她話音未落,他溫聲打斷,“我來應付永昌侯?!?/br> 第037章 幕后 她眸間都是暖意,又忍不住垂眸,將暖意藏在眼底。 大監折回之前,她還是輕抿了一口茶水,同他說起,“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沒太想清楚?!?/br> “殿下說?!彼此?。 漣卿輕聲道,“之前戶部的事情鬧這么大動靜,老師這趟沒來鳴山書院,也是處置戶部之事。我記得你說過,天子會在我臨政前將此事了解,但遲遲未見動作,這其中會不會有紕漏?” 漣卿說完,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他溫聲,“為什么這么想?” 她如實道道,“今日一過,還有明日一整日,后日就是國子監論道的日子了。先不說國子監論道這處是否順利,但論道一結束就要往京中趕,路上一日,抵京后休整一日,而后就是宮中的生辰宴了,這中間多的一日都沒有。按照之前提起的,生辰宴后的第二日就要臨政,戶部的事真會有結果?” 岑遠頷首。 漣卿輕嘆,其實她也能想的到,不然老師身為宰相,不會不在國子監論道時出現。 “你早前說過,有人在同天子博弈,天子久病不假,但一直沒有動靜,就這兩三日了,真來得及?還是說,她有什么原因,一定要拖到最后這兩日?”她沒想通的是這條。 他端起茶盞,微微笑了笑,“秋后算賬,又怎么會急?” 漣卿詫異看他,似懂非懂。 他輕抿一口茶水,繼續道,“換成旁人應當會想,天子要么是病著,心力交瘁,無暇顧及;要么,就是背后的這條大魚,在朝中關系盤根錯節,付出的代價太多,天子也只能不了了之,你見過天子,你更傾向于相信前面這兩條,還是說,會相信天子沉得住氣,她會挑最合適的一刻,最合適的時機?” 漣卿雖然記不得早前的事,但天子給她印象,不是不精明那種,相反,天子很精明,而且,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在寢殿中,但凡天子聽說朝中和軍中之事,也都見慌亂過。 “我信天子在等合適的時機,只是等眼下了……”言及此處,漣卿忽然間想明白了一般,詫異看他,“你是說,天子眼中合適的時機,是生辰宴?” 岑遠這才笑了笑,目露贊許。 漣卿早前從沒想過。 生辰宴不比旁的,百官入宮,還有外地入京的諸侯,世家和封疆大吏…… 漣卿難以置信。 岑遠繼續道,“上君要禮部cao辦生辰宴,哪里瞞得住天子?要么,就是他們兩人在一處商量好的;再要么,天子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說,請君入甕?!?/br> 漣卿看著他,眉頭微微攏起。 他余光瞥過四周,幽聲道,“生辰宴上一定會有動靜,而且是不小的動靜……越是著墨越少的事,事情越大;眼下越安靜,背地里的暗潮涌動才最多?!?/br> 漣卿鼻尖涼氣,“那,我應當做什么?” 他篤定,“做不知道?!?/br> 她看他。 岑遠沉聲,“如果天子想讓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了,她不想你知道,是不想你牽涉其中。戶部上下同這處一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天子是要你直接避開這場風波。如果我沒猜錯,她讓你提前幾日到鳴山書院準備國子監論道之事,就是要支開你,讓人日后復盤的時候,也只能說起你在鳴山?!?/br> 漣卿恍然大悟。 岑遠看她,“無論生辰宴上發生什么,東宮都會臨政,這是天子要的,所以,反推之,阻礙東宮臨政的,就是天子也掃清的。也就是說,戶部背后牽出的這條大魚,一定是不想殿下順利臨政的,殿下能想到什么?” 漣卿喉間輕咽,凝眸看他,“寒光寺沒來得及出手,藏在暗中的刺客,還有在東宮刺探你虛實的刺客?!?/br> 岑遠再次欣慰頷首,“殿下聰慧?!?/br> 漣卿看他,他笑道,“很快就會知道了,寒光寺和戶部背后的人?!?/br> 漣卿心中唏噓,她想問的,好像他都說了。 她想問的,他其實一直都清楚。 “太晚了,殿下今日累,早些歇下吧,明日還有一整日,就等后日了?!贬h言罷看她,她輕嗯一聲。 他剛起身,她又喚他,“岑遠?!?/br> 岑遠轉身看他。 “我,我是想說……”言及此處,正好大監折回,她剛才臨到喉間的話,又都統統咽了回去。 他笑了笑,溫聲道,“走了?!?/br> 她忽然覺得,她想說的,他好像都知曉。 一直以來,都知曉。 果真,他言辭極少,卻讓人動容,“生辰宴,我會一直在?!?/br> 漣卿看著他背影,沒告訴他,眼下她心中好似服下了一枚定心丸,分明知曉之后會動蕩,心底卻踏實而安穩著。 因為,有他在。 像去寒光寺那時一樣…… 出了苑中,岑遠的面色才沉了下來。 他方才是告訴她,生辰宴會有人的狐貍尾巴露出來,這個人同寒光寺和東宮的行刺有關,但他沒告訴她的是,興許背后的這個人,還同淮陽郡王府一門滅門有關…… ** 等陳修遠回了屋中,陳壁已經在等候了。 夜里漣卿在苑中,有禁軍護衛值守,陳壁在與不在意義不大。 “說吧?!标愋捱h直接問起。 他一面入內更衣,一面聽陳壁說起,“主上今日不是讓陳淼盯著崔平周崔祭酒嗎?崔平周見了劉凝予,褚石曉,還有十余個大大小小的世家子弟,這位崔祭酒大小通吃,拿了不少好處?!?/br> 屏風后,陳修遠平靜道,“那我更想知道,他沒見誰……” 陳壁輕嘶一聲,“姜容!他沒見姜容?!?/br> 言罷,似是又怕他忘記姜容是誰,特意強調了聲,“就是長得很好看,殿下多看了兩眼的那個?!?/br> 屏風后,陳修遠睨了他一眼。 雖然盡管隔著一個屏風,陳壁都感覺到了眼波橫掠,不由噤聲。 正好陳修遠已經換了衣裳,從屏風后出來,淡聲道,“有意思,這些人里,要么是主動去見的崔平周的,也要么是崔平周主動去見的……換言之,這個姜容,他既不相見,對方也不想見他?!?/br> 陳壁眼前一亮,“應該可以這么說?!?/br> 他早前怎么沒想到的? 陳修遠看他,“找人盯著姜容?!?/br> 陳壁不假思索,“已經有人盯了?!?/br> 陳修遠再次看他。 他討好笑笑,“畢竟,姜容這幅長相,西秦國中的貴女都喜歡,他還是很容易對主上造成威脅的,所以屬下就先讓人去盯著他了……” 看著陳修遠越發冰冷的目光,陳壁趕緊拍了拍自己的嘴,誠懇道,“要你多管閑事,你有那么閑嗎!” 陳修遠無語。 良久,才又想起什么似的,問起,“信良君呢?” 陳壁應道,“信良君巡了一整日的山,前山后山,能看得出他很不喜歡今日來的世家子弟,尤其是永昌侯世子劉凝予這類的……就像他不愿意同這些人打交道,所以寧肯去巡山一樣?!?/br> “哦,對了!”陳壁想起,“黃昏前后,信良君忽然下山了?!?/br> 陳修遠皺眉,“他做什么去了?” 陳壁搖頭,“這就不知道了……信良君身邊的人多,我們的人在這里身份敏感,還不像跟著崔平周,若是貿然接近信良君,怕是要捅婁子,但信良君下山前,臉色明顯很難看?!?/br> 陳壁補充,“對,比那天晚上見到主上時,還要再難看些?!?/br> “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先告訴我?”陳修遠蹙眉。 陳壁環臂輕嘆,“這不是主上在東宮那處,還有劉凝予在的時候嗎?” 陳修遠沒說話了,目光落在一處出神許久才抬頭,“去找人打聽下,外地的諸侯,世家和封疆大吏里,誰是今日入京的?再看看這些人里,誰今晚來了鳴山書院?” 陳壁眼前一亮,“主上的意思是?” 陳修遠沉聲道,“他是去見人的,而且,一定是他不想見的人?!?/br> * 鳴山山腳下的隱秘處,信良君駐足等了很久,身后的副將沒有一道跟來,他看著黑夜中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