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卿看向他，她有印象，他說起過是他家中的老人，借魏相的名義同天子提起過，魏相很信賴他才會這樣。

    “讓何媽來?！彼愿酪宦?。

    稍許，何媽的腳步聲傳來，漣卿轉眸看向一側階梯處，何媽正好順著階梯上了閣樓。

    漣卿見她慈眉善目，模樣有些富態，眸間不似惠嬤嬤一樣嚴厲和不容置喙在，而是，第一眼看去，是親切的。

    其實自惠嬤嬤之后，漣卿對宮中的這些嬤嬤大都諱莫如深，但何媽看起來不同。

    何媽朝著她和岑遠拱手，“老奴見過殿下，太傅?！?/br>
    漣卿看向岑遠，岑遠頷首。

    漣卿才開口，“太傅同我說起過了，何媽，免禮吧?！?/br>
    “謝殿下?！焙螊屘ь^。

    漣卿又仔細看了看她，確實溫和親厚。

    “何媽，上前來吧?！贬h出聲。

    何媽大方上前，沉穩，端莊，笑容可掬，是高門邸戶的管事mama才有的底蘊。

    岑遠朝她道，“何媽是我家中的老人，照顧我母親，meimei?！?/br>
    漣卿第一次聽他說起母親和meimei。

    但如果是照顧過他母親和meimei的管事mama，應當在他心中是不一樣的。

    漣卿頷首。

    他繼續道，“何媽同我一樣，如果有事找不到我，找何媽就好?！?/br>
    她點頭，但莫名覺得他耳朵紅了。

    一側，何媽笑道，“老奴省得了?！?/br>
    漣卿忽然覺得，何媽是不是知道什么。

    “今日太晚了，明日讓瓶子帶何媽熟悉下東宮吧?！贬h說完，漣卿應好。

    何媽看了看他們兩人，知道他們兩人還有話要說，“老奴給殿下和太傅做兩個菜吧，是太傅愛吃的菜，殿下也嘗嘗？”

    岑遠愛吃的？

    “好啊?！睗i卿笑起來，好似早前的陰霾也一掃而空，多了些對旁的期待，也不知不覺啟顏。

    何媽也笑道，“那殿下，太傅，稍候?！?/br>
    何媽離開，岑遠也起身，“還要些時候，去湖心亭走走？”

    “好?！彼p聲。

    *

    華燈初上，在湖心亭附近的水榭散步時，湖風驅散了夏日的燥意。

    漫步在湖上的水榭長廊處，好似心都靜了下來，柯度幾人遠遠跟在身后。

    湖上的水榭長廊剛好夠兩人的身位，可以并肩踱步，長廊一側，不時有錦鯉竄頭。

    “這里好多錦鯉?！?/br>
    “你不常來？”他看她。

    她點頭。

    她其實來東宮的時間也不長，千水別苑這處也沒有細致看過，只是在夏日夜里會來書齋這處看書，消暑，至于湖心亭這處的錦鯉，她真沒怎么留意過，但入夜里，宮燈光暈下的錦鯉湖畔還是讓人心情愉悅，也不由駐足多看幾眼。

    “跟我來?！彼?，她快步跟上。

    是長廊處的一個拐角盡頭，開了口子，有階梯往下，有一個很低的露臺。

    岑遠先下了露臺，然伸手，“來?！?/br>
    她其實不知道他去這處做什么，但他伸手，她沒遲疑。

    等下了露臺，才見這處露臺因為同水很近，所以圍了慢慢一池的錦鯉在，很壯觀。

    “哇~”她不由展頤。

    “陳壁?！彼麊玖寺?。

    陳壁會意上前，將手中的袋里遞上，漣卿好奇看他，“什么？”

    他遞了一枚袋子給她，“魚食，在這里喂魚，心情很好?！?/br>
    漣卿歡喜接過，真的朝著池中灑了一把，大大小小的各色錦鯉頓時涌了上來，比早前還要壯觀些。

    她從來不知道東宮內還有這樣一處地方。

    她臉上笑意藏不住，他也莞爾。

    看著她坐在露臺一側，笑著喂魚的模樣，他不由想起早前，那時還有漣恒在。

    “阿卿，喂魚，快來??！”漣恒朝她招手。

    她在亭中看書，頭都沒抬，慢悠悠道，“不來，喂魚有什么意思，你喂了它，叫它它會答應你嗎？”

    漣恒喂魚的手僵?。骸啊?/br>
    他笑開。

    她繼續道，“那我還不如喂大黃呢?！?/br>
    言罷，她喚了大黃一聲，大黃“汪”的一聲，漣恒手一抖，魚食都掉到湖中，漣恒臉都綠了：“……”

    *

    想起早前的事，他眸間還有暖意。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見漣卿凝眸看了他許久。

    他也看她，“喂完走吧，差不多了?！?/br>
    漣卿也起身，階梯有些陡峭，他還是伸手牽她，然后，沒有放開。

    漣卿：“……”

    他也似忘了一般，還同她說著話，“什么時候啟程去書院?！?/br>
    她回過神來，“明日再去一側政事堂，旁聽秋調的事，后日就去?！?/br>
    他輕聲，“嗯，那來得及?！?/br>
    她看他，“來得及什么？”

    他應道，“肩膀這處的傷好?！?/br>
    她眸間驚喜，“你的傷好了？”

    他伸手做了一個噓聲的姿勢，“噓，還也好繼續裝作不好?！?/br>
    “為什么？”她笑著看他。

    “不要輕易把自己的虛實透露給旁人，除非你很信任他?！彼p聲。

    漣卿唏噓，“那你告訴我？”

    “我信任殿下?！彼鐚?。

    她微怔。

    他牽她的手緊了緊，溫和道，“走了?！?/br>
    長廊的檐燈映在他身上，好似攏上一層清暉，她臉紅了，心中似揣了一只小鹿，兔子，小狗，小貓，總之什么都有，也什么都好。

    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又怕他聽到。

    到湖心亭的時候，菜果然已經端上了。

    聽何媽說都是他喜歡的菜，她依次動了筷子，好好吃……

    岑遠看著她，笑而不語。

    都是她愛吃的菜，他讓何媽這么說的，她在燕韓呆了很長一段時間，有喜歡吃的燕韓菜，何媽會做，她是許久沒吃過了。

    這頓飯，漣卿吃得比往常都殷實。

    ……

    等用完飯，漣卿以為還是他會像往常一樣，散步消食送她回寢殿處，但今日，是往書齋這處去的，“我有東西給殿下?！?/br>
    雖然湖心亭從就可以看到書齋，但如果在水榭長廊這處繞行，也會走不短的時間，正好當散步消食了。

    剛好眼下的氛圍，也適合在水榭長廊處慢慢踱步，但兩人都沒怎么說話。只是清風晚照處，當時明月在。

    不說話，也很好……

    等回書齋的時候，漣卿看到那枚錦盒，不由笑開，“你說給我的東西？”

    他也輕笑。

    她當然認出這枚錦盒，同上次裝糖葫蘆的一樣。

    她笑著打開，果真是糖葫蘆。

    “是讓我拿回去吃的嗎？”她眸間有笑意。

    “這里也可以?！彼p聲。

    她從善如流，從錦盒中拿起，輕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好似通過唇邊滲入四肢百骸，也滲入心底，曖昧看他，“這次不怕我蛀牙了？”

    他看她，“阿卿，今日我生辰?！?/br>
    漣卿意外，“真的？”

    他上次就騙郭維說是他生辰。

    他輕嗯。

    漣卿放下手中的冰糖葫蘆，一面說著“生辰快樂”，一面歉意，“我沒準備生辰禮?！?/br>
    “不用準備?！彼戳怂谎?。

    她還沒反應過來，湖畔的清風拂來，屏風后，案幾上的清燈微微晃了晃，屏風上映出的天青色身影微微俯身，吻上她唇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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